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努力當爹第二十五天:

蘇辂會知道城東的月老祠,還是在他調查自己比較有名的幾個追求者時順便了解到的。

是的,幾個。

蘇辂堪稱大啓史上最好看的狀元郎,沒有之一。雖然因為尴尬的時局,而慘遭政治冷藏,仕途不順,但這一點都不耽誤他非自願地發展感情線,不斷得到旁人的心悅,甚至因為大啓習慣了“榜下捉婿”的特殊社會風氣,像蘇辂這樣的潛力股,有的是好人家想要與他一結秦晉之好。

只要蘇辂願意,今天點頭,明天就能喜提新娘。

但蘇辂就是不願意。

“也就是說,把你摁死在內書堂的人,不是想與你成為一家人,就是想與你的愛慕者成為一家人。”反正就是因為感情問題而引發的種種恩怨呗。

池寧之前幫蘇辂解決麻煩的時候,根本沒有問過為什麽,如今自己推理出來了,真心覺得蘇辂有點倒黴。

蘇辂尴尬一笑。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這樣的美人,哪怕在難得的窘迫之時,也是好看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他遇到了這麽多感情上的破事,明明他追求的是白衣卿相,歷史留名,一點都不想因為風月之事被後世所熟知:“吏部右侍郎老來得女,寵愛得如珠似寶,頗為、頗為……”

江之為替蘇辂補全了他的話:“這位小娘子的任性是出了名的呀。她喜歡你,哭着喊着要嫁給你,但是你卻拒絕了她,她爹面子上挂不住,想要用打壓你的方式來逼你就範。”

全中!

蘇辂還未娶親,也沒有心悅之人,若不是一身反骨,最讨厭別人逼他做事,大概早就屈從了。

事實上,在自己身上出現奇怪現象後,蘇辂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這位吏部右侍郎家的小娘子。打聽到她常去月老祠後,蘇辂才注意到,他的其他幾個比較知名的追求者,也都有去過月老祠這一共同點。

甚至包括蘇辂本人,也是去過月老祠打探的,但除了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他什麽都沒有發現。

“那我們也去看看吧。”池寧活動了一下筋骨,不像是去打探,更像是要去打人。

“破案,破案,破案!”江之為也來勁兒了,拍拍袖子,就站了起來。他,江之為,可是要成為像包龍圖一樣的青天大老爺的人!

池寧對破案沒什麽興趣,他更多的還是想去給新帝纏紅線,不開玩笑,很認真的。

一行三人,說走就走。行動力強是一方面,正趕上三人休沐是另外一方面。

俗稱閑得蛋疼。

與此同時,巫昇與祝梁也終于想辦法給姬簪搞了個假戶籍,幫她像祝梁一樣,成功地混入了京城。

蠱毒少年巫昇的冒險之旅,并沒有就此結束,他們是從南溪門進來的,正好路過了摩肩擦踵的月老祠。這樣熱鬧的地方,想不注意到都不可能的。走過路過的大啓百姓,幾乎人手一個造型和藹的月老娃娃。根據娃娃身上衣服顏色的不同,靈驗程度也會不同。至于如何求得最靈驗的娃娃,這就要看“誠意”了。

簡單來說就是這月老祠把姻緣也做成了一樁生意,愛情被很随便地放到了市場上買賣,想得償所願,那就掏錢啊。

除了一些有“前世功德”保佑的大人物,幾乎就沒有求不來的姻緣。

不定時地就會有來還願的人。這些人看上去并不像托兒,是真心實意來感謝月老幫助他們結成良緣的。

良緣不良緣的不好說,但至少是成了。

月老祠的祠主自稱月老座下的第三十八代外門弟子,如今廣開廟門,又收了無數徒子徒孫,仿佛立志要把愛灑滿人間。月老祠中還有不少自願來幫忙的信徒,分文不收,就是像其他正經寺廟道觀裏的善信那樣來做事的。

月老祠的規模越做越大,雖然如今還只是個搞姻緣的,但照這個架勢下去,下一個天書教已經指日可待了。

據說祠中有一棵被月老親自施了法術的參天古木,名為紅線寶樹,只要心誠地在樹下祈願,便可以溝通天地。

巫昇聽說這樹的神異後,便當場駐足,非要進去給他恩人之一的靜王世子也求一條紅線保佑。

靜王世子選婚的消息,哪怕是遠在楚地的巫昇也是聽說了的,靜王世子想結婚,他就去給他求姻緣,沒毛病。

祝梁:“……”行吧,希望你能在見到池寧,聽到了這個養兒狂魔的打算之後,還能保持這樣的“真善美”。

祝梁是真的和巫昇相性不合,哪怕他已經不會再因為巫昇能生孩子而小瞧于他,他也還是覺得自己和這樣天真的好人相處不來。他還是更喜歡池寧一些,壞得理直氣壯,問心無愧。壞人的快樂好人根本想象不到。

姬簪還在姬似雪的石簪裏躲着時,也是聽說過這京城月老祠的赫赫大名的。一般人聽到靈驗的說法,雖然有可能會來拜谒,但心中多少還是将信将疑的。畢竟鬼神之力看不見摸不着,有靈驗的例子,也有不靈驗的。反倒是身為執的姬簪,要更加相信某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确實是有“大法力”之物的存在的。

她也跟着巫昇停下了腳步,想進去拜會一二。

二比一,祝梁……

還是沒有邁進月老祠半步,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這玩意兒,對進去的人甚至是帶着嘲弄的。自己的感情自己都把握不住?還需要去求鬼神幫忙?那這樣的愛情要來又有什麽用呢?

強者為尊,才是祝梁相信的世界。

不過祝梁倒也沒有再勸巫昇和姬簪,只是與他們約定了完事後去月老祠對面的雲來酒樓碰面。說完,三人就分道揚镳,祝梁獨自上了酒樓的二樓雅座,準備叫一桌好酒好菜,邊吃邊等着巫昇他們出來。

此時正值畫院的宮廷畫師也在雲來酒樓裏作畫。

畫院,是朝廷內一個很獨特的衙門,因為肅帝愛畫成癡才得以建立,發展至今,想要進畫院的畫家,要經歷完全不輸給科舉的嚴苛選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才有可能成為領着皇家薪水的宮廷畫師。

當上宮廷畫師之後,薪資待遇那是相當不錯的,其中就包括了可以拿着公款,天南海北地采風作畫。

最近新帝也聽說了月老祠的盛名,就讓畫院派了幾人來把這樣的盛況記錄下來,用以一觀。

在天和帝出事之前,大啓的皇帝并沒有一定要困守皇宮的規矩,經常會到處溜達,好比天和帝。但從天和帝無故失蹤之後,皇帝就只能通過畫師的筆,來看屬于他的錦繡江山了。

說來也巧,在畫院裏也有個池寧的幹兒子,名喚鶴郎。

梅妻鶴子的那個鶴郎。

鶴郎過去就是個懷才不遇、窮困潦倒的白面書生,還是那種在讀書寫文上一竅不通,沒什麽天分的書生,或者說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沒有天賦,連和旁人溝通都有困難。長相又很普通,家境還特別貧寒,父母更是早早地就去了……缺點一堆,唯一還算能拿得出手的優點就是畫人。

以一種很難被現在主流書畫藝術所接受的真實筆觸,盡可能地還原當事人的長相或者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這樣的複刻,被一些人批評為毫無藝術造詣可言,不重留白,難成大器。在遇到池寧之前,鶴郎一直都過着只能在街頭賺些小錢維持生計,卻又随時有可能餓死的孤苦生活。他自己倒也算是自得其樂,說不定餓死之後還能成個什麽家。

就像那句話說的,一幅畫什麽時候最值錢?畫它的人死了之後。

不過,命運讓鶴郎遇到了池寧,他就沒那麽容易死了。池寧收兒子從來是沒什麽條件的,如果一定要給一個選擇标準,那就是他樂意,或者是有利可圖。

鶴郎算是兩者的結合,池寧既願意認,也覺得鶴郎用的上。

池寧把鶴郎的畫,通過自己的師父張精忠,獻給了天和帝。天和帝是個一刻也坐不住的皇帝,向往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也因此,一如池寧所料,鶴郎對南方家鄉無比真實的描繪,讓天和帝看後大為歡喜,将其破格錄入了畫院。

池寧也因為舉薦有功,而在天和帝面前正式挂上了名號。

然後,池寧就和鶴郎沒太多交集了。

池寧養兒子是真的很粗糙的那種散養,有用了才能想起來,沒用了……就全靠彼此的運氣和老天安排的緣分了。

鶴郎倒是沒什麽不滿足的,對于他來說,他入了畫院之後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每天再不需要為紙筆短缺發愁,為糧油斷頓而惶恐,只需要畫畫,就可以讓所有人開心。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不會有了!

鶴郎不是畫院裏最出衆的,也不是畫院裏最沒落的,就這麽一直平平淡淡地過了下去。上面有任務了就畫命題畫,沒任務了就畫自己的心中畫。

對于幹爹池寧,鶴郎沒有所求,也沒有忘記。每年的三節兩壽,鶴郎都一定會送上一幅自己最為滿意的作品。

然後就僅此而已了。

父子之交淡如水,旁人甚至幾乎很少能聯想到他倆之間還有這麽一段關系。也因此,池寧出事時,并沒有連累到鶴郎,當然,鶴郎也沒有因為池寧去江左養老,而忘記自己的幹爹,依舊會在節日送畫,風雨無阻。

如今,因為新帝沒有辦法離開皇宮,鶴郎這種看上去毫無特色的寫實派宮廷畫家,就再一次有了出頭之日。

對他們投石問路的考驗,便是這一回的月老祠。

在衆人專心致志為陛下作畫時,鶴郎本來正在專心看景的眼睛,卻控制不住地被祝梁所吸引。這個玄衣女俠真的太美了,她坐在二樓窗下的雅座上,嬉笑怒罵,活得真實。

那是一種語言所無法形容的鮮活,是人間,是煙火,是鶴郎控制不住想要下筆記錄的美不勝收之景。

然後,一直被人背後嘲笑為傻子的鶴郎,就再一次犯起了傻,放棄了大好的晉升之階,反而專注地畫起了一個面前擺了一桌子美食,一舉一動根本不像個好人家姑娘該有的樣子的祝梁。

一筆一畫,工細濃豔,極盡绮靡。

在看清楚鶴郎畫的是什麽之後,便有同僚大聲嘲笑了起來:“欸,傻子,你知道我們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嗎?”

虧他們之前還覺得鶴郎是他們最大的競争對手,如今一看,傻子果然就是傻子。

鶴郎沒有回答,也沒有生氣,因為他的眼裏只剩下了祝梁,以及他眼前的畫。沒什麽文采的他,甚至在下筆的那一刻,就已經給這幅新作品起好了名字——《活色生香》。

冥冥中他有一種預感,這會是他這一年,不,近十年間最好的作品。

他不能錯過它!

鶴郎不回答,讓衆人自讨沒趣,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畫布上,專心鑽研了起來,誰不想讓新帝高看一眼呢?一朝天子一朝臣,畫院不比其他衙門,若不抱緊皇帝的大腿,可是随時有可能要回家自己吃自己的呀。

在鶴郎作畫時,池寧一行人也終于到了月老祠。

由于門口的車馬實在是太多,池寧等人不得不放棄了乘轎,從街口步行走了過來。若池寧亮出身份,倒也可以起到一個清街讓道的作用,但他神經病的師兄非說這樣就失去了微服打探的意義,不許池寧亮出東廠的身份。

“???”池寧這輩子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為什麽會有人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享受,非要為一些有的沒的去自虐。

“走兩步累不死你的。”江師兄像極了蠻不講理的家長,大多數時候他們是愛孩子的,但有時候他們說的話又會讓你覺得自己怕不是真的是從垃圾桶撿回來的。師兄對師弟老氣橫秋道:“你得動一動,知道嗎?要不然早晚有天會癱在床上。”

池寧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師兄,礙于兒子在場,他不好直接撒潑打滾耍賴不走,只能找借口:“我腰疼。”

“小孩子家家的,哪裏來的腰?”

池寧:“……”

“要不我背您?”作為孝子賢孫的蘇辂,倒是挺想給他幹爹盡孝的。

“他不需要!慣得越來越沒個樣子!”江之為對蘇辂下了命令,強行拉過池寧,在擁擠的人群裏開始閃轉騰挪。

“我想吃糖人。”池寧終于不要坐轎子了,他要吃路邊的糖人,一群小孩都圍在街邊的小攤上等着,好不熱鬧。別的小朋友有的,他也要有。

“你看我像不像個糖人?!”霸道師兄,一秒上線。

師兄弟倆一路就這麽吵吵鬧鬧地走進了月老祠。月老祠裏的人,已經多到了讓人很難看清楚這個地方的全貌,只能看到“人人人人人自己人人人人人”。

沒一會兒,池寧就把他師兄和兒子給丢了,這可……

太好了!

池寧真的受夠了他師兄的叨叨了,怎麽會有這麽婆婆媽媽的人。雖然沒了兒子挺可惜的,但沒了師兄的快樂足以彌補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擔心走散了會怎麽樣,池寧一點都不着急去找人,反倒是愉快地調查起了這個古怪的月老祠中。一路順着人流走走停停,始終沒有找到什麽不尋常的地方,走到最後,池寧不得不摳門地花了兩文錢,認捐了一根紅線,準備去傳說中的紅線樹下碰碰運氣。

說是認捐,說是心意,實則就是花錢。

在正堂旁邊的耳房裏,有個專門用來認捐的地方,隊伍排得很長,還有專門的弟子、信徒在管理秩序。

兩文錢是這裏的最低價,連贈送的月老娃娃都得不到的那種。來排隊的,幾乎很少有人會選擇這個,大家一般會選個中等檔次,既不肉疼,也不寒酸。也因此,當池寧這個異類,一臉淡定地對負責收錢的小弟子說出兩文錢時,大家下意識的就詫異的看了過來,看池寧周身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那等窮到出不起錢的人啊。

有人好心多嘴告訴池寧:“心誠則靈啊,這位小郎君。”

原君嗤笑:【這個‘月老’可真是個‘好’神仙,給錢就能靈驗的‘好’。】

池寧不解地看向和他說話的人,雖然他沒開口,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已經替他說了:我的心很誠啊。

“這,別人也誠,花的錢又比你多,你說若你是月老,你會幫誰?”

“對啊,對啊,這麽少的錢,簡直是在侮辱月老他老人家,小心這輩子孤獨終老哦。”

“你不想月老多照拂于你,至少也不希望被他為難吧?”

“他老人家若真靈驗,天下那麽多姻緣等着他去促成,又哪裏有空為難別人?”一個風塵仆仆的少年,在池寧身旁開口,替他解決了這些非要別人跟着他們一起搞封建迷信的人,“信仰的力量是幫你們變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讓你們裹挾別人,對不加入的人連哄帶騙又威脅。你們這樣與那攔路搶劫的又有什麽區別?”

說完,少年又轉頭對池寧說:“你做得對。不過要我說,你真的應該一文錢都不給這糟心地方的。感情若能以金錢衡量,那還是感情嗎?那是賣豬肉!”

“你!我們也是好心,怎麽在你嘴裏卻變得如此不堪?你這人還講不講道理?”

“到底是誰不講道理?既然兩文錢是這裏規定的最低消費,明碼标價,那它就是正當消費。我朝之法哪條規定了不可以選擇最低消費?”

“操,你個小逼崽子,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我來替你家大人教教你!”

眼瞅着雙方嗆聲往打架的方向發展而去,穿着白衣、腰纏紅帶的祠中子弟終于站了出來。倒也沒有怎麽偏幫,只是拉開了雙方,讓……

給錢的隊伍得以繼續順利前行。

總之就是幹什麽都不能耽誤他們掙錢。

池寧再想去找少年時,他已經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海之中,看來真的就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讓一肚子陰謀論的池寧,有點哭笑不得。

不得不說,遇到好人的感覺,總會讓池寧的心情更好一點。他這人就是這麽自私,只許自己當惡人,不許旁人比他更邪惡。

這麽一通事情後,衆人早已經忘記了矛盾源頭只是一個人買了根兩文錢的紅線。而拿着紅線的池寧,已經找到了後院紅燦燦的紅線寶樹。幾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前圍滿了人,不過大家都還算守規矩,井然有序地排着隊,挨個上前系挂紅繩。

等輪到池寧時,已經過了有一陣了。

池寧眯眼,仰望着眼前灼灼其華的桃樹,在真實的粉色花瓣裏,找到了影影綽綽藏在其間的血色。那便是他在蘇辂身上看到的了。

來樹下結緣的人,先是閉眼許願,再是踮腳結繩。然後,就會有一片血色花瓣順着“心誠”之人的紅繩而下,像真正的花瓣一樣,乘風在這人頭頂繞一圈後,飛向遠方。應該是去找這人所求的“命中注定”了。

因為池寧在一對來還願的小夫妻身上,也看到了與蘇辂身上相似的花瓣,外形精致,紅得像血,只是顏色沒有蘇辂那麽深。

來還願的小夫妻在別人問起時,還激動地講述起了他們妙不可言的緣分。

大意是說,男的家裏是做綢布買賣的,原本為了擴大家族生意,父母有意安排他與同商會的另外一家大戶的小姐成親。但男的不甘心,他早已情系借宿在家中的孤女表妹,他想為了表妹與家裏抗争,卻又不知道表妹對自己是何種想法。病急亂投醫之下,來紅線樹求了月老,沒過兩天他就得償所願了。

但家中還有不少鋪子需要維系,他和表妹商量之後,表妹甘願做出犧牲,退一步為妾。為了未來的後宅和諧,表妹甚至願意陪他來一起再系個紅繩——為他與那富戶小姐。

這段愛,感天動地,享盡齊人之福。

故事裏的槽點到底有多少,池寧已經懶得去細數了,只希望這位敢以大舜自比,妄想娥皇女英的傻逼能夠離他遠點。他吵到他了。

“呸!”

“無恥!”

“死皮不要臉!”

圍觀群衆終于看不下去了,哪怕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多妾制下的人,也還是會覺得這男的吃相未免太過惡心了些。竟還覺得自己做的對,可以這般振振有詞。

池寧循着說話的聲音看去……

果不其然,三個出聲的人裏,就有一個是他師兄。師兄弟就這麽喜相逢了,但江之為卻沒能注意到他之前一直在找的師弟,此時只滿心憤怒,暴躁地想撸打人:“人家姑娘還未過門,你就已經娶了表妹為妾,還在這裏裝什麽情深不悔,不過是饞人家的嫁妝!”

另外兩個說話的人,一個是個小娘子,一個正是之前為池寧伸張正義,勸他不要相信金錢能買來愛情的少年。

剛剛和池寧一起排隊的信徒,如今大多也正在這裏結繩。

一眼便認出了少年。

他們生氣怒斥:“你小子是來砸場子的吧?”頗有道上大哥的味道。

少年也是毫不客氣:“對啊,我就是來砸場子的!今天我就要砍了邪樹,搗了淫祠!看你們還怎麽蠱惑……”

嚯。池寧在心裏道,比我還嚣張啊。這年頭主持正義的好人都這麽像壞人的嗎?

“……我的懷古去成婚!”少年說完了他的話。

咦?池寧一愣,少年你是不是說了什麽很可怕的虎狼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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