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文雅妮

第二天，關盼陪周念遠一起用早餐。

周念遠道：“請柬會在今天發出去，其他事有楊叔準備，你不用擔心。不過你的禮服得在婚禮前趕制出來，晚點有裁縫來家裏，給你量尺寸。”

關盼應了好。

昨晚上的夢到底給了他一些沖擊，他覺得周念遠肯定會重新跟文雅妮走到一起。

既然如此，婚禮其實沒必要弄得這樣隆重。

但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

周念遠或許是做戲給周家人看，他不了解情況，還是不發表意見的好。

在他愣神間，周念遠又道：“我有時候很忙，會應酬到很晚，但我不會在外面過夜。”

這是在交待他的行蹤嗎？

關盼微微疑惑。

周念遠的态度，仿佛他們是一對真的夫妻，在閑話家常。

他心緒複雜，只好轉開話題，提起搬回客房的事。

周念遠微笑道：“這個恐怕不行，我們結婚後肯定是要住一起的，要是分開住，萬一被看出來怎麽辦，做戲就要做全套。”

他說得也有道理。

關盼不好再堅持，雖然他仍舊有些別扭。

周念遠道：“我已經讓阿景給你找好了老師，是從部隊退下來的，讓他來教你拳腳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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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盼很是驚異。

他昨天才提起這個事，周念遠竟然就已經給他安排好了。

不得不說，周念遠的這種細心和重視，很讓人受用。

接下來幾天，除了照顧周念遠，關盼的精力都放在訓練上。

一開始他特別不适應，每天晚上都腰酸背痛。

但他并沒有放棄，咬着牙在堅持。

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堅毅的信念了。

他骨子裏并不是一個特別上進的男人，尤其是在工地上待了這麽多年，有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态。

之前他還想考個證，在發現自己記憶力衰退後，他便放棄了。

唯有這次，他決心堅持到底。

偏偏老師是部隊出身，奉行的是新兵訓練那一套，每天的運動強度很大。

後來還是周念遠見他連碗都端不穩，強行減輕了他的訓練量。

關盼也知道自己繃得太緊，便沒反對，這才輕松了些。

如此過了半個多月，周念遠的傷好了許多，起碼不用再關在病房裏。

那天兩人一起用完早餐，周念遠突然道：“你的禮服做好了，我陪你去試穿，順便逛逛。”

關盼想着可能是周念遠在家裏待得太久，覺得悶，想出去走走，便點頭應了。

他們去的是鎮江路。

這條路曾經是租界，保留了許多國外風格的建築，據說這片地如今都屬于周家，一般人是進不來的。

老裁縫也是世代給周家做衣服的，叫老歐。

知道周念遠要來，他早早地帶着家人在門口迎接。

周念遠和他聊了幾句，便讓他帶關盼去試禮服。

老歐便親自引着關盼去了更衣室。

結果剛進門，就看到一個窈窕的女人站在房裏。

老歐低聲道：“關先生，我去給您拿衣服，請您稍等。”

說完便退了出去。

女人回過頭來。

關盼瞬間就認出了她。

她是周念遠交往了七年的女友文雅妮。

文雅妮穿了件紅色的貼身長裙，妝容精致，依舊美豔得不可方物。

她走到關盼跟前，沖他一笑：“你好，還記得我嗎？”

關盼下意識點頭。

他當然是記得的，雖然只見過一次，可她曾是周念遠的女友，他怎麽可能會忘記呢。

文雅妮很是得體地笑道：“聽說你要和念遠結婚了。”

她眼角天然地上挑着，有一股天生的媚态，是男人最喜歡的模樣。

關盼卻無心欣賞她的美麗，聽見她的話，他只覺得又尴尬又窘迫。

半晌，他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嗯。”

文雅妮盯着他，忽然勾起紅唇：“我知道，你喜歡念遠。”

關盼有一瞬間的驚恐，瞪大了眼睛看她。

文雅妮仍舊在沖他笑。

明明她的笑還是很溫和，關盼卻只如墜冰窖。

就像是被迫脫光了衣服站在人群裏，讓他既覺得羞恥，又有一種想逃離的沖動。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文雅妮語調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直接：“你配不上他。”

關盼沒說話。

他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更何況他已經看出來，文雅妮對他抱着敵意，他就更不知道要怎麽應對了，索性保持沉默。

文雅妮看了他半晌，道：“我不是指你的出身，我是指你的心性……你喜歡他，卻連告白的勇氣都沒有，只敢像下水道裏的老鼠一樣偷窺他……你太懦弱了，沒資格站在他身邊。”

關盼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

文雅妮道：“抱歉，我無意傷害你，但你自己心裏應該清楚，我說的是事實。”

關盼難堪地低下頭。

她的确說中了。

他确實是不敢對周念遠表白，确實像一只下水道裏的老鼠……

文雅妮唇角揚着笑，道：“我知道你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但我不會放棄，我一定會求得念遠的原諒，到時候咱們就各憑本事。”

說完，她便擡頭挺胸地越過他，往門口走去。

關盼從始至終都沒做聲。

在她和周念遠的故事裏，他從來都是一個外人。

如今她來勢洶洶，要和周念遠複合，他似乎也沒資格阻攔。

他在心裏輕輕地嘆口氣。

一回頭，便看到周念遠和老歐同時走進來。

文雅妮和周念遠打了個照面。

他們在互相對視。

關盼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