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虛驚一場

卓安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會因為林恩知揪成一團, 仿佛壓着一塊千斤巨石, 沉得喘不過氣。

夏奕成蒼白的寬解他一句也聽不進去。

林恩知搭乘的航班确确實實迫降了，生死不明！

夏奕成的心情不比他輕松，僥幸的話連他自己都敷衍不了。最後嘆氣，頹然地抹了把臉, “家裏可能還不知道，你看……”

卓安做了個深呼吸, 困難地汲取氧氣。即便自己沒給過林恩知一個好臉色，但在生死面前, 感情上的那點矛盾根本不算什麽！

要他親口告知雙方父母這個消息, 實在難以開口，更于心不忍。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 不能不面對。

這一刻, 他心底生出一絲後悔來。如果自己态度稍微好點, 她是不是就不會跟自己賭氣？或許不會挑這個時候出差，也就不會發生意外。

眼下這些假設都毫無意義, 霍地起身, “我回去看看。”

夏奕成跟着起身, 擔心他着急上火，叮囑道：“你開車慢點, 我去打聽消息。”

卓安應了一聲，抓了車鑰匙急匆匆地出了辦公室，根本沒把夏奕成的叮囑聽進去。

卓母見他面色凝重地回來，心裏咯噔了一下, 莫名地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朝他身後看了看，“接到恩知了？”

問完話就覺得不對，林恩知搭乘的航班下午才到。心裏一下慌了，“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卓安張了嘴卻又抿緊，下颌繃得死緊，深怕自己說了會應驗不祥。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卓母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難道真的出事了？着急地追問：“到底什麽事？你快說啊！”

卓安只覺得喉嚨被堵住一樣發不出聲音，被卓母催了好幾次才艱澀地開口，“恩知搭乘的航班出事了，起飛沒多久就緊急迫降，情況不明。”

卓母呆愣在原地，似乎沒聽明白他的話。過了好幾秒身體突然晃了晃，搖搖欲墜起來，卓安忙扶她在沙發上坐下。

“事情還在調查，別自己吓自己，恩知不會有事的。”

“怎麽會這樣？前兩天打電話還好好的，今天就……這可怎麽辦才好？林家那邊知道消息了嗎？對，打電話，給恩知打電話，要是沒事她一定會接電話！”卓母哽咽着，說話也語無倫次，徹底沒了主意。

說着話，抖着手抓起手機。

卓安見狀拿過手機撥了林恩知的號碼，心跳像打鼓一樣，一下重過一下，一下急過一下，幾乎要炸開一樣憋得難受。

沒有人接聽，撥號自動停止。

卓安霎時間覺得呼吸都停滞了，心更是被千斤巨石砸進深淵，冰涼一片。

卓母更是控制不住情緒，痛哭出聲。

“恩知怎麽不接電話？是不是不方便……”

卓安拿手機的手指尖泛白，嘴角抿得死死的，再一次撥打林恩知的電話。

依舊沒人接聽。

手機屏幕慢慢暗滅，黑色面板映出他糾結的眉眼。周遭的空氣似乎稀薄了起來，只有用力深呼吸才能避免窒息的壓迫。

艱難地再度開口，“媽，事情還在調查，恩知不會有事的。”

剛剛在辦公室夏奕成也是這麽寬慰他的，但誰不知道兇多吉少？

卓母也知道是安慰的話，只是人在無助的時候本能地傾向于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點頭附和。

一定只是不方便接電話。

眼淚還沒擦幹，就有電話過來，她一個激靈，“是恩知回電話了嗎？”

卓安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搖頭把電話遞過去。

是林母，看來林家也知道了。

卓母剛止住地淚又冒了出來，哽咽着接了電話。

卓安起身到窗前點了支煙，狠吸一口，吐出一大片煙霧，卻吐不出滿腔的壓抑和焦急。抽完第三支煙，卓母的電話也講完了。

他回身看去，卓母眼睛紅紅的，滿面凄色。

“媽……”

後面安慰的話說不出口，這種時候任何安慰都蒼白無力。

卓母擡眼看他，眼淚又湧了出來，“恩知要是平安回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她愛搭不理。”

卓安沒說話，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他難道還會去糾結感情問題？而是卓母的話像是某種許願，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仿佛他答應了，林恩知就會平安無事一樣。

他也希望是那樣。

“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點個頭？就當是哄我的都不行？”卓母突得拔高聲音，再一次哭出聲來。

“媽。”卓安在卓母身邊坐下，低着聲音，“恩知會沒事的。”

卓母明白卓安的意思，只是一顆心煎熬着，想找個寄托罷了。卓安平時跟林恩知鬧得再兇說到底也只是感情不和，又不是深仇大恨，怎麽會盼着她出事？

眼淚是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客廳裏氣氛壓抑得叫人窒息，卓安默默陪卓母坐着，擔憂一點不比她少，只不過全壓在心裏不表罷了。

他要是亂了陣腳。卓母更六神無主。

沉默被一陣電話鈴聲打破。

仿佛是卓母的祈願實現了一般，來電顯示竟然是林恩知。

卓母的眼淚一下止住了，愣在了當場，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林恩知回電話了！她沒事！

卓安也有一瞬的愣怔，下一瞬就接了電話，急切道：“林恩知，你在哪？”

電話那頭的林恩知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卓家也以為自己出事，亂做一團。其實，就連她自己從李聰那裏得知飛機迫降的消息時也驚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扭了腳耽誤了行程，現在還說不準什麽情況。

原本她該先打電話回去告知行程有變，因為吃了止痛藥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這一耽擱，讓家裏擔心了。

“我沒登機，你們別擔心，我……”

這幾個小時卓安感覺自己一顆心像被架在火上烤，為她擔驚受怕煎熬難當。聽到她沒有登機平安無事的消息他應該高興的，可心裏卻竄起火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指責。

“你是三歲小孩嗎？不知道行程有變要打電話回來說一聲？就算飛機沒有迫降，家裏等不到你回來也會擔心！你能不能收收大小姐任意妄為的性子，多替別人着想一些？看着一家人為你擔心很好玩嗎？”

林恩知被他連珠炮地指責轟得不知從哪解釋起，加上自己确實理虧，結結巴巴道：“我……對不起，我……”

卓安越想越氣，這幾個小時的擔驚受怕簡直是笑話！

“你別把人都當傻子耍！”

說完，困積在胸口焦急和擔憂終于爆發了出來，狠狠地把手機摔在茶幾上，發出令人膽寒的巨大聲響，人也怒氣沖沖地大步往外去。

這個家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看看被林恩知攪成什麽樣了！

卓母追了出去，“卓安，你去哪？恩知說什麽了？”

卓安陰着臉大步往車庫去，絲毫不理會卓母的問話。

看着揚塵而去的車子，卓母差點要被氣出眼淚來。剛剛才答應她林恩知平安無事要好好對人家，結果電話裏就吵起來了。

他是要氣死她是不是？

又擔心他怒氣沖沖地開車出事，這顆心就沒一刻安穩！

“太太，少奶奶的電話。”李嬸急匆匆地拿着手機出來。

剛剛卓安那一摔可把人吓壞了，屏幕都摔出了裂紋，通話也斷了，所幸沒壞。

卓母一顆心還懸在半空中，聽說林恩知的電話忙接了。

“恩知？你怎麽樣？沒事吧？可吓壞我們了！”

“媽，我沒事！”接電話的是卓母，林恩知才得以把事情經過說清楚。

卓母聽得膽戰心驚，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登機了！

哪怕現在沒事了，她的心還是慌慌的，忙問：“給你家裏報平安了沒？你媽也吓壞了。”

“打過電話了。”

“那就好。”卓母松了口氣，随即又想到怒氣沖沖開車出去的卓安，道：“卓安也是擔心你，所以口氣沖，你別跟他計較。”

林恩知哪裏會跟卓安計較，雖然被劈頭蓋臉吼了一通，卻聽得出他是擔心自己。如果不是擔心，他發那麽大的火幹什麽？

誰有閑心為一不相幹的人生氣？

第一次覺得被他吼的感覺也不是很糟糕，笑了笑，“他說得也沒錯，我應該早點打電話回來的。”

見她這麽善解人意，卓母露出欣慰的笑來，“那你什麽時候回來？還是要看着你平平安安到家了我才安心。”

“過兩天跟李聰一起回去。”

卓母笑得更放心了，“多虧有李聰在，要好好謝謝他。”

另一邊，夏奕成又被卓安一通電話叫去了酒吧。

電話裏也沒說怎麽回事，只叫他去喝酒，吓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喝酒？

見了面，他什麽都顧不上，一把搶過卓安手裏的酒杯就問：“怎麽回事？”

卓安的領帶早已經扯開，襯衫扣子松了兩粒，梳得整齊的發型也亂了，這副模樣叫人不由往壞處聯想。

他不會有什麽渠道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吧？

而且不是好消息？

卓安往後靠到沙發靠背上，揉着眉心，顯得疲憊不堪，說話的聲音都發着啞。

“虛驚一場，林恩知根本沒登機！”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這日子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