24 馬拉松是這樣的

顧景燦走了以後，林至川站在客廳環顧了一圈，越發覺得空蕩蕩。沒開燈的深處就像黑洞一樣，把好不容易聚起來的歡樂吸了個幹幹淨淨。林至川把杯子裏的水喝完，抱着小毛毯坐在沙發，覺得不得勁又往地毯上溜，溜完還是不自在，又爬了回去。

宋柯到的時候，林至川正苦大仇深地喝粥。

“幹嘛呢，一副吃屎的樣子。”

林至川瞅了瞅春風得意的某人，一巴掌拍過去，“找死啊，沒看見我在吃飯？”

挨打了的宋柯還是龇着牙，顯然好心情沒被打擾，“江流兒，我跟王思思去吃甜點了！”

“你沒把人家的搶過來吃吧？”

“......女生的食量好小，王思思吃不下，就分給我了。”

正把一大勺粥往嘴裏送的林至川結結實實地噎住了，這人還有沒有腦子，生怕王思思不知道他是豬這件事？

“怎麽回來的？”

宋柯抱着碗從廚房走出來，坐在了林至川對面，“坐公交啊，還能怎麽回。先把她送走了，我再過來的。”

林至川咬着筷子笑了，“感覺有戲啊，要是沒點意思，應該不會跟你去吃甜點吧？”

宋柯眼睛立刻亮了，“你也這麽覺得？那就真的有戲了！”

“不急，你們這才多久啊。”林至川慢慢舔着腐乳道，“不是哥們潑你冷水，你在人家那兒可是有前科的。”

宋柯一愣，林至川不提他還真忘記，他和王思思之間還有冷雪嬌那檔子狗血呢。雖然沒啥實質性的進展，但是王思思的感受肯定不會好，他們還吵過一架。

“那......那我該怎麽辦？”

“你問我有什麽用啊，要不去上海的時候，你給她買個小禮物什麽的，知道她喜歡什麽嗎？”

宋柯很苦惱，他們這暧昧的小粉紅才起了沒幾天，他哪知道王思思喜歡什麽。林至川提議他去迪士尼轉轉，女孩子喜歡的幾率比較大。宋柯想想自己的小金庫，覺得負擔得起。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就直奔高鐵站去上海，到了上海先去EXPO拿馬拉松比賽裝備。兩個人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在EXPO逛了很久才心滿意足地出門，然後坐地鐵去外灘的酒店。林至川定的早，價格沒這幾天标的吓人，但也不便宜，心痛死他了。

兩個人先去了宋柯最想去的迪士尼，除了小孩子喜歡的芭比娃娃外，還有很多大人會喜歡的禮物。宋柯給王思思挑了一個藍色的牛仔包，米老鼠大大的耳朵樹在上面。林至川給宋姨買了一個手機殼，黑色款。

“江流兒，那是什麽？”宋柯指着他手裏一個小小的透明袋子問道。

“鑰匙扣。”林至川推他往前走，“你別擋路，快點走。”

宋柯急忙往前走，掏出錢包付錢。兩個人把一堆東西送回酒店後，就出去玩了。跟其他游客一樣，到各大景點打卡。這天的天氣很不錯，明天跑步會很舒服。

兩個人在城隍廟亂晃，宋柯一路走一路吃，林至川就看着。他明天就要跑馬拉松了，飲食一定要注意。

“江流兒，這個湯包不錯，你嘗嘗。”

林至川搖頭，“你自己吃吧，我待會兒吃正餐。”

說完林至川就低頭玩手機，好像是在回微信，從迪士尼開始他就在不停地回複，宋柯有點奇怪，印象中除了自己，林至川也沒別的能聊的人啊。

“誰啊？”

“顧景燦。”

宋柯咬着湯包，問出了一直以來的困惑，“你跟顧景燦怎麽玩得來的，他平時除了問問題基本不和周圍的人交流，對我也是一樣。可是吧，只要你在場，顧景燦就很玩得開，正常得不得了，你說他是不是精分啊？”

林至川喝了口礦泉水，無所謂地聳聳肩，“偶像包袱重呗，或者只是我們聊得來而已。”

宋柯搖搖頭，神情莫測，“他要是個gay，一定喜歡你。”

林至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顧景燦哪裏看起來像gay了？再瞎比比，信不信我把你扔進黃浦江？還沒談戀愛呢，腦子就壞掉了啊？”

“gay又不會寫在臉上。”

“你不能接受gay？”

宋柯糾結了，“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感覺太遙遠了。”

林至川走出餐廳，心裏有點煩躁，搞不清為什麽。也不是反感，就是覺得不舒服。求生欲讓宋柯敏感地察覺到發小的不爽，便讨好地拉他袖子，請他去海洋世界，他知道林至川喜歡海洋。

他就說過了，林至川這輩子就跟水有緣。

林至川切了一聲，低頭查去海洋世界的路線。不去白不去，反正又不是花他的錢。正搜着地圖，顧景燦的消息又進來了，問他城隍廟好不好玩，讓他不要亂吃。林至川手指在上面擦了一下，沒回。

兩個人玩到晚上七八點就回了酒店，明天早上7點發槍開跑，上萬人湧向起跑點外灘金牛廣場，交通提前封堵，他們要很早到達跑區。林至川在B區，等A區跑完了才能跑，那也比C區好，最後一個跑。

林至川沒有刻意提前睡，規律作息比提前睡要好。他做了會兒作業，到了10點洗刷刷，把明天需要的東西攤開在沙發上檢查，沒問題之後就睡了。宋柯在他旁邊繼續做作業，他不是林至川得到老師們的豁免，作業逃不掉。

顧景燦揉揉酸疼的肩膀，翻個身想就這樣睡過去。眯了會兒，他摸出手機，沒有消息提醒。林至川這會兒應該睡了，明天早上還要起大早。顧景燦想想42.195公裏的路程就覺得腿疼，林至川這愛好真是激情勃發。

稀裏糊塗地想着，顧景燦就睡着了。他睡得不太踏實，半夢半醒的，慢慢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5點。他幹脆也不睡了，翻着手機查馬拉松的消息。6點的時候，網上已經開始陸續有現場圖流出，工作人員在進行最後的準備，不少跑者開始熱身，6點半現場非常壯觀，人山人海，音樂嗨爆全場，健身教練開始帶領熱身，無人機飛過門頭上空，無數跑者沖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顧景燦盯着視頻裏花花綠綠的人影，第一次知道馬拉松是這樣的，震撼得他都覺得心跳加快。

林至川在哪裏呢？

“我靠，江流兒，今年的賽事T恤居然是橘色的，亮瞎眼！”

林至川對場外宋柯的大呼小叫無動于衷，他現在很緊張，原地開始熱身。他以前沒跑過全馬賽事，第一次就是高手雲集的上馬，他也沒啥經驗。幸好跑馬拉松的都特別熱情，看他明顯緊張，周圍的人就跟他聊了起來。得知他第一次跑全程，還是第二次就中簽，都嫉妒地叫了起來。

“小兄弟，牛逼大發啊！”

林至川腼腆地笑，另一個大姐好奇地問他年齡，知道他才十七歲時，又是一陣羨慕。

幾個人一邊熱身，一邊聊配速、補給和其他注意事項，他們還特意叮囑首次參賽的林至川一些經驗。

“不要被別人帶節奏，按照自己的速度跑。如果不确定自己節奏是不是亂了，就跟着pacer跑。Pacer知道嗎，身上綁氣球的那些都是！”

“看清楚pacer身上的時間，不同pacer時間都不一樣。你是三個半小時對吧，出發之後就去找他們！”

“路上不舒服了立刻停下，小命最重要！上馬的救援出了名的速度，不要怕，慢一點沒關系！”

“吃東西啊，一定要吃！難吃也要吃下去，不然後半程跑不動！”

林至川認真地聽着，很多經驗之談都是網上搜不到的，現場教學更重要。宋柯在場外急得直跳腳，人太多了，音樂震耳欲聾，他找不到林至川，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片彩色。林至川讓他等到B區出發後，就去終點的八萬人體育場，搭地鐵就行，他不會很快到的。

一個老大哥幫林至川整理了下吸汗帶，皺眉道，“幸虧今天是陰天，不然眼睛受不了，下次記得戴專業的眼鏡。”

林至川笑彎了眼睛，“我記住了。”

另一個年輕一點地插話，“喂，幸運小子，馬上就要開跑了，有沒有想打電話的人啊？”

周圍實在太吵了，林至川沒聽太清，但是看見他指指自己手臂上的手機，和暧昧的眼神，他就知道什麽意思了。

要不給顧景燦打一個？

林至川把手機拿了下來，給顧景燦打視頻，居然是秒接的。

震撼盛大的現場就在林至川的身後，林至川沒有說話，笑出一口大白牙。橘色T恤上印着賽事官方名稱和贊助商logo，純白色的吸汗帶讓十七歲的少年朝氣蓬勃，手腕上也是白色的護腕。他身邊還有幾個人在探頭探腦地打招呼，一點都不見外。

林至川沒有說話，顧景燦知道現場太吵，說了也聽不見。也不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麽，林至川身邊的人推着他看向一側，林至川轉頭一看就笑了，路邊大屏上有他的臉，大叔抓住他的胳膊揮了揮。

“這些攝影師也是看臉拍的嘛，我明明也很帥，就在小弟弟邊上都不給上臉啊！”

“親愛的跑者、媒體朋友、各贊助商，大家早上好，現在......”

顧景燦清晰地聽到那邊開始播報的聲音，也知道快要開跑了。林至川跟他揮揮手，挂斷了視頻。顧景燦看着暗下來的手機，慢慢彎起了唇角。

宋柯扒在觀賽區，被一萬五千名跑者齊聚的氣氛熏紅了眼，一邊和他媽打電話，一邊揮着撿來的加油棒，說話都是用吼的。

“太TM牛逼了！我靠，吊炸天了我的媽！江流兒在B區呢，我跟你解釋不清楚，就是要晚一點出發，你看電視直播啊！哎媽！媽！要發槍了！江流兒啊，江流兒加油！”

“倒計時，10！”

A區跑者蓄勢待發。

“9！”

拉拉隊用力揮舞彩帶。

“8！”

觀衆緊張地看着計時表。

“7！”

導航車準備就緒。

“6！”

警用摩托發動油門。

“5！”

宋柯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4！”

宋媽緊張地盯着東方衛視的直播。

“3！”

無人機停留在門頭正前方。

“2！”

顧景燦握緊了拳頭。

“1！”

發令槍聲響起，上海國際馬拉松賽正式開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