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借口

林恩知在孫虹那躲了幾天的清淨, 想了很多, 也冷靜了很多。

卓安每天下班都來接她，卻沒有一次接到人。他态度倒是好了許多，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來。明知道她故意躲到孫虹那裏去，他也堅持送她過去。

至于離婚, 似乎都有意避開，誰也沒再提。

臨中午時卓安來電話了。

孫虹擠眉弄眼的, 自從那天卓安主動提出買榴蓮之後，一改狗男人做派, 脾氣好得像換了個人。

雖然被刁難之後臉色不大好, 但還是壓着火默默受着。即便孫虹不待見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認錯态度還行, 可以繼續觀察。

林恩知卻很淡定, 提出離婚并不是一時沖動。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仔細思考過這場婚姻, 甚至不止一次想狠狠地把離婚協議摔在卓安臉上。

一次次地期盼，一次次地忍耐, 一次次地失望。

終于耗盡了熱情。

她不怪卓安, 恰恰相反, 是自己無理取鬧，把感情強加在他身上。各自冷靜一段時間, 想通了，把婚離了，以後不說當朋友，見面能心平氣和地點頭打個招呼就夠了。

這幾天卓安仿佛要把之前的缺失補回來一般, 中午總要打電話過來約她中午吃飯，她總是以工作忙推拒。

倒不是借口，是真的忙。眼看離展會只有半個月，公司上下忙得人仰馬翻，她自然也忙。

再一次被拒絕，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卓安挂了電話，在辦公室裏發呆。自己以前也總是以工作忙為由拒絕她，她的心情也跟自己現在一樣吧？

明知道是借口，卻無能為力，難受的滋味只能自己嘗着。

陳秘書送文件進來，等着他簽了字才問：“卓總，中午的飯局要取消嗎？”

卓安木着一張臉淡淡道：“你跟我一起去。”

這個飯局推了好幾天，既然中午約不到林恩知，那飯局不能再推了。

而林恩知這邊，挂了卓安的電話沒多久，就接到李聰的電話。

上次李聰來家裏探望過她之後有一陣子沒跟他聯系了，她本該好好謝謝他，結果忙起來就忘了這事，還是他又打電話問自己傷好得怎麽樣了。

她笑說已經好了，又道：“聽說你最近忙相親，有眉目了？”

聽林母說相中了。

李聰笑呵呵的，“算是吧，中午有沒有空？一起吃飯，慢慢聊。”

林恩知手頭的事很多，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紮根在公司，但對方是李聰，她欣然應邀。

***

不得不說李母能折騰，硬是鬧得娘家給李聰介紹了個家世不錯的女孩。當然，娘家人也是看李聰人确實上進，才硬着頭皮給介紹的。

要不然家世差太多，女方家裏可不樂意。

中間曲折不細說，結果倒不錯，雖不是确定戀愛關系，但也算是朋友了。

看着林恩知亮晶晶的眼，李聰笑着擺手，“你也別恭喜得太早，不過是覺得可以當朋友相處。我也沒多想，真給我公主也養不起，對方也是看在我舅舅的份上客套一下罷了。”

“你這麽好，錯過了是她的損失。”

李聰低低地笑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怎麽樣？上次去你那，我看卓安的态度變了。”

提起自己的事，林恩知的笑容一下淡了。

她覺得自己挺矯情的，卓安明明轉變了态度，自己應該高興才是，可心裏反而覺得沒意思。

他這麽做是出于對她的感情嗎？他對自己有過感情嗎？

現在這樣只不過是為了顧及臉面吧？

如果那樣，她為什麽要成全他的臉面？

李聰的笑容一滞，擔心起來，“怎麽了？”

她搖頭，“我跟他還是老樣子。”

不想提那些影響心情，李聰又不是垃圾桶，不好總向他傾訴煩心事。嘆了口氣，道：“不說那些，今天我請客，點菜！”

看着菜單，忽然感覺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一擡頭竟看到卓安跟陳秘書。

心裏咯噔了一下，沒來由地心虛起來。自己跟他說工作忙，拒絕了他的邀約，結果現在被他撞見跟李聰在一起。

卓安神情淡淡的，沒說話，是陳秘書先打招呼，“卓太太，李總，這麽巧。”

林恩知跟卓安對視良久，才垂眼淺笑，“是挺巧的。”

他要誤會要生氣都随便他，沒有解釋的必要。

李聰站起來打了招呼，笑道：“上次說一起吃飯，結果我臨時有事，抱歉抱歉，改天再約。”

卓安不置可否，眼睛一直盯着林恩知，“我今天約了客戶。”

說罷，朝李聰點點頭，走開了。

李聰搖頭，“不知道怎麽說，兩次跟你吃飯都遇見卓安，專程約你們吃飯我反而臨時有事要先走。”

林恩知笑笑，卓安心裏未必想一起吃飯吧，随他去吧。

***

晚上下班時間卓安照例來公司接人，臉色相當得不好看。

許舟揚拉着孫虹去一旁嘀嘀咕咕，“他這是怎麽了？被恩知甩幾天臉色繃不住要爆發了？”

孫虹不以為然，“現在是他求着恩知，這都受不住還想恩知原諒他？他當初怎麽甩臉色的？可比這難看多了！”

“可是……”他總覺得今天不大一樣。

“行啦，瞎操心，最壞不過是談崩了離婚。恩知現在也不稀罕跟他一起過，我看離了更好。何必看他臉色？他以為他是誰？”

林恩知見他黑着臉來，在她辦公室裏坐下後一言不發，一副醞釀情緒憋大招的模樣，她也不介意，淡淡道：“有話直說，別擺臉色。”

鬧翻了正好離婚，省得不上不下大家都難受。

卓安抿了抿唇，沒有像她預想地那樣為發火，甚至提都沒提李聰，反而道：“今天周末，再怎麽忙也該回家了吧？媽一直念着。”

拒絕的話到嘴邊怎麽也出不了口，之前她有心跟卓母搞好關系，就為了牽制他。現在他也拿卓母牽制自己，多麽諷刺！

皺眉盯着對面的男人，他臉上的陰郁一點一點散去，最後還扯了個笑，“周末要加班也行，但怎麽樣也該回去一趟吧？”

又不是十萬火急的工作，也不是幾千萬的生意，犯不着沒日沒夜的加班。當然，這些話他不會說出來給自己找不痛快。現在，什麽事都要哄着來。

林恩知妥協了，但不想他誤會什麽，“我回去不代表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卓安心裏那點不痛快全散了，只要人回去了，什麽都好說。當即道：“收拾一下下班吧。”

孫虹見卓安從林恩知辦公室出來時臉上有了笑意，心裏犯嘀咕，林恩知給他甜頭了？

林恩知見她擔心自己，笑了笑，“忙了這麽久，今晚大家都別加班了，歇一歇。”

呃……

孫虹瞄了卓安一眼，用眼神詢問林恩知現在是什麽情況。

卓安搶先一步道：“這幾天打擾了，今天恩知就不過去你那邊了。”

孫虹跟許舟揚面面相觑，他們在裏面談了什麽？林恩知居然要回家了？

***

林恩知回家最高興的莫過于卓母，卓安鬧脾氣要離婚她還能壓着，林恩知要是對卓安失望透頂要離婚，她可沒法勸。

勸林恩知守活寡？她也不能昧着良心勸啊。

卓母拉着林恩知打量，也不過一個星期不見，卻覺得過了許久，“哎呀，我盼着你公司好，可好了人也忙了，瞧你，忙起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休息，看着都瘦了。”

林恩知笑笑，要真那麽容易瘦就好了。

“這陣子就忙一點，不過也快完了，你別擔心。

”

卓母也不能攔着人家拼事業，拍拍她的手，笑道：“我讓李嬸做了你喜歡的菜，洗洗手吃飯吧。”

一家人終于坐齊了吃飯，見卓安給林恩知夾菜，卓母心裏更歡喜了。卓安要是一直這麽體貼，夫妻感情一定會好起來的。

一向跟林恩知不對付的卓寧忽然開口問：“你是不是也要參加展會？”

林恩知點點頭，“是啊。”

不知道周良光的傷好了沒，這幾天他應該躲在家裏養傷不敢出去見人吧？希望他的藥酒效果真的好。

卓寧面帶得意地哼了一聲，雖什麽都沒說，但這一聲哼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卓母面帶不悅，人才剛回來，卓寧就挑事，“參加展會的公司那麽多，大家各憑本事。”

又不是壓下了林恩知她就能發財，都是一家人，窩裏鬥算什麽？

卓安也想起周良光來，心裏厭惡，這種人渣肯定不能再用，卻不好直接說原因。只道：“周良光雖然頗有名氣，但也不能全靠他，他要是走了怎麽辦？我建議你多給其他設計一些機會。”

卓寧一聽就不高興了，周良光的設計明明就很好！

嘴一撇，道：“哥，你不是在替餘小雪抱不平吧？她的設計不行，我調她去別的崗位有什麽不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早辭退她了！她還委屈上了？聽說她去夏奕成那個小破影視公司當演員了？”

林恩知驚訝地看向卓安，她差點都忘了餘小雪這號人物，去了卓寧那邊她果然被壓得死死的蹦跶不起來。

沒想到她辭職往演藝圈發展了。

卓母也吃了一驚，不用說也能想到多半又是卓安的安排，要不然夏奕成知道餘小雪是哪位？就算影視公司再破，也輪不到她上。

“她行不行啊？可別給奕成添麻煩。”

卓安搖頭，第一直覺是撇清關系，“那天奕成無意中撞見她，覺得她條件還不錯，就促成了這事。”

林恩知在心裏嗤笑，夏奕成是怎麽無意中撞見餘小雪的？說來說去還是跟他脫不了關系。

不過，餘小雪往演藝圈發展，她倒要看看她能混出什麽名堂。

卓寧道：“哥，要不是沾了你的光，她哪有機會往演藝圈發展？我們家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以後要是惹了什麽騷，你可別再管了。”

林恩知深以為然，娛樂圈那麽好混嗎？不過，她倒是想看看她現在混得怎麽樣了？

“奕成什麽時候成立影視公司了？都拍了什麽？”

卓寧難得好好說話，“狗血視頻短片，天天在微博推廣，這兩期餘小雪露臉了，演一個綠茶，也算本色出演了。”

林恩知她看不上眼，餘小雪更不能入眼。有了共同的敵人，她覺得林恩知也沒那麽讨厭了。

是嗎？

林恩知笑笑，“哪呢？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