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謝謝你

不同于第一次的害怕與焦慮等不太正面的情緒, 那個時候還有很多擔憂與難堪。而現在我整個人比較平穩，有激動有期待，還有一些坦然。

現在的我回顧數月前與他告白的心情, 似乎都不太能體會到我當時為何就那樣卑微。

原來一個人的心思，在短短的時間裏, 就能有這樣大的變化。可能唯一不變的是我還喜歡着康珏，還念想着他。

緊張開始一點點侵蝕我的情緒, 我捏緊着拳頭, 目光不閃躲地繼續直視他。

康珏露出一種了然卻又複雜的表情，我并不知道雜糅其中的個中情緒有哪些, 我不太敢深入去分析。

也許他終究也是想慢慢與我相處，和我恢複到沒有告白前的自然親近的狀态，沒有隔閡與刻意的保持距離。

“去吃個早飯慢慢聊吧。”

“……嗯？”

面對他忽然老司機一樣的發言，我情不自禁露出懵逼臉，康珏笑了下, 指了指副駕駛的位置。我聽話地就打開車門鑽進去，我已經能很熟練地扣上他這裏的安全帶了。

車裏有一股煙味, 他上車以後就把車窗給搖下來了, “忍忍啊，都是大老爺們開車回來的, 難免有股味道。”

“哈哈哈，康隊，我早就習慣了，每次隊裏出任務, 槟榔和煙都少不了嘛。提神，我知道的。”我心裏感到有些好笑，也确實這樣說了出來。

康珏愣了下，他雖然以前也注重盡量不在女隊員面前抽煙，不過在車裏男隊員都會抽一點，有的女隊員也抽。所以辦案的人都是習慣的，作為隊長也不會特意講一下。

現在能對我這樣說，可能真的有些在意我了吧，至少是在意我的想法。

哇，我一定是跟着蘭斯久了，居然會想這些細節！

康珏問我想吃什麽，我就說粥、包子一類的普通早餐，就不用特意去找那種高大上的餐廳了。

“正好，帶你去我放假時常去的一家店吧，開了幾十年哦，比我年紀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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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是老招牌了，口味肯定不錯吧。”

“相當好的，你孫姐之前特別愛吃，鹵粉和豆花都是一絕，吃了絕對不後悔。”

“那我一定要嘗嘗！噫，孫姐？二隊的孫姐？”我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地多問了一句。

“對啊，是她。”

康珏沒什麽多餘神情的回了一句，我就這麽瞧着他，留意到我的視線，他笑了，“怎麽，還擔心我難受呢。”

“嘿，我是這樣想的，康隊你看，我都沒有忘記你，那麽才分手一個季度都沒有的你，又怎麽能輕易忘記。我當時，是真的以為你倆奔着結婚去的。”

可能因為我的态度正常了，不卑微玻璃心了，康珏看我四平八穩的，也能不那麽斟酌地與我好好聊。

“對啊，當初都是奔着結婚去的，但是在一起了就發現問題還蠻多的。我欣賞她性格，但我倆結婚以後鬧出矛盾是遲早的。與其到了那個時候彼此更難收場，不如現在痛快點。”

“但是你們可以溝通啊！喜歡的話，不是會為對方做出一些改變嗎？你，就比如，康隊你對我有很多積極的影響，我因為你才變得越來越好！”

恰逢紅燈，在我話音落下時，康珏踩了剎車。他有些不可思議地側頭看我，藍色眼睛裏好似亮了一下。

蘭斯眼睛發亮的時候，多半是在盤算怎麽整我。貓一樣，眼睛總是亮晶晶的，這點比康珏有靈氣一些。

所以，我為什麽又會想到那個小妖精。

明明已經覺得他倆不像了，最近卻會頻繁地開始走神，看一個想一個，我太卑鄙了！

“但其實，也有溝通也沒辦法挽回的事情，而溝通直視幫助大家更好地正視現實。”

等紅燈的這一分鐘，康珏就與我說了這樣一句話，很有感觸那般，他的面容裏有了一絲落寞。

綠燈亮起，他繼續驅車。車子從主幹道轉彎偏離，駛入城中村一樣的區域。

他熟練地找停車位，我也就好奇地看着這塊不算熟悉的地方。我應該經常路過，但沒有駐足停留，所以印象不深刻。

下車後，他帶我又往裏面的巷子走進去。這裏的城中村一直沒拆，現在倒更像是城市特色一樣留存下來了，整改以後看着還挺像那麽回事。

街道幹淨整潔，兩邊店鋪林立，煙火氣非常重。現在是早上六點多，早餐店已經開始營業了。

走了幾分鐘，我們來到一處自建房，一樓是門面，一條大黃狗趴在院子裏打瞌睡。

食物的香氣從蒸籠中散發出，屋裏居然坐了一半客人了，裏面很多農民工，還有趕着上學的家長與小孩子。

店家是上了年紀的夫妻倆，看見康珏了就熟稔地打招呼，“喲，來了啊。”

老婦人看見我時愣了下，“噫，這不是之前那個閨女啊。”

老爺子端着盤子，撞了一下老伴的胳膊，使了個自以為隐秘其實非常明顯的眼色，“小康裏面坐啊，小姑娘想吃啥就看牆上的菜單嗷！”

我咧嘴笑着點頭，康珏帶我坐進去，裝修很簡單，就和廚房隔開一道玻璃牆，紅色紙板挂在牆上，寫着幾樣早餐。

“有沒有推薦的！”剛落座，我就興沖沖地問。聞着味道，還真有點想吃了。

“熏肉鹵粉是特色，還有甜豆花也不錯。招牌上的有時間都可以來吃吃哦。”

“甜豆花呀，我覺得蘭斯一定喜歡吃，我拍個照發給他，看看他想吃什麽早餐。”這麽說着，我笑眯眯地拿起手機拍照發過去。

康珏給我倆都點了自己常吃的，還加了涼拌開胃的小菜。這是第一次被康珏帶着來他的小天地，說不上的感覺，非要形容的話，就是有種安定感？融入感？

吃早飯時我倆都沒聊核心問題，就是話家常那種，這種事放在以前，我都覺得像是在做夢。

我倆都吃得挺慢，周圍的人趕早，都換了好幾撥。唯有這桌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我能清楚地聽到筷子勺子觸碰瓷碗的細微脆響，還能看清康珏纖長的睫毛在顫動。

忽的，他掀起眼簾，視線與我觸碰。

“小姑娘，看我能下飯啊？”

“嘿，開胃。”

想當初我可是認為，只要對着康珏，吃三碗白米飯都行的。

待到吃得差不多時，也将近七點鐘了，早餐店的人還是多，但沒有別的熟面孔。

“是要進入正題了嗎！我有點激動！”我緩和氣氛地說笑，端正了坐姿。

康珏也入戲地表示：“小歡同學，接下來我所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能你聽了會有不适應，但希望你對男人還保持積極的心态。”

我點頭：“嗯！”不至于這麽嚴重吧！

康珏：“但是，你心裏有什麽想法，可以及時和我溝通。”

我表情一變，心涼地說：“完了，你又要拒絕我了，你是個好人？”

康珏尴尬地轉開了視線，“你怎麽總是一刀兩斷的模式。”

我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不說話了，安靜聽他說。

“我的确還沒有徹底忘記孫思晴，但我也清楚，我倆是不會再有以後。”

雖然第一句話我是能預測到的，但真實地聽到本尊說，還是有點心情微妙，但我完全能理解。

“小歡，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會第二次告白。這說明你同樣沒有忘記我。其實我也挺自私的，感情受了挫折，我喝醉了居然跑到向我表白過的姑娘家門口。我想當時，我是想要從你這裏得到安慰的，是不是覺得男人很狡猾。”

我驚了，我以為像小太陽一樣爽快又爺們的康珏不會這樣的。蘭斯可能料到過，但沒和我講，因為在我心裏，康珏就是偉光正的代名詞。說他壞話，我能氣得跳起來。

“我對你動過念頭。”

“啊？”

“別誤會，我所謂的動念頭是覺得，可以和你試一試。用新的感情來填補自己，也許我會慢慢喜歡你，那樣我們也會在一起。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是我真實的想法，但也有可能，在我靠近你的這個過程中，出現了別的讓我心動的人……”

“啊，養魚行為。”原諒我心直口快，但我憋不住！

“咳，你怎麽說的有點搞笑。年輕人都這麽幽默的嗎。”

“不好意思，皮了一下。你也年紀不大啊，不過像康隊你這樣能坦誠說出自己小心思的男人，我覺得還挺加分的。”

“你啊，就不怕我是故意這樣說的？欲擒故縱？”

“……”

這一刻我從康珏的身上看到了蘭斯的影子，很皮。

“小歡，我對你猶豫不定，這樣會耽誤你時間。而我也不能保證，這樣與你暧昧着，就一定能喜歡上你。或許最後迫于現實壓力，我提出與你結婚……你也許也會答應，你太單純了。”

康珏要是現在和我求婚，我絕對點頭！可是要冷靜，他現在和我心平氣和地說這麽多掏心窩的男人話，就一定是因為我還不夠讓他心動。

怎麽像我長輩一樣，忽然就輩分高了。

他因為各種現實原因而想和我發展試試，但推動他這樣做的原因并不是出于最基本的心動喜歡，而是奔着一個搭夥過日子的想法。

他想與孫思晴結婚組建家庭是出于愛，而如果對我這樣做，至少目前是出于各種因素考量。

我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能如果我不第二次告白，康珏就這樣溫水煮青蛙了，但因為我的直腸子，他選擇了好好與我說。

“小歡，你真的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也很難得。”

“……嗯。”但你還是不喜歡我。

“我真的有想過用你來代替孫思晴。”

“就像我當初用蘭斯代替你？”

“那還是你更奇怪吧。”

“什麽嘛！”

康珏笑出聲，他不掩飾地說：“還是算了吧，咱倆退回最初的關系。如果，你真的沒辦法面對我這樣狡猾的隊長了，我可以替你申請去一支隊，孔哥也很護犢子，他也欣賞你的能力。”

我默默地聽完他的想法，心情是複雜的，眼眶裏升騰起霧氣，好像我一眨眼，眼淚水就會掉出來。

鼻腔酸澀，喉嚨收緊，我壓下這翻湧而起的情緒，故作冷靜地問道，“康隊，我就問一句很老土的話。”

“你說。”

“你喜歡過我嗎？哪怕一秒。”

“……我嘗試過。”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哽咽地說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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