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菜

在書房膩歪着,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寫字,元征給他講着書裏,胡彥寫在紙上,萬分和諧,胡彥擡頭頓筆問道:“我會不會,打擾到你做正事?”

元征翻了一頁書,“沒有,你不過來,我也只是在房中看書寫字。”

“唔…”

“本以為你厭書倦字,我才獨自一人在書房,沒想到我的過寒這樣思念我。” 元征笑着看他。

“…是特別… 想念的…”

兩個人還沒有再說其他,書房外,走到這裏來的家丁敲了敲門。

“王爺,玉吉縣縣令、州府衙役說是有要事找您。”

元征摟着胡彥站起來,拉開薄簾走出去,胡彥的手被他牽在手裏。

出了門,家丁跟在後面,主仆三人走到王府正堂,兩個人站在正堂門口侯着元征。

穿長衫的玉吉縣縣令像見到朱老三那天一樣,堆着一臉的讨好向元征和胡彥作揖,說是朱老三的案件已經審理清楚,特地過來報喜。

這有什麽好報喜的,堂堂縣令不為民除害要你有何用?元征一句話都沒說,直讓家丁送客,那點頭哈腰的縣令只好挂着無比虛假的笑容離開。

剩下另一位的青年男子,腰間挎着佩刀和元征禀報,“近日,在城中丢失了幾十戶人家的閨閣姑娘,卑職絞盡腦汁,帶着衙門上的兄弟日夜排查,毫無頭緒,實在沒有辦法,破不得已,想請王爺出馬,理清案件。” 抱拳拱手的這位,是乾州城的捕頭,名叫于勤。

“你先回去吧,帶人繼續盤查,一針一線不許遺漏,本王這就準備,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畜生敢在本王的眼下作亂。”

待于勤離開,胡彥拉了拉元征的衣角,“府衙的事,也歸你管?”

“乾州城的老知縣已經歸西了,新來的知縣曾經有一個,我嫌他太過殷勤,便頂了職位。 ”

三日之後,于勤又到王府上來了一次,說是案件依舊沒有任何線索,元征叫人從外面街市買了粗布衣衫,親自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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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彥留在王府踟躇了半天,到了晚上,元征駕着馬車回來,粗衣短褐,穿在元征的身上依舊氣宇非凡,大步流星拉着他進了飯堂。

用過飯,元征獨自進了書房,胡彥知道這是出了命案,自覺的回了房,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等着元征回來。

推開外房的門,走進內屋,元征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下來,看着床上坐起身的胡彥,徑自脫了衣服,兩只緞面鞋脫掉一邊,抱着人躺在被窩裏。

胡彥未敢說話,元征身上帶着從外面沾來的寒氣,連原本的松木香氣都被掩蓋,只覺得他心緒不佳。

元征換了桌上的紗燈才上得床來,細蠟被蠶絲燈罩罩着,靜靜地燃燒,寬大的房間內安靜的很,元征的內心卻十分不安寧。

接連丢失好幾個大活人,且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出事的地點在花街,那幾條人命,估計也就兇多吉少了,幾日之後便是一年一度的花燈會,若是在那之前還沒有理清案件,恐怕,對城中的百姓會造成更加不堪的後果。

人心惶惶不是重點,若是團夥作案,只怕會殺及更多無辜。

元征一夜無眠,第二天五更已過便早早的起了床,興許是他窸窸窣窣的聲音弄醒了身旁的人,胡彥散着長發睜開眼,看着穿戴和昨天如出一轍的元征。

“夫君~” 聲音弱弱的,卻足以讓屏風前的元征走過來,俯身輕啄在他光潔的額頭上,“我吵醒你了?再睡一會兒,嗯?”

說完,元征便要站起來走人,被身後的胡彥拉住了手,胡彥還躺在被窩裏,擡頭看着他,擔心道:“小心一些。”

元征用力回握了胡彥的手,唇角勾着笑,大步往外走去。

胡彥起的早了,昏昏沉沉地躺回枕頭上,知道春香端着臉盆進來服侍,他才起床,外面的天都大亮了。

他接過春香找出來的衣裳,一件件地自己套在身上,出了卧房門,才想起來道:“王爺吃過早飯沒有?”

春香在後面答道:“回王妃,王爺天還沒亮便和于捕頭出去了,并未去過飯堂,但吩咐了人做好您的早飯。”

胡彥聽到這個稱呼就覺得別扭,往飯堂走的路上,“以後,就不要喊我什麽王…王妃了,喊我少爺。”

身後的大婢女連忙追上他,“王妃,這可讓我們做下人的如何敢啊?” 王妃可是元征讓她們叫的,不敢不從啊。

胡彥表情自然,“讓你們叫就叫,王爺那裏,我去和他說就行啦。”

“是,王…少爺。”

“嗯,走着~”

晌午,王府後院,胡彥覺得甚是無聊,雖然才半日不見元征,但他好像有些思念他了,又想到那個已經殘害了好幾姑娘家的“殺人魔”,胡彥不由得在青天白日下打了個顫抖。

他自小生在胡家塘,也就碰見過遛街串巷的小偷,哪裏見過這樣殘害好幾條人命的惡人?

再說,萬一不是一個人作案,而是有好幾個人幫手,元征雖然武藝高強,但他畢竟也是寡不敵衆呀。

若是從正面攻擊還好說,萬一,那手段卑劣的殺人魔從背後給他一刀子,想到這,胡彥的眼皮開始猛跳個不停,心裏止不住的擔心元征。

他剛來到乾州城,胡家塘那個大宅子,對他一點牽念都沒有,好不容易遇上元征,長得英俊,人對他又那麽好,他怎麽能夠失去他?

春香正坐在前院的庭院下,和幾個小姐妹忙着手裏的女紅,便聽見後院胡彥急急忙忙的喊他,不多時,胡彥拎着蓋腳的衣擺向她們這裏跑過來。

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下庭院臺階,“少爺,您這是怎麽?” 她看着如此焦急的胡彥,雙手撐着膝蓋彎腰,嘴裏大喘着氣。

“王爺…王爺在哪兒?我,我要去找他…快…” 胡彥大跑着過來,生怕他晚到一刻,元征就會死在別人的刀下。

“少爺,您別着急,我這就去問門口的家丁,您別着急…” 說罷,春香便也挑起裙裾,小跑着往門口去,胡彥跑的比她還快,扔下身後幾個對他行禮的婢女。

花街是條商行街,緊挨着附近緊密的百姓住宅,街裏頭大都販賣着女子的衣裳首飾,因着物美價廉,吸引了衆多年輕的姑娘媳婦來這裏購買她們需要的物件。

但也正是這條看上去平靜繁榮的街道,已經在短短幾日之內,丢失了五六個百姓家的姑娘,嚴重些來說,是出了五六條人命。

元征扮做普通人模樣,和佩刀戴帽的于勤從街頭走到街尾用了一晌午的時間,也沒看出有什麽異常來,不過看到三兩個幼童在街上跑鬧,鬧久了便哭起來。

長龍一般的花街,充斥着五彩的衣裳布料、脂粉香氣,即使出了駭人聽聞的命案,姑娘媳婦們也是成群結伴的出來購物,好不熱鬧。

從早上便滴米未進的元征,這會子腹腔都被怒意填滿,冷峻的眉角上挑,身後站着同樣喪氣的于勤,忽地,從街尾路上的馬車下來一個人,胡彥從車上跳下來,跑向他這邊。

怕元征看不見他一樣,胡彥邊跑邊叫,嘴角大大的咧開,好看的面容止不住眉飛色舞。

元征身上的怒氣一點點散去,被胡彥感染了一樣彎着嘴角,早早的張開雙臂等着胡彥撲過來,胡彥見元征好好的站在那裏看着他,腳下加快,一猛子紮進元征的懷抱。

馬車上的兩個小厮生怕他們的王妃腳下踩着個石頭子,那樣王爺非得要了他們的命不成,眼睛瞪得老大,看見兩個人抱在一起之後,才膽戰心驚地跑過去。

街邊來來往往的路人紛紛揚揚的讨論着抱在一起的兩個男子,胡彥嬌俏的像個女扮男裝的大小姐,元征雖然一身粗布,但過去英俊的臉龐和身段卻顯示着他的身份不凡,路人不敢惹麻煩,看了兩眼趕緊走開。

胡彥緊抱着元征的腰,底下兩只腳在原地跺了跺,嘴上不停道:“你沒事!你沒事!”

元征的唇角還沒有展平,拍了拍胡彥的後背,他今天穿了身水藍的輕綢,整個人都輕盈無比。

“擔心你夫君我出事,嗯?”

“唔。”

“那我的過寒可是小看為夫了。” 這才松開的胡彥,低頭含笑看着臉色有些微紅的他。

“我擔心那殺人魔手段太過卑鄙。”

元征刮了刮他的鼻子,“那你還敢往我這裏來?小心送了命。” 他假意吓唬胡彥,卻沒想到胡彥拉住了他的手,得意說道:“本少爺福大命大,老天爺護着我呢!”

于勤和兩個王府家丁就這麽靜靜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尾,看着如此打情罵俏還不自知的定王夫夫。

終于,胡彥問他餓不餓,急匆匆的跑過來,午飯也沒有吃,這會兒過了晌午,他才覺得肚子裏空空如也。

元征笑他饞貓,帶着身後幾個人往外走,半裏外,滿客盈門的滿香閣。

門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眼尖,引着元征他們去了二樓的雅間,元征讓王府的下人和于勤都落座,點了幾個胡彥平常吃的家常菜。

雖然已過飯點,二層的小酒樓依舊熱鬧,這裏多是平常百姓時有富裕時的消遣地方,也有住在附近的有錢人家。

二樓的雅間用白色珠子串成簾子隔起來,未過多時,元征便聽見他們隔壁的雅間,上菜的小二大聲吆喝,“客官,您的炖猿腦~”

僅思索稍許,元征忽站起身,撩了簾子去了隔壁,動作太快,簡直吓到了旁邊的胡彥。

于勤察覺到情況的不對勁,提起刀護着身後的胡彥也去到了隔壁。

端菜的小二不知道他犯了什麽罪,看着提刀過來的于勤,又看着滿臉陰雲的元征,跪在地上大聲求饒。

隔壁的食客看打扮像是外鄉來的生意人,這會兒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

元征看着鋪了大紅桌布的八仙桌,中間放着用大海碗裝起來的“猿腦”,血紅紅的一盆,元征額頭懸針,一臉陰翳。

片刻,胡彥看着飯桌,聽見元征開口,“我乾州城的小酒樓何時這樣富足了?竟可以給平常百姓提供這樣珍惜的吃食?” 又聽得元征厲聲喝道:“還是你和他人狼狽為奸?做了謀財害命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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