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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未景雲拉着燼望的手,心裏琢磨着等會該怎麽跟莊主交代。

畢竟自己門下的弟子入了魔,先不論原因為何,單就這件事而言,就已經足夠被人議論且鄙夷了。

未景雲知道燼望是為了保護她才這樣的,而且她也相信燼望哪怕入了魔,但她卻不會有絲毫的改變,相反,只要她是燼望,無論是魔修也好,正派也罷,她都會好好的。

可是她相信卻不代表外人相信,因此未景雲必須要保護好她。

不過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未景雲卻也并不緊張,因為現在的她已經能夠确切的看清楚自己的需求了。

倘若莊主不肯原諒燼望,執意要把她趕出去,那麽到時候她和燼望一起出去就行了。

燼望不像詹正卿那時候的情況,她并不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背叛師門,奪得秘籍,投靠魔域。相反的,從某種情況上來說,她恰恰是為了與魔修對抗才這樣子的,所以未景雲倒是覺得燼望的情況會好上一些。

因此最壞最壞的情況不過是她們在正派這裏生活不下去,只能到魔修那邊。

不過盡管如此未景雲也不擔心,因為有燼望在。

想到這裏,她低下頭笑了笑,心情是一片坦蕩,反而安慰燼望道:“你別擔心,有我在你前面呢。”

燼望側眸看了一眼未景雲,眼底流露出一絲暖意。

入魔之後的變化是立刻就能夠看出來的,因此留在那裏的人在看到未景雲與燼望一同上來的時候,都震驚的睜大了雙眸,盡管知道那是燼望,但是在感受到魔氣的那一瞬間,他們還是下意識防備以及警惕了起來。

婁澤宇看着面前的燼望,眼中凝重的情緒一閃而過。

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等到燼望回去魔域擔任少主之後,那他......必定會遭到清算。

而且就算她不回魔域,一直留在正派,那更是不妙。

婁澤宇可沒有忘記自己奪舍的這人身份是什麽。雖然依照着燼望冷心冷清的樣子,不一定會将尹和正放在心上,可尹和正當初到底是将燼望從山下撿了回來,而且她的道侶,未景雲還相當尊敬尹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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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出了這樣的事,到時候一旦被發現,就是山窮水絕。

婁澤宇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陸君浩看着眼前歸來的燼望與未景雲,驚訝的張了張口,“你、你們...”而後他迅速的打住了話語,微微皺眉,看向莊主那邊。

唯一的好處就是此刻其他弟子都已經被轉移的七七八八了,留在這裏的,除了上面一些師長輩的老人,就是年輕一代中姿色出衆的人了。

他們有的雖然與燼望不親近,但是好在都保留着自己獨立的思考,不會在看到燼望入魔的那一瞬間就咋咋呼呼、失去了判別能力。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莊主的表态。

未景雲抿了抿唇,不着痕跡的略過婁澤宇那邊,見他垂着眸沒有多餘的反應,心下提防着,而後對莊主解釋起了前因後果。

燼望垂着眸,聲音很淡。“倘若莊主為了名聲與清譽考慮不留燼望,那麽燼望也自當告別,只是......”

未景雲唯恐她說出什麽“我的事不要牽累師姐”之類的話,剛想開口争辯,就看到燼望的眸子望了過來,對她微微一笑。

“只是我與師姐已是道侶,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手,還希望莊主能夠成全有情人,放我與師姐同去。”

聽到她這句話之後,未景雲才松了口氣,不自覺的皺了皺鼻子。

燼望心底失笑,但與此同時,眼底的深沉情緒卻又多了一分。

因為師姐的擔心實屬多餘。

燼望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人。

她這輩子認定了師姐,那麽就必不可能放手。哪怕她是魔修,未景雲是正派,兩人相隔天塹,她也不會就此放棄的。

更不要說她們之間還有着一層道侶的關系。

就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燼望都會找到未景雲,而後牽住她的手。

上一世,燼望就是死,也要拉上未景雲一起,更遑論她們這一世的關系了。

莊主的面容長得一向嚴肅,不論他心底在想着什麽,可他在面上呈現出來的只有一種表情。因此現在這種情況下也不例外。

未景雲原本并不擔心的心境,此刻也稍微提了提。

過了片刻後,莊主終于出聲了。

他點了點頭,“具體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先回吧。”

未景雲眨了眨眼,忽然有一種被高高擡起輕輕放心的感覺。她不由道:“莊主?”

莊主對她搖了搖頭,示意無事,也不必擔心。

他心裏其實什麽都明白,在最初燼望被帶上來的時候,他便已經看出了燼望體內有着魔修血脈的事情,那個時候他都不曾将燼望趕出去,而是收留了她,這就意味着他更加看重燼望本人的心性,而非她的身份。

倘若今天燼望是因為自己心性不佳而入魔,那麽莊主必定大義滅親。

可現在她是為了保護未景雲才如此,那麽莊主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嚴苛了。

而且現在局勢緊張,正派與魔修的關系也頗為謹慎,留下燼望在渾天莊內,要比将她趕出去好。

其他圍觀的人或許內心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在莊主如此出聲之後,他們都謹遵莊主命令。

唯有一人——

婁澤宇暗地裏捏緊了拳,心髒在砰砰的直跳。

絕對不可以。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燼望!

他不知道為什麽莊主會願意收留燼望,但是他只知道,留燼望在渾天莊,對于他而言,就是一個威脅。

于是婁澤宇站了出來,用着尹和正的面容,擺出了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莊主,不可!”

未景雲立刻擡眸望了過去,眼底的情緒再也關押不住,露出了濃厚的、如同烏雲密布一般的陰郁情緒。

這個人、怎麽敢!

用着師父的模樣,來诋毀燼望!

婁澤宇飛快的列舉了許多理由,都是按照大義滅親的角度來講的,他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最後陳詞道:“雖然燼望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可若不除她,後患必無窮啊莊主!”

未景雲緊緊咬着牙,差點就想要在這一刻揭穿他的面目。

盧遠看着婁澤宇的反應,微微眯着眸思索着。

倘若不是之前被莊主告知過真相,恐怕這個時候他也被這人的面目欺騙了過去。

但是知道真相的到底就其餘三位長老和莊主而已,留在這裏的其餘弟子是不知道的,因此聽到婁澤宇的言論後,他們也不由的動搖和猶豫了起來。

有人試探的詢問莊主,“莊主,留下燼望這樣一個魔修,會不會給我們渾天莊招致一些其他禍事?畢竟魔修詭谲莫測,還是要小心為上。”

陸君浩皺了皺眉,他剛想說什麽,卻被站在一旁的盧遠按住了手。

盧遠沉着屏息,示意陸君浩不要着急。

燼望并不着急說什麽,在與婁澤宇對視之後,彼此二人都明白了對方所想。

婁澤宇緊緊咬着牙,瞳孔一縮。

她知道了!

婁澤宇呼吸急促了兩分。必須,要在這裏除掉燼望,不然就是他的威脅了。

随後,婁澤宇又再接再厲道:“莊主,你我都知道,當初在接燼望回來的時候,便已經察覺出了她體內的魔修血脈,當初莊主寬容,願意接納燼望在渾天莊內,可是你又是否想過...”

“萬一燼望早已恢複了魔修身份呢?”

其餘人一愣,看向了婁澤宇。

婁澤宇道:“雖然看上去燼望是今天為了保護景雲才入了魔,可誰又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呢?她到底是今天無意間被動入魔,還是早在許久之前就主動入魔了呢?”

“再結合詹正卿一事來看,其中疑點不可謂不多,莊主,你一定要慎重考慮啊!魔修陰險狡詐,所言皆不可信,無論燼望曾經跟你說過什麽,你都要謹慎思考啊。”

既然已經猜到了燼望察覺了他的身份一事,那麽婁澤宇就不得不多布置一些了,因為他猜測燼望極有可能已經将這件事告訴了莊主,那麽既然如此,他就要反将一軍。

只是可惡,他隐藏的那麽好,燼望這個丫頭是怎麽發現的!

未景雲皺眉,剛想要上前說什麽,就被燼望攔了下來。

她唇邊挂着懶懶的笑意,襯着額頭血色的蓮花圖案,那一瞬間,讓未景雲恍然以為在她身邊的就是九重君了。

燼望牽着未景雲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不必着急。

她擡起頭,與莊主對視了一眼,而後笑道:“既然這樣說來的話,那我這裏也有一件事要說明一下呢。”

她看向婁澤宇,笑意漸盛,“師父。”

婁澤宇猛地睜大雙眸,心頭浮現出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燼望斂下了笑意,眼底的情緒變得冰冷,直接說道:“許久之前,我就發覺自己對修煉之人的氣息格外明顯,但是這項能力起初并不突出,我也并沒有在意,直到不久之前,我去拜見師父,忽然發現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敬愛的,師父。你身上的氣息,為何與此刻身為魔修的我,那麽相像呢?”

“想來當初對外人分外警惕的我願意對師父你放心戒心,會不會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呢?”

燼望眸色冰涼,将真相與謊言摻雜在一起,對整件事情進行了補充。

她繼續道:“奪舍一術想必沒有人陌生了,而能夠繼承這樣的禁術、并且靈活且熟練運用它的,也唯有魔修。”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到底是我的師父,還是魔修呢?”

“你着急着大義滅親,到底是真的想要為門派鏟除異類,還是害怕已經成為了魔修的我,會察覺到來自于你的熟悉氣息呢?”

她忽然肅聲,“你這個魔修,還不現身!”

婁澤宇穩住了心神,知道此刻是他與燼望兩個人的對峙與比試,而唯一的裁判,不是莊主,而是其餘不知情的弟子。他自然不會因為燼望的話而露怯,反而故作傷感,反咬了一口。

燼望知道婁澤宇是棘手的,自然也不指望他會因為自己的話語而自爆,因此她只是抽出了九幽劍,在心底重新回顧了一次那個陣法,而後看向莊主。

莊主抿了抿嘴角,對她微微點頭。

這表明他依然相信着燼望,也相信着未景雲。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前,他就有自己的判斷了,因此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因為婁澤宇的花言巧語而改變立場。

燼望比之婁澤宇自然是有優勢的,那就是重生。

婁澤宇只是以為燼望是剛剛入魔的新手,真要比試起來,他總會有辦法逼的燼望無功而返的。

但他卻不知道燼望有着多一世的經驗。

或許曾經燼望還會有點畏首畏尾,那是因為就算她打敗了婁澤宇,但卻沒有一個合适的方法将他抓捕,婁澤宇照樣可以逍遙法外。

但是現在不同了,因為她入了魔,困陣之術便可以派上用上,婁澤宇的弄魂之術便形同作廢了。

燼望提劍砍了上去。

婁澤宇眯了眯眸子,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很好,機會就在眼前了。

只要殺了燼望,那他最大的威脅就消失了。屆時無論他是故意做戲還是臨陣逃脫,其中的收益都是要比壞處大的。

二人對沖了上去。

下方的其餘弟子驚呼了一聲,有的人連忙去看莊主,但見莊主神情嚴肅并不制止,便也慢慢安靜了下去,擡着頭看向上方。

陸君浩咽了咽口水,忽然感覺有些緊張。

他小聲的詢問自己的師父,“師父,依你看...”

盧遠看着上方的戰況,而後只是道:“要相信莊主。”

陸君浩抿了抿唇,而後将手放在自己佩劍處,以備不時之需。

場上的情況比許多人想象中的要簡單,因為燼望展現出了以往都不曾出現過的強勁實力。雖然以前她被稱為莊內第一的天才,天資出衆,實力不凡。沒有人會吝啬誇獎她的話語,但是當時的燼望哪怕再強,也總是一步一步來的。

可是現在入了魔的她,實力卻突飛猛進,就好像是...在禦劍飛行一樣。

不僅實力大漲,甚至還擁有了魔丹。

婁澤宇也是在交手的時候才驚恐發覺這件事的。

魔丹就如同正派人士的金丹一樣,是一道坎,有的人可能終其一生也只能入入門,而無法修煉出金丹,有的人或許只需百來年的努力,便可修煉出金丹,但有的是,或許只需幾十年,從此平步青雲,踏入門檻。

而燼望,毫無疑問就是最後一類的天才,甚至比最後一類人還要強大。

婁澤宇的主要實力在于弄魂,于打鬥方面,他其實不是燼望的對手。

這個時候他終于不得不去思考,是否他一開始就做錯了。因為燼望的實力注定他一開始的計劃不能實現。

這個時候,婁澤宇腦海裏浮現了第二個計劃。

真相未定,他們二人誰真誰假衆人也尚未可知。

婁澤宇露出了一抹笑容,準備借燼望之手重傷,而後倒打一耙。倘若真支撐不住了,再借由弄魂之術逃離,屆時無論真相如何,燼望多多少少都要背上一個手刃師長的罪名!

婁澤宇想好了之後,便準備實施,然而誰知下一刻,燼望攻勢忽變。

她拈起一決,終于将困陣布了下來。

婁澤宇瞳孔驟縮,“這是——!”

燼望冷然一笑,“到此結束吧。”

而後四方形的困陣在二人周圍顯現,婁澤宇這時才真正的恐慌起來。

這個陣法、這個陣法是專門用來對付弄魂之術的!凡習得弄魂之術的人,都已舍棄了真身,以魂魄為體态存活于世間,所以才需要奪舍他人,也正是因為如此,弄魂之術才難以對付。

但是這個陣法就是專門用來困他的!

婁澤宇額角的冷汗慢慢滑落。在這一刻,他才是真的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

燼望将劍勢一分為數,而後如同自己曾在腦海裏演練過數次那樣,攻向了婁澤宇。

軀體的假象再也無法維持,婁澤宇發出了通喊聲,而後露出了原本的姿态。到了這時,下方所有的人都得以看清楚,原來燼望所言非虛。

“是魔修!是魔修!”

“真如燼望師妹所說,那個魔修奪舍了尹長老。”

即使知道不可能,但是在被逼出來的那一刻,婁澤宇還是忍不住想要逃離,可四周都是法陣,他再也逃不出來。

燼望向下看了一眼,而後得到了莊主肯定的指示後,吸氣凝神,數道劍勢合一,擊殺了婁澤宇。

困陣也随之破碎。

燼望利落的于半空中落下,而後将九幽劍收了起來,看向了未景雲。

未景雲眼睫微顫,眼底含着淚水,跑過去抱住了燼望。

一切......都結束了。

雖然她沒能夠親手手刃了仇人,可是現在,燼望終于幫她殺掉了婁澤宇。

那個前世今生的敵人。

更是那個最初将她們分離兩岸的敵人。

燼望垂眸摟着未景雲,手臂微緊。

她低下頭親了親未景雲的臉頰,低聲安撫着她。“師姐,不要難過了。”

未景雲抽了抽鼻子,點了點頭。

大概因為魔氣被洗滌一靜,因此天空上原本的陰霾也緩緩的散開,露出了原本澄淨的藍色,以及在那其中金輝一樣的陽光。

這次魔修來襲雖然猝不及防,但是好在結果是好的,他們并沒有人員傷亡,而且這次也大锉了魔修銳氣,想必往後幾十年都會很安生。

更不要說他們的少主此刻還站在了正派這一方。

莊主擡眸看去,看到了那兩人擁抱着的場景,他表情不變,但是唇角卻柔和了下。

陸君浩這才松了一口氣,把自己方才緊握着劍的手抽了回來,發覺自己指頭都僵硬了。

不過他還是發自內心的露出了笑意,本來想過去恭喜一下師姐和燼望,但是剛擡出腳,看了看那兩人之間的氛圍,陸君浩摸了摸鼻子,又重新退了回來。

“喂,有沒有人來幫忙清理——”

聽到這聲呼喊後,陸君浩便轉過去了身,跑了過去。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一切都恢複了原本的秩序。

未景雲緊緊的與燼望相擁着,覺得這一刻自己終于放下了過去的所有了。

她擡頭看向燼望,與對方垂下來的眸子對視着,眼底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愛意,而後未景雲笑了笑,對燼望道:“來親一下。”

燼望笑意漸深,垂下頭,親吻住了未景雲。

未景雲亦是伸出雙手勾住了她的脖子,閉上了雙眸,與她相吻。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番外,更新時間就不固定啦,碼完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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