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需要看老黃歷
元征從未料到胡彥還是個病嬌體質,昨夜駕馬回了王府,今早上就得了風寒。
頭燙的很,緊窩在被子裏身子發抖,從前紅潤的櫻唇發白,小妖精閉着眼不知道哼哼唧唧的什麽。
王府上的大夫丁甬不住在王府,一大早便被府上的小厮急忙忙的喊過去,拎了藥箱去救人。
大床上又加了床厚錦被,現在不過八月的天氣,一層被子都熱的很呢,胡彥倒是鑽在被子下很受用。
丁甬翻了翻胡彥的眼皮,又去開了方子,親自看着丫鬟把藥煎好了送到元征手裏,才恭恭敬敬的離開。
胡彥燒昏了頭,頭上和身上熱的滾燙,雙手和雙腳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涼。他這會兒沒什麽知覺,元征外衣也不穿,直着着夾衣坐在床邊,懷裏扶着燒糊塗了的胡彥。
春香在一側端着托盤,元征不要她插手,單手執着白瓷勺子撇那烏黑的藥汁,吹一吹熱氣在緩緩地喂到胡彥的嘴邊。
胡彥昏昏沉沉地裹了一床被子歪在元征懷裏,元征身上的松木香氣逼人,熏的他雲裏霧裏,仿佛自己是一節燒着的松木一般。
鼻間又嗅到一味苦澀,慵懶地擡了擡眼,白勺子黑藥汁,他自認為自己的身體是極好的,斷沒想自己竟然被小風吹出了病來,張嘴含了勺子,元征擡手腕把藥汁倒進他嘴裏。
萬分苦澀的黑藥汁又從慘白的嘴角流出來,胡彥的眼角都睜開了,那般慘狀,像是狠心的丈夫要拿□□毒死自己的妻子一樣,胡彥撇嘴叫慘。
元征眼眸低轉,接過春香遞過來的帕子,輕聲哄道:“乖,喝完了,病才好的快。” 順道,又喂了胡彥一勺子,喂的胡彥一臉的苦大仇深,嘴裏的藥還是吐出來不少。
春香端着檀木托盤,看着上面還有一大碗的草藥,忍不住插嘴道:“少爺,您昨晚上喝了烈酒,穿的衣物甚少還吹了風,這風寒正是趕了您的節骨眼,還是多多的喝藥為好啊。”
元征一手又執空勺又給胡彥擦嘴,看着嬌妻實在過于慘烈的小臉,喊了外面站着的丫鬟去端蜜餞,依舊在掙紮的胡彥有氣無力的又朝外喊道:“不要…不要蜜餞,要紅豆糕!”
春香彎着身子想笑,努了努嘴咬牙忍住。
元征瞧着胡彥憔悴的面容,先把勺子扔到了碗裏,“還知道找好的挑,看來沒有病傻呢。”
胡彥懶得說話,捂在被子裏的伸出來點了點錦被,上面有一個黑點點,是他剛剛嘴裏漏出來的藥汁弄上去的,元征随着他的動作,安慰道:“無妨,你最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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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糕要現做,兩個廚子緊着時間半個時辰也不夠,丫鬟只好端了碗槐花蜜水前去“複命”,胡彥看着又一大碗的蜜水,仗着生病不肯湊活,元征向那丫鬟吼道:“要你們幹什麽吃的!連快糕點都吃不着,一群廢物!”
春香不敢動,手裏依舊端着托盤,頭垂的低低的,那端着蜜水的丫鬟手裏的碗還端的穩穩的,兩行淚已經從眼睛裏滑了下來,下一刻便要跪下,胡彥啞着嗓子制止了她。
扭頭看着俊眉怒展的元征,埋怨道:“你幹什麽呀~不怪她,廚子又不敢讓我吃剩下的。”
不過胡彥是真的不想喝蜜水,吩咐那丫鬟換了蜜餞來。
元征看着丫鬟戰戰兢兢的呈上蜜餞,眉宇才回複平靜,挖着湯藥繼續喂胡彥,漸涼的湯藥更苦澀了些,胡彥不想再折騰了,認命地大口大口喝藥,最後嫌元征太過仔細,端了碗仰頭自己喝下去。
喝完藥,泛白的雙唇都染上了藥汁,變成了青黑青黑的兩片薄肉,元征眉梢含笑,撿了小一顆蜜餞喂給他。
春香等人終于退出卧房,元征褪了靴子躺回被裏,抱着胡彥等他退燒,兩個人在房中又睡了大半晌午,終于最好了紅豆糕的廚子端着食盒站在門口半刻,左右猶豫,被後來走到的春香拉走,現在敲門,恐怕又要讨王爺罵了。
丁甬開的方子用的藥都是上成,胡彥的身子到了晌午便沒有那麽燙了,自己支起身子準備下床穿衣,他餓了。
元征本就穿好了衣裳,今日為了照顧胡彥,特地找了劍袖的長衫穿,顯得他身姿挺拔,身手靈敏,活脫像個行走在江湖的飄逸劍客。胡彥喜歡他這一身的打扮,從前那些廣袖玄服,總讓元征看上去像個已過而立之年的老大人。
他仿着元征的衣裳,也給自己扮了扮,平日散下去的頭發都被冠上,看着大銅鏡裏的自己,胡彥覺得他也像個江湖人士了。
元征睡得輕,本就是陪着胡彥歇息,睜眼看着已經穿好衣服的胡彥站在銅鏡前左轉右轉,興奮的不行,下了床給他倒了杯熱茶。
胡彥環顧四周,拿了梳妝臺前的燭臺在手裏,做利劍一般刺向元征,嘴裏裝模作樣喊道:“呔!小賊,你往哪裏逃!”
元征嘴角上挑,配合道:“小人正要卷着剛偷來的吃飽逃往那王府的大宅子,沒想到竟落在了少俠您的手上。” 英俊的面孔裝作市儈小人的模樣,滑稽極了。
胡彥沒想到元征竟這樣配合他,随即又厲聲問他,“那王府可是乾州定王的住所,你往那裏跑什麽?不怕王府上的人抓了你見官!”
元征裝作一臉的愁苦模樣,“少俠有所不知,那定王府裏住的我的娘子,他愛慕錢財愛慕的緊,小人之所以偷盜,全是為了我那心愛的娘子啊…”
胡彥被元征調戲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白,元征竟然這樣污蔑他!扔了燭臺就要錘在他的胸口,出拳倒是出慢了,被元征摟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又喝下一杯茶。
草藥的苦香還萦繞在胡彥的嘴巴裏,元征看着又俏活回來的嬌妻,忍不住的想要親親抱抱,摟着已經喝完了茶的胡彥不撒手,只等到胡彥向他求饒說餓的不行了,才站起來出門。
做好的紅豆糕再一次被呈上飯桌,胡彥先被元征逼着喝了一小碗白粥,才被允許吃下這“得來不易”的糕點,元征又不許他吃多,紅豆糕沒吃完一半,就被這麽“抛棄了。
飯菜做的清淡,胡彥沒什麽食欲,揪着一筷子一筷子的魚肉陪白飯吃,元征坐在他的左側,往別的盤子裏夾菜給他,胡彥不得不再另吃些別的。
魚肉是剛買回來的草魚,鮮嫩的很,刺也硬,元征看着胡彥先把肉含進嘴裏又慢慢吐出刺來,提醒道:“當心紮了嗓子。”
“唔,本少爺吃的魚比走的路還多,放…咳…” 胡彥想說他自小吃魚,卡住刺的次數屈指可數,沒成想,說話間嗓子眼便被魚刺卡住了,真是……
元征扔了筷子,兩手托着胡彥的頭顱,朝後面的丫鬟沉聲喊道:“拿醋來。”
胡彥的飯已經吞進喉嚨 元征讓他大張嘴,一根辦寸長的白刺橫在胡彥的咽喉要道,胡彥仰着頭感嘆,一根小小的魚刺就這樣折損了他在衆人,尤其是在元征面前的形象,不應當啊不應當!
“你看看,怎的就不當心。” 元征穩穩地托着他的腦袋和脖頸,回應他的只有胡彥的嗚嗚啊啊,夾着幾聲幹咳。
春香跑着拎來醋壺,帶着一只小酒盅,胡彥直接奪了醋壺,冷靜地扣着胡彥的後腦就要給他往嗓子眼裏灌醋。
胡彥仰着頭也看見一個酒壺大小的醋壺嘴紮進了自己的口中,來不及掙紮,大半口醋已經進了肚子,酸勁兒滲緊骨頭縫兒裏,他嗚嗚地抓着胡彥的手腕子阻止,沒想到元征竟然這樣狠心!手腕像是石頭鑿的一樣牢固,一股股的醋酸湧進鼻中。
“嗯…嗯……咳咳……”
最終,大半瓶醋被灌進了胡彥的喉嚨,元征撒開了他的後腦,“怎麽樣了?”
胡彥眼角銜着淚,往下咽了咽口水,欸,感覺不到魚刺了。
元征看着他伸展來的眉毛,揮手讓春香拿走醋壺,滿屋子醋味兒。
胡彥默默地坐在飯桌上,有苦說不出,他今天又是吃苦又是吃醋,真真兒的像是體會到了人生百味,偏偏這兩樣東西還都是為了他好,想拒絕都不成。
丫鬟又遞來兩雙筷子,元征重新端起飯碗吃菜,看着胡彥那凄凄慘慘戚戚的小模樣,忍俊不禁,“胡大少爺吃的魚比走的路還多,怎的今天就失手了,嗯?”
胡彥哼了一聲不理他,筷子再也不往魚肉那裏湊,恢複紅潤的嘴唇微翹,像是有什麽委屈的不滿。
手邊一盤清脆的白灼油菜,胡彥一側的嘴角上勾,夾了一筷子往元征碗裏送,元征眉開眼笑的直接從他的筷子上吃下去,吃完之後,右眼角随着嘴裏的麻衣抖了抖。
胡彥笑嘻嘻地看着元征,他故意夾了一塊帶着麻椒的菜給元征吃,元征竟然看都不看就要吃,正好着了他的道。
“好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妖精,居然敢陷害你的救命恩人,看為夫怎麽收拾你…” 元征放了碗筷就要去撓胡彥的細腰,那裏有胡彥致命的癢穴。
胡彥再不敢胡鬧,躲着元征動物大手想要站起來往外走,元征怎會讓他得逞,雙臂撈過人來坐在自己腿上,偌大的飯堂回蕩着嬌俏一陣陣笑鬧聲……
前院裏,下人們掃地的掃地,潑水的潑水,當做什麽也沒有聽到一般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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