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016】

接到這通陌生電話時,賀韋銘正在調解一樁離婚官司。

雙方當事人鐵了心要離，但在財産分割上卻是互不相讓,連一只當年結婚時買的暖水瓶都要争。

調解後，女方拿走暖水瓶皮和木塞，男方拿走內膽。

結果出來，男方覺得自己吃虧，開始在下一樣廚房刀具套件上做文章。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一地雞毛。

賀韋銘和男方律師交換下眼色,理智地決定中場休息。

休息時間,賀韋銘去廁所抽根煙。煙點起來他夾在手裏,一口都沒抽。

煙霧慢慢升騰，賀韋銘嘆息出聲。

名牌大學法律系畢業,在校四年一直包攬國家獎學金和一等獎學金,大三就高分通過了司法考試……

去年的這個時間,他還是天之驕子、意氣風發。怎麽一年之後,就淪落到這地步了呢？

賀韋銘唇角揚起一抹苦笑,還不是他眼瞎。

大學裏交得女朋友是校領導家女兒，畢業跟着他回家，一看他老家的情況就退縮了，沒等回來就鬧分手。

分手也就算了,他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不會讓人家女孩賭上大好青春去陪他面對一個未知的未來。

可沒想到女朋友倒打一耙，把分手原因全推他頭上：說他是鳳凰男，四處散播他爸媽多麽極品多麽不講衛生,妹妹偷她化妝品。

相戀一場，分手後罵他兩句沒什麽。

可诋毀他家人，他不能忍。

他爸為了迎接他女朋友，特意把家裏的牆重新用石灰水滾了一遍；他媽更是專門新做得被褥，做好後放太陽下曬過。他妹還特意帶未來嫂子去山裏體驗天然溫泉，一路幫體力不支的未來嫂子背包，最後把走不動的她背回家。

父母為了湊出個像樣的見面紅包，甚至特意把山貨便宜賣了。

他幫爸媽和妹妹辯解了幾句，沒想到卻招來前女友和她背後家庭的報複。

本來已經确定的保研名額被撤銷，稍微大一點的律所也不敢招他，公務員招考時間更是已經過了。

最糟糕的是，他身上還背着助學貸款。

人生陷入困境之時，大學裏關系要好的學長拉了他一把。

學長從知名大律所辭職出來單幹，開了一家個人工作室，主要負責當下市場比較熱門的離婚官司。

學長把他招了進來，名義上他是助理律師，實際上他也單獨負責一些比較小的案子。

比如剛才那個暖瓶。

他一路跟着當事人磨了三個月，從房子到孩子……一路磨到暖瓶、菜刀，磨到他都沒脾氣。

還好，他看到了曙光。

一支煙燃盡，賀韋銘看着洗手間窗外的驕陽，眼底升起期待。

手機鈴聲就是這時候響起的。

賀韋銘看着來電顯示上陌生的號碼，170開頭，網絡上常說得電信詐騙高發號段。

賀韋銘考慮了下，還是接起來。

往後的很多年裏，賀韋銘都慶幸自己此時此刻的選擇。

沒有童顏，就沒有日後專門為明星、名人等社會名流打離婚官司的明星律師賀韋銘。

但現在的賀韋銘還不知道，接起電話，他态度專業而禮貌：

“你好，我是賀韋銘，請問您是哪位？”

**

手機聽筒裏傳來的聲音與童顏做阿飄時聽過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禮貌和拘謹，少了一點自信和張揚。

也對，現在的賀韋銘應該還處于被打壓階段，還在為恰飯而奔波，哪來那種功成名就後才有的自信張揚。

或許是她愣太久，電話那邊傳來試探的聲音，“你好？有沒有人？”

童顏回過神來，趕緊開口：“有的。”

“賀律師你好，我姓童。”

賀韋銘沒想到，對面竟然是個小女孩。

聽她這聲音，成年了麽？

賀韋銘沒有糾結這些，而是繼續問道：“你叫我賀律師，是需要法律方面的支持？”

“不是。”

賀韋銘愣了下，“那童小姐，這麽稱呼可以吧？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情？”

客廳牆上的挂鐘響起半點報時聲，童顏擡頭看下，已經12點半了。

剛才那一頓折騰，她還沒吃飯、沒午睡。

時間緊迫，她幹脆長話短說。

“稱呼什麽的随意就行。賀律師，是這樣，我想讓你幫忙調查點事。”

“具體什麽事？”

“我媽包養小狼狗，希望你能幫我拿到比較實錘的證據。”

賀韋銘驚呆了。

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厲害麽？

等等，這位不會在逗他吧？

她這個年齡的孩子，零花錢能有多少？不說人工費用，調查所必須的車、油、酒店等相關費用，她出得起麽？

“童小姐，你今年多大？”

“15、6吧。”

童顏故意說了個虛數，然後反問：“我的年齡有什麽問題？還是我這個年齡不能請人調查？”

賀韋銘搖頭。

“不好意思，我手邊還有其它案子…”

童顏打斷他的話，“賀律師，你先不要着急拒絕我。我手邊有他們照片，還有兩個人各自工作的地方，按理說調查難度應該不大。

我也不太懂行情，這樣，我先墊付你一萬五的前期費用，用于調查的各項開支。

如果真的拿到關鍵證據，我一次性再付你三萬。”

童顏本來想把五萬塊全部用在調查上，可現在她改主意了。

童永春的突然出現讓她發現，老房子也沒那麽安靜和安全。

她打算給老房子換個新的智能門鎖，防止她哪天睡着了，半夜三更陳芳蓉突然帶着助理進來，強行押着她去《換形記》攝制組。

好一點的智能門鎖都要大幾千，扣出這五千來也差不多。

童顏把籌碼一次性砸出去，然後問道：“現在，賀律師可以重新考慮了麽？”

賀韋銘根本就不想考慮。

有雙方信息，只是調查個婚外情，這麽簡單的任務就給四萬五，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相比起來，暖瓶夫婦折磨他三個月，給得那仨瓜倆棗的律師費簡直沒眼看。

賀韋銘立刻就想答應下來。

可臨到頭他還是猶豫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會落到他頭上？

這是不是前女友又一次設計的陷阱？

可放棄又實在不甘心，賀韋銘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見一面再說。

“這件事不小，最好還是見面談。你在海市？約個時間地點我過去下。”

“我在嘉市。”

“那也很近了，高鐵用不了半個小。我這邊的事下午應該能處理完，晚上可以過去跟你碰個頭。”

要見面？

童顏看着旁邊梳妝臺上已經拆開的手機卡包裝，她這麽大費周章，就是想秘密調查。

不過很快，童顏想起做阿飄時聽到的有關賀韋銘的傳言。

傳說中集美貌與才華于一身的賀大律師心底有個白月光，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走到一起。為了白月光，賀律師多年來守身如玉。哪怕年近三十事業有成，主動撲上來的美女如過江之鲫，但他向來都是不假辭色。

除去白月光的八卦外，賀韋銘個人風評也很好，跟他合作過的名流無不交口稱贊。

這樣一位未來的明星律師，見一見也挺好。

童顏很快轉變過來心态，“嘉市有兩個高鐵站，我這邊離老火車站比較近。這樣，你直接坐到老站，出站後馬路斜對面有家賣醬排骨的百年老店。

晚上七點半，我們在老店門口碰頭。”

**

跟賀韋銘約好時間後，童顏長舒一口氣。

童茜提議，陳芳蓉代她簽約《換形記》，這對母女突如其來的舉動，很有可能毀掉她重生以來的所有努力，再次将她打回成前世那個連初中畢業證都拿不到的小太妹。

還好她及時找到了正确的反擊方向。

有了方向，順着一步步往前走，總能解決眼前困境。

童顏看着梳妝鏡裏發型、神态已經跟前世完全不同的自己，默默給自己喊了一聲加油。

**

挂掉電話後時間已經不早了，童顏今天的午餐依舊是方便速食。

童顏不缺生活費，在吃上也從不虧待自己。

老房子住久了，方便速食的種類也逐漸多起來：泡面、火腿腸、酸辣粉、火雞面、手抓餅、自熱米飯、煲仔飯、小火鍋……

品種之豐富可以開小飯館了。

品種太多，每次選擇吃哪樣也很苦惱。

為了解決這一難題，童顏專門買了個簽筒，每根竹簽上寫上一種方便速食的名稱。

吃前搖一搖，抖出哪根就吃哪種。

今天抖出來的是泡面。

童顏煮泡面時，在鍋裏加了一根火腿腸和兩個雞蛋。

煮沸的開水裏直接打進去雞蛋，一整顆荷包蛋又大又圓，形狀別提有多好看。

出鍋後，童顏拿筷子在大海碗裏攪了下，将火腿腸和雞蛋擺成“100”的形狀，雙手合十拜一拜。

“保佑我下午兩門都考滿分。”

**

考不考滿分童顏不知道，但下午兩門她發揮得超好。

物理化學兩門放在一起考，這兩門對童顏來說都很簡單。

之前的基礎複習她一直保持着練習題100%的正确率。五校聯考的題目比之前刷得要稍微難一些，但這點難度上的提高對童顏來說算不了什麽，試卷上每一道題她都會做。

英語對童顏來說更簡單。

之前做阿飄時她就苦練過英語，基礎擺在那。雖然重生回來後根本就不懂語法，可語法又不難，死記硬背下就好。

本身英語就流利，語法也都背高了，聯考試卷對童顏來說毫無難度。

**

輕輕松松考完下午兩門，時間也到了下午六點半。

離約好的碰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童顏一點也不着急。收拾好考試文具，她慢悠悠往考場外面走。

走到教學樓門口，她被辛衛明叫住了。

“童顏，跟我來下辦公室。”

又被教導主任叫了，想起中午的事，童顏心裏升起股不好的預感。

陳芳蓉不會真的強行給她請假吧？

事實證明，童顏把這位親媽想得太仁慈了。

陳芳蓉的确給她請過假，在教導主任明确不準假的情況下，這位親媽直接給她申請了休學！

教導處辦公室內，童顏傻眼了。

“老師，您批了？”

辛衛明搖頭，“沒有，休學跟請假一樣，都要拿出正當原因和相關證明，拍綜藝并不在學校規定的休學事由之內。”

童顏長舒一口氣。

“這樣就好。”

這會她有些慶幸，上周一跟辛衛明坦白家裏情況。如果她不說，在陳芳蓉的強烈要求下，學校指不定真的給她放假。

畢竟這種事之前三年發生過很多次。

童顏暗道一聲“好險”，朝辛衛明微微鞠躬。

“謝謝老師。”

辛衛明推下眼鏡，“我只是依據校規辦事，不用這麽客氣。童顏，這次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童茜。”

童顏皺眉，從開頭開始說起：

“張洋，就是班裏之前跟我發生過節的那位同學很喜歡童茜，之前他偷班費栽贓也是為了整我一頓，好給童茜那邊邀功。

邀功不成，張洋把這些事都告訴了童茜。童茜大概是察覺到我想要學習，就推薦我上《換形記》。

這節目一錄最起碼得十天半個月，到時候肯定會耽誤中考。”

辛衛明聽明白了，眉頭皺緊。

上周一童顏那番話他沒懷疑，但也沒完全信。他覺得童顏有些誇大其詞，怎麽都是一家人，能過分到哪兒去？

可如今這事一出，他發現童顏并沒有誇大其詞，她說得都是實際情況。

辛衛明雖然早就知道童家夫婦不像樣，這會還是有些生氣。

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女兒一心想好好學習、想變好，他們死命攔着。

辛衛明看着面前越看越漂亮的女孩，內心深處湧起一股同情。

“童顏，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複習，學校這邊一定會盡全力保你順利參加中考。”

童顏明白辛衛明這句話的份量。

辛衛明是教導主任，總攬整個育英初中部的教務，所有三天以上的請假都需要他親自簽字批準。

有他在這震着，陳芳蓉想強迫她去參加《換形記》，學校這條路就不可能走得通。

中考之前，學校這邊徹底穩了。

童顏這會發自內心地感激，“謝謝老師。”

感激之餘，她忍不住朝辛衛明炫耀了下自己的複習情況。

“老師，中考要考的所有科目，體育除外，課本和複習資料我全都看完了。”

辛衛明有些驚訝，“這麽快？”

“我看書的速度好像要比正常人快一些。不過您放心，我看得很仔細，沒有落下什麽東西。而且看懂之後也跟着做過練習題，都能做出來。”

“真的假的？”

童顏順手拿起旁邊辦公桌上的毛選，這本書封面有些脫塑、側邊也有些發黑，看起來應該是辛衛明經常翻閱。

“辛老師，要不您随便翻一頁，我讀完告訴您內容。”

辛衛明還真接了過來，随手翻到其中一頁，“就它吧。”

比常人要快很多的翻書速度傳來，沒多會。童顏合上書放到一邊。

“這一部分講得是革命領.袖們當年在井岡山做過得一些事跡……”

童顏用非常簡略的語言，把章節大致內容說出來。

辛衛明邊聽邊點頭，聽完忍不住問道：“你以前看過？”

問完他就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這麽大的孩子，有時間都躲在桌子底下看，哪會看這種內容枯燥又沉重的大部頭。

童顏搖頭，認真地回答：“沒有，我以前基本不看書。”

辛衛明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童顏，你…是個天才啊。”

童顏笑了，眉眼彎彎，“謝謝老師，我朋友也這麽說。”

“老師這麽關心我，就提前告訴您一聲。這次的五校聯考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兒八經、認認真真參加考試，我有預感成績應該會不錯，起碼不會再給學校拖後腿。”

辛衛明看着雙眼都在發光的女孩，一顆心也跟着激動起來。

激動之餘，他還有那麽點憤怒。

童顏這天賦，如果能早點開始學習…

算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利欲熏心的童家夫婦以及不知搭錯了哪根筋、一心想坑親妹妹的童茜手下保住這孩子順利參加中考。

辛衛明一顆想護住迷途知返學生的心更堅定了些。

**

童顏從教導處辦公室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

離她跟賀韋銘約好的碰頭時間只剩最後半個小時。

童顏背着書包沖出校門，沖回老房子，從上鎖的抽屜裏拿出一萬五千塊塞包裏，又換上中午臨去學校前搭配好的衣服，急匆匆下樓。

小區門口刷一輛共享單車，童顏猛蹬着朝老火車站方向趕去。

夏日晚上七點正是下班高峰期，老火車站附近更是堵車重災區。一輛輛或送站或接站的車把火車站附近堵得水洩不通，一聲聲鳴笛昭示着司機們的焦躁。

這時候共享單車的優勢就體現出來，童顏如一尾過江小青龍，在凝固住的車流中靈活穿梭。

七點半，火車站建築頂上的座鐘準時報時，童顏卡着點來到百年老店門前。

拉下共享單車鎖，“咔噠”一聲鎖好，童顏擡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店門口排隊買醬排骨的市民們。

長長的隊伍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邊的男孩。

他穿着件白色短袖襯衣，下面是深色西褲和皮鞋，背着深灰色的商務雙肩包，衣着正式且嚴肅。

但也只是衣着。襯衣上面一張由內而外散發着青春氣息的校草臉，單看臉，這分明就是個剛剛踏入社會、涉世未深的大學生。

童顏不由想起前世做阿飄時看到過的賀韋銘。

那時的他已經30歲左右，身形比現在稍微健壯一些，戴着一副金絲邊眼睛，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成熟社會精英的氣質。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明顯，賀韋銘朝她這邊走過來，邊走邊拿起挂在襯衣口袋上的眼鏡。

金絲框眼鏡戴上去的一瞬間，他的形象跟記憶中的賀韋銘重疊，童顏不禁開口：

“賀律師。”

賀韋銘愣了下，停在她跟前，“童…同學？”

童顏點頭，“是我，中午打電話跟您聯系過。”

賀韋銘坐高鐵來得路上設想過，這樣一位要調查自己親媽婚外情的女孩長什麽樣。

是神色陰沉、滿腹怨氣？還是神色桀骜、性格乖張？

他怎麽都沒想都，對方會是這樣一個漂亮，不，應該是第一眼讓人驚豔的女孩。

而且他總覺得這女孩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童顏沒有錯過賀韋銘神色間的打量。唇角上揚，她主動邀請對方入內。

“賀律師趕着過來，應該還沒吃晚飯吧？”

賀韋銘點頭，“還沒，童同學吃過了麽？”

童顏邊翻着菜單邊回答；“童同學聽着有點別扭，你直接叫喊我名字吧。我姓童，單名一個顏，顏色的顏。”

“童顏？”

賀韋銘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個片段，溫柔善良的母女來到小山村，把學習用品和助學金交到他們手裏，拉着他們閑聊：

“我們家也有個妹妹，年齡跟你妹妹一樣大，她名字也叫yanyan，不過是顏色的顏。”

“你看，這就是我家顏顏。”

“顏顏有點淘氣，沒你家燕燕這麽聽話。”

往事閃過腦海，賀韋銘神色變得複雜。

“你是童茜的妹妹？”

童顏：“……”

不會吧？

難道賀韋銘也是童茜身邊的大佬團之一。

不對啊，前世他跟童茜關系很一般。幾次遇到，她明明感覺到這位明星律師看向童茜的眼神裏帶着鄙夷，好像已經看穿了童茜為人。

童顏心底閃過種種思緒，最終還是誠實地點頭。

“是的，我姐姐叫童茜。”

賀韋銘拿着菜單的手一頓，“那你想要讓我調查的人，是陳阿姨？”

“我媽的确姓陳。”

賀韋銘放下菜單，“很抱歉，雖然你給得酬勞很豐厚，但這調查我不能接。”

說完他起身拿起雙肩包，作勢要走。

童顏愣住了。

片刻後她反應過來，抓住雙肩包袋子，“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麽？”

賀韋銘轉身，“告訴你也沒什麽，我是貧困山區走出來的，能讀書多虧了陳阿姨和童茜資助，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我。

陳阿姨或許做得不對，但我不應該是那把傷害她的刀。”

童顏長舒一口氣。

現在她已經大概明白為什麽賀韋銘前世會那麽看童茜。他這種職業，只要有心，想查出當年受資助的真相并不難。

“嗨，你早說啊。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我覺得，你最應該感謝的人是我。”

賀韋銘：“什麽？”

童顏站起來，隔着桌子直視着他金絲邊眼鏡後面的雙眼，緩緩開口：

“當初資助你讀書的雖然是陳芳蓉和童茜，但她們用來資助的錢，每一分都是我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