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燼望無法克制住心中的執念與情緒,大約因為是在夢中,所以她的心緒更加的放縱。因此,她只是将那沾滿血的手背在身後,而後向前走去,走向未景雲面前。
燼望只覺得自己滿身狼狽與辛累,像是受了重傷一樣。她不知道這夢境到底意味着什麽,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只是依照着本能的,想要去找未景雲。
她覺得自己既是旁觀者,又似是此間人一般。明明這不是燼望所經歷過的事,可燼望卻無比的熟悉。但與此同時的,她又無法控制夢境的劇情。
冥冥之中,燼望總覺得這夢應該是與她自己有些關聯的,不然她為什麽總是會做這些夢。
帶着面具的未景雲站在那邊靜靜的凝視着她,而後就看着燼望身形疲憊的來到她面前,不發一言。
燼望輕聲喊了她一聲:“師姐。”
未景雲沒有回答她,燼望伸出手來,緩緩的湊近她的臉,然後将狐貍面具摘了下來。
裏面是未景雲那張熟悉且清秀的面容。
燼望看着這張臉與那雙眼睛,便覺得心髒都被未景雲捏在了手裏,自己的一悲一喜,全都随她而動。
燼望眼睫顫了下,本想摸一摸她的臉,但是卻想到自己渾身是血,不忍将這血漬沾染到未景雲,于是便什麽都沒做。
未景雲神情淡淡的看着她,而後道:“你走吧,今天只當時我最後一次看到你,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
哪怕是在夢中,燼望也依然能夠清楚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此刻的感覺,仿佛心髒被人用力的揉捏住了一樣,痛到無法呼吸。
她本想詢問師姐,為什麽要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是...與她最親近的師姐妹嗎?
燼望滿心都是疑問與驚惶,一種未知的恐懼裹挾着她,讓她一時之間連小臂都在微微的顫抖。雖然知道這是做夢,可這夢境太過真實,讓燼望忍不住去打破界限。
然而處在這裏的燼望卻什麽都做不了,她看到夢境裏的自己只是彎了彎唇角,雖然是帶着笑意,可笑的卻比哭的還要難看。
大概夢境中的燼望也意識到了,但她卻沒有斂下這個笑,而是輕聲的說,“好啊。下次再見,我必取你性命。”
明明應該是最大逆不道和狠絕的話語,卻被她輕柔而緩緩的道來,反倒更像是情人間的親昵。
而後她的視線移到了自己手上的狐貍面具。
燼望将這個面具再次給未景雲戴上,動作輕和,眼底帶着一絲溫柔的情緒。
她手上的血液不甚沾染到了面具上,但是不管是燼望還是未景雲都沒有察覺或是介意。
因為面具的視野受限,其實有很多視角是看不到的。因而在給未景雲戴上面具後,燼望便移動了下位置,站在了未景雲身側。
這個位置從面具裏是很難看到的,因為這邊是被面具擋住了,除非轉過來頭,不然無法憑借餘光看到。
停頓了一下後,燼望湊近了未景雲,而後輕輕親吻在面具上;就像是隔着面具,親吻在她的臉頰處一樣。
“師姐,我走了。”
接着畫面一轉,燼望發現自己處在一間華麗的像是宮殿一樣的房內,下面跪着一片人,對她很是敬畏,口稱她為“九重君”,并三叩九拜,伏地不起。
而燼望坐在最高處,神色厭倦,帶着一點陰郁的瞥過了他們,卻什麽都沒說。接着她旁邊的鏡子裏亮光微微一閃,燼望神色一動,轉頭看了過去。
在鏡子裏顯示出了未景雲的鏡像,她似乎還是在渾天莊,側着頭不知道在和誰說着話。
燼望看着她的臉,神情柔和了下來。
而後,在鏡像裏出現了另一個陌生人。
他一幅儀表堂堂的模樣,和未景雲形容親近,是燼望沒有見過的其他門派的弟子。
可在夢境中的燼望卻像是認識他一樣,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立刻涼了下來,像是被浸到了冰水裏一樣,帶着微微的顫抖。
詹正卿......
燼望眼底帶上了血色,指尖微顫,心底湧現出殺意。
即使她身在夢中,依然被這股充斥着濃烈殺意的情緒所影響,讓她分外的排斥乃至憎惡這個她從未見過的人。
燼望感覺到頭疼欲裂,一股的疑問充斥在心田。
下面的人騷亂起來,各種聲音在燼望耳邊回蕩。
有的是這裏的聲音,喊着九重君,讓她冷靜下來。有的是遠方傳來的聲音,喊着她魔頭,說她堕入魔道實屬給門派蒙羞。有的則是其他人的聲音,勸她立地成佛。
在這一堆嘈雜聲音中,還夾雜着一抹燼望分外熟悉的嗓音,那是她此間夢中醒來,都無法忘卻的聲音。
然而燼望卻沒能聽到她說什麽,下一刻,夢醒了。
此刻天還未亮,仍然有月光灑進來。燼望渾身都是汗,額頭已經濕了一片了,她眨了眨眼,看着熟悉的客房,然後捂住了胸口。
剛剛那個夢,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她會夢到這樣的內容,為什麽在夢境中她會堕入魔道,為什麽她會和師姐分路揚镳,還有那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為什麽自己會那麽厭惡他?
燼望急促的呼吸着,頭疼欲裂,頭昏腦漲。
她有太多的問題搞不明白。
她知道這個夢不僅僅是夢而已,不知道為什麽,燼望只感覺到無限的熟悉,仿佛就像是、就像是......
她自己曾經親身經歷過的事。
可燼望清楚的知道自己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不僅是她對自己記憶的确定,還有對自身的确定。
無論何時,燼望都不會去堕入魔道的。
因為師姐在這裏啊,她怎麽會去入魔,舍得與師姐分離呢。
燼望擡起了自己的指尖,看着自己依然白皙的手指,一直在狂跳的心髒總算逐漸恢複穩定。
她将這個夢境藏入心底,哪怕是未景雲,燼望都不會說與她聽。
不是防備師姐,而是燼望心裏有一種直覺,讓她隐瞞住這些事。直覺告訴她,她不能将這個說出來,不能告訴未景雲。
不然,會影響到現在她與師姐的關系的。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從來玩到走,一天都不浪費,逛過的地方可以再逛第二次,哪怕是賭坊都要去看一看,總之,絕不浪費這次出行。
然而這個計劃的開頭就實現不了了。
因為未景雲感染了風寒。好的不靈壞的靈,她昨晚才洗了頭打開了窗對着吹風,次日就寒氣入體,頭昏腦漲,起不來床了。
燼望和奚學真都趕來了她房間。
燼望皺着眉,臉上毫不掩飾關心與擔憂的神色。
雖然氣質清冷、一幅谪仙做派,然而燼望卻是從前到後的都在自己照顧未景雲,毫不假手他人。
無論是幫忙蓋被子,還是溫熱水,還是擦額頭,全部一人包辦,這讓作為“他人”的奚學真很是尴尬。
但是無論怎麽說,顯然燼望做這些事更加合适,雖然他也很關心未景雲,但畢竟他是個男人,有些事情不合适。當然了,奚學真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他去街上拉了個大夫過來幫未景雲開藥。
未景雲一看到那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就感覺氣血上湧,連忙道:“我不喝藥我不喝藥,快拿走。”
奚學真毫不留情的嘲笑她:“你今天不喝也得喝,更何況,人大夫還沒給你開藥呢你就怕成這樣,真把藥給你端到鼻子前你不得昏厥過去啊?”
聽到他這樣毫不掩飾的話語,燼望眸色一沉,而後随手扣了下腰帶上的一顆珠子,朝着奚學真的膝蓋就彈過去了。
奚學真原本嘲笑的正在興頭上,忽然膝蓋一麻,不由的“嘶”了一聲。
未景雲一看就知道是燼望在幫她,于是她毫不留情的笑出了聲,“該。”
燼望這才收回目光,但是當她看向未景雲的時候,還是輕聲道:“師姐,讓大夫看一看吧,不能不吃藥的。”
未景雲的表情立刻就拉了下來。她拉起來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假裝可以逃避。
燼望心底也是在心疼的。
師姐感染了風寒她難受,怕藥苦她也難受,可如果師姐帶着病久久不痊愈,燼望更難受。
如果可以的話,她恨不得自己能夠替師姐生病。
此時此刻看着未景雲躺在床上的樣子,燼望昨夜的頭疼和心煩什麽的早就深埋心底再也不探頭了。
無論是什麽樣的事,都沒有此刻的師姐重要。
雖然燼望很是縱容未景雲,無論對方說什麽她基本都會答應,可在這樣的事情上,燼望卻不得不硬起心腸來。
她伸手試圖拽下未景雲的被子,然而未景雲也拉的很緊;燼望心一狠,直接用了力氣将被子拽了下來,露出了未景雲的頭。
未景雲的頭發都被蹭的有些亂了,她可憐巴巴的看着燼望,不由撅起了嘴,“小師妹,我真的不想喝藥。”
她眨了眨眼,本來就因為生病而有些嗓子沙啞,眼帶水霧,此刻在懇求燼望的時候,二者結合更是殺傷力加倍。
聽的人心側一動、心腸柔軟。
燼望一呆,手上的力氣也不由的小了起來。
......這樣的師姐,也...好可愛。
于是未景雲趁着這個時候又偷偷把被子拽起來。
燼望眉梢一動,心裏嘆了口氣,毫不留情的重新把被子拉下來。
她讓自己狠下了心,扭過頭不去看未景雲。
“不行,師姐,吃藥。”然後她沒讓未景雲說話,直接對大夫說:“大夫,您過來看一看,然後直接開藥吧,不用聽我師姐的話。”
未景雲:......
作者有話要說:
工具人詹正卿已上線
雖然我覺得師妹離恢複記憶不遠了,但這之間,我想想,應該還是有一些其他劇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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