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初戀與白月光

林至川的眼神在晃動，神情有些緊張。顧景燦沒有說什麽，神色如常地把飯盒拿出去洗。顧景燦一出去，林至川就松了口氣。

是他多想了吧，做人不能這麽自戀。

可是萬一呢，萬一顧景燦真喜歡他呢？

林至川揪揪頭發，心裏很煩躁，不知道該煩他的好朋友可能是gay，還是好朋友可能喜歡自己。想來想去，他又覺得這本質上是一件事。

顧景燦回來的時候，林至川還在揪頭發。他不知道林至川剛剛想到了什麽，但八成和自己有關，也許隐約猜到他的心思，只是不敢相信。

他要說出口嗎？

“林至川，你在幹嘛？”

林至川低頭站起來，左顧右盼就是不看他，“啊我該回去了，吃飽了好想睡覺！”

“你......”

燈滅了，伸手不見五指。

林至川在黑暗裏目瞪口呆，這操作騷的飛起啊，他來了這麽多趟都沒有出過事，這回特殊點燈就炸了？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像全校都停電了，校園裏響起學生巨大的歡呼聲，林至川真是哭笑不得了。

“外面太黑不安全，你等一會兒吧，可能待會兒就來電了。”

“哦。”

林至川摸索着在窗戶底下坐着，好歹這裏有月光，眼睛适應之後也不會太黑。顧景燦估計在門口那裏，半天沒動靜。太過安靜的氣氛讓林至川又開始瞎琢磨，顧景燦不會真的喜歡他吧，不然還沒怎麽着呢，他人躲那麽遠幹嘛？

“顧景燦，你能在黑暗裏面拉琴嗎？”

顧景燦冷不丁聽見這個要求，有點遲疑地回答，“可以，但會影響發揮。”

“我想聽《萬福瑪利亞》。”

顧景燦無奈了，氣氛這麽尴尬，林至川還有心情點歌，他究竟是什麽奇怪品種？

“你等一下，我找找小提琴。”

林至川把琴匣舉高，“在我這裏。”

顧景燦借着月光摸了過去，伸手想拿琴匣，卻不小心碰到林至川的手。以前這樣他們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但現在兩個人同時縮了一下，又頓住。顧景燦捧住琴匣，小心地拿出小提琴。調試是沒辦法了，只能直接上手。

悠揚的琴聲在琴房飄蕩，林至川安靜地聽着。顧景燦坐在他對面，黑暗裏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就是覺得挺帥，那種很容易讓人臉紅心跳的俊秀。

他現在回頭想和顧景燦的相處，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宋柯覺得顧景燦對他特別的好，那是因為他從來沒告訴過宋柯，他為顧景燦做過什麽。

都是很小的事，說起來不值得一提，但都是只為顧景燦做的。

一整塊蛋糕切下一小塊給他，一整盤小蛋糕挑出最好看的藏起來，讓顧景燦睡在他家裏，喜歡往藝術樓跑，生病了很擔心，被他親昵會心跳加速，想和他一起看流星，給他補課......

跑馬拉松的前一刻，身邊的人起哄讓他打個電話，那麽緊張的心情下，他居然真的打給了顧景燦。可能他想讓顧景燦見證他重要的一刻，或者就是想看見他的臉。

他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什麽？他只是單純把顧景燦當兄弟？

顧景燦只拉了一段就停下，他心神不定，拉出的琴音都透着焦慮。他以為林至川會說什麽，可他好像又發起了呆，半晌才回過神。

“顧景燦。”

“什麽事？”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林至川直起身看他，“燈亮之後，一切都可以當做沒發生。”

顧景燦回視他，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能看清視網膜反射的月光，清亮的一圈。

“不需要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林至川。”

顧景燦摸索着拉住林至川的手，低頭親吻。

“我喜歡你。”

簡單清晰的表白，手心裏溫熱的觸感，在黑暗裏發生了。

“林至川，顧景燦喜歡你。不是同學情、兄弟情，是只要你一個人，不是你就不要的喜歡。”

心中好像有一處隐秘的角落炸開了煙花，林至川撫住胸口，那些強烈的情緒翻湧着，有陌生悸動，有茫然無措，也有......隐隐期待的事成真後，汩汩湧動的甜。

原來，他不是在焦慮一個答案，而是在等待一個肯定。

“顧景燦，你是gay。”

“是，你會惡心嗎？”

“沒有，這不是需要惡心的事。你說喜歡我，可你對我了解多少呢？”

顧景燦彎彎眼睛，林至川的這句話，不是簡單的疑問。

“如果你想說的是，你會出國讀大學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可我還是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林至川沒想到顧景燦直接命中紅心，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怎麽知道的，宋柯說過？不可能啊！”

顧景燦摸摸他的臉，嘆息道，“你并沒有掩飾啊，林至川。你的英語題上托福和雅思我還是認得出來的，哪個正常高考的學生需要考這個？你那本不離手的墨綠色封皮化學書是全英文的，哪個正常高考的學生，需要國外的全英文化學題練手？你其他功課都馬虎應付，只有英語和化學下了死力去學，你還在不停地參加競賽，英語老師和化學老師對你特別照顧。林至川，這一切只有一個指向，你不會參加高考，你要出國。”

林至川無言以對，他确實沒有刻意隐瞞，有心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方雨就知道。他只是沒想過顧景燦會在意，還會注意到這麽多，明明他們都不是同班，自己更是一個字都沒說過。到底有多上心自己，才會處處留意呢？

“你真的喜歡我，喜歡到我要出國都沒關系？”

顧景燦笑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看見你就覺得開心，喜歡你在身邊，累的時候也只會想起你。出國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你，這跟我喜不喜歡你沒關系，跟我想不想和你在一起也沒關系，你需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我也對自己的感情負責。”

林至川喜歡顧景燦說的話，讓他很有安全感。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同樣的話要是換差不多身份的霍雲真來說，他只會懷疑。

顧景燦對于他林至川來說，究竟有多特殊呢？

“你剛才親錯地方了，再給你一次機會。”

那就試一試吧。

林至川感受到顧景燦猛地一抖，然後沒有遲疑地捧住了他的臉，吻了下來。

有些顫抖，有些微涼，好像薄荷的味道。舌尖沿着唇瓣的形狀描繪，林至川閉着眼睛感受，顧景燦的舌尖溫熱濕潤，讓他嗓子發幹，想要......想要舔舔他的嘴唇。

熟悉的香橙味包圍着他們，讓這個青澀的吻沾染香甜。唇上的輕咬吮吸那麽清晰，顫抖的氣息刺激着林至川的每一根神經，感覺自己的意識流沙般渙散。這個親吻他的人熟悉又陌生，讓他心生膽怯，又忍不住靠近。

他們終于跨過了那條界限，開始探索彼此的禁地。

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後，顧景燦的舌尖輕輕撬開微阖的牙關，和他徹底唇齒糾纏。林至川忍不住呻/吟，放在身側的手摟住顧景燦的腰，無措地觸碰，帶起一連串火花。這一個無意識撩撥的動作讓顧景燦徹底把持不住，瞬間把林至川壓倒在地，強勢地想要更多。

他想要更多的林至川，想要感受他的溫度和熱情，想要成為他生命裏無可取代的人。

“顧......顧景燦......”

林至川的眼睛蒙上一層水汽，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顧景燦用手墊在他腦袋下方，輕聲誘惑。

“回應我，至川。”

帶着止不住的顫抖，林至川試探着伸出舌尖渡過顧景燦的領地，笨拙地尋找方向，立刻被死死糾纏住。他有些痛，但更多的是快感。洶湧的愛戀淹沒了兩個人，在黑暗之中無所顧忌地擁抱和親吻。

“我是喜歡......喜歡你的，顧景燦。”

緊張他的靠近，喜歡他的味道，陌生刺激的糾纏讓他貪戀，懷裏灼熱的溫度讓他靈魂顫栗。

林至川終于知道，他喜歡顧景燦。

顧景燦把他整個人抱在懷裏，眼眶有些濕潤。他以為不可能的愛戀原來不是一場單相思，他小心翼翼喜歡着的人也喜歡他，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

“我們在一起吧，你當我男朋友。”

林至川緊緊抱住他，“我做你男朋友，你也是我男朋友。”

顧景燦滿心的幸福，就這樣抱着他的初戀坐在懷裏，幸福感也要溢出心房了。

燈亮了，亮如白晝。

顧景燦下意識擋住林至川的眼睛，林至川現在非常敏感，顧景燦的一舉一動都讓他上心。現在擋住光線這樣小小的動作，也讓他心底樂開了花。

過了一會兒，顧景燦松開懷抱，低頭看他的小男友。小男友剛好也擡頭看他，兩個人對視個正着，都害羞地撇過頭。林至川偷偷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覺得一定又紅又腫，禽獸吧這人！

顧景燦抿嘴笑，“男朋友，你看我倆的關系已經大白于天下了，你不能後悔。”

林至川沒忍住也笑了，給了他一拳，“給我起開，回宿舍了。”

顧景燦笑嘻嘻地拉他起來，收拾好東西和他一起出門。藝術樓的燈光一直很暗，以前他們都覺得裝逼，現在顧景燦發自內心地感謝，因為他可以偷偷拉住小男友的手。

林至川沒拒絕，反正沒人，衣袖又長，怕什麽。走到人流擁擠的校道上，兩個人也沒松手，林至川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膽大包天，為愛瘋狂。

哎，大膽歸大膽，害羞還是要害羞的。

“江流兒，江流兒，這兒，看過來！”

在聽到第一聲江流兒的時候，兩個人遺憾地松開手。雖然沒有說過，但兩個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不能在校園公開。在男女生正常說個話都嚴打的環境裏，同性戀就是死刑了。

“是我舍友，應該是要去小賣部買東西，我過去了。”

顧景燦摟住他的肩膀，“想你親我怎麽辦？”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他嘴唇都腫了，這人還要親，得了肌膚饑渴症嗎？

“走了。”

“回去跟我發微信。”

林至川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以前沒這麽粘人啊？”

顧景燦揉他頭發，“以前就想，只是不敢。”

林至川無奈低笑，“知道了，回去就發。”

老大看兩個人磨磨唧唧的，有些不耐煩，“江流兒你知道小賣部晚上生意有多好嘛，還敢拖拖拉拉，老三都餓死了！那人誰啊，不是我們班的吧？”

百事通老二熱情科普，“文科班的顧景燦，藝術生，校園男神。”

“那也是男的，林至川你瞎啊！”

林至川對耳邊的叽叽哇哇充耳不聞，只覺得身心都在飄。

他有男朋友了，他男朋友是顧景燦。

初戀、白月光一網打盡，他們倆真是不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