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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一起，榮廷的心便亂了。

他瞥向江小滿，見江小滿回避他的視線，越是覺得江小滿已經一刻也不想再留在人間了。

江小滿不知榮廷的念頭，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快被殺頭了，煩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頓飯吃完，他便随口找了個借口，躲回通天塔去。

怎麽辦呢……殺頭可不是開玩笑的。

江小滿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又坐了起來，決定還是随時做好跑路的打算。

雲夢公主如今在外游歷，離宮後他能先投靠雲夢公主去。倘若這條路不行，皇帝先前也賞給他一些錢財，他能靠這度過一段日子……

江小滿想到這，低頭捏捏自己腰間的小金貓。

……他要是走了，就再也見不到榮廷了。

江小滿憂思難耐，他在通天塔裏憋得心慌，最後還是來到了禦花園。

禦花園裏有個鯉魚池，江小滿站在池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池裏的鯉魚。

正此時，榮廷也來到了禦花園。

他在長樂宮裏憋得發悶，想去通天塔找小仙人，卻撲了個空。郁悶之餘來到禦花園，卻不料在此遇見了小仙人。

他想上前去和小仙人說話，卻見小仙人眉頭緊皺地盯着池水。

仙人這是……想從中悟出什麽道來，悟了道好飛升？

榮廷想到這便是胸口一緊，上前去就想打斷江小滿。可他才剛踏出腳步，江小滿便嘆了口氣，轉頭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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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滿本想着這鯉魚池是不是能通到宮外，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宮去，但想想還是不可能。

怎麽辦呢？

江小滿沒發現榮廷就在身後，留下滿懷糾結的榮廷走了。

榮廷看着江小滿落寞的背影，心底五味雜陳。他有種預感，他的小仙人要離開他了。

榮廷回到長樂宮去時，姜可正好來了。

姜可怪雖怪，對于人情卻是觀察入微，一踏入書房随即察覺榮廷情緒不好。他開口想問，榮廷卻罕見地先開了口，問道：“仙人若是要飛升了，會有什麽征兆？”

“仙人要飛升了？”姜可一雙眼頓時瞪大，“什麽時候的事？”

“回答就是了，問這麽多做什麽？”榮廷非常煩躁。

姜可忙收斂情緒，認真思索一番，答道：“臣雖沒親眼見過人飛升，但臣以為，仙人飛升之前，大概、可能……頭頂會放光？”

“你當他是佛祖麽？”榮廷拍桌，不耐煩道，“孤每天看他都覺得他渾身是光，你讓孤怎麽分辨！”

姜可忙又“臣罪該萬死”，并道：“殿下說得是，臣也覺得仙人不管何時，渾身上下全是光。”

“還有呢？”榮廷敲敲桌子。

“那、那麽大概是……”姜可絞盡腦汁，“飛升前大抵已斷卻凡念，所以仙人會更加清心寡欲？”

榮廷一聽，臉色越發陰沉。

小仙人近來飯量少了大半，就連最喜歡的糕點都不吃了。而他吃小仙人豆腐，小仙人也總忘了躲，這不是清心寡欲是什麽？

榮廷眉頭深鎖，久久無法言語。

姜可見狀，朗聲道：“殿下，若仙人真要飛升了，您可千萬要留住仙人！”

“留？孤怎麽留？拿個鏈子将他鎖起來？”

“行呀！當然要鎖起來！”

這話要給人聽見了，定要以為這又是什麽昏君與奸臣的對話，又或是兩個瘋子，兩人卻說得極為認真。

姜可道：“仙人肯定是還沒看到殿下的真心。”

榮廷道：“看？怎麽看？孤把心剖開來給他看行不行？”

“行！把仙人抓起來！殿下剖心肝！”姜可激動道。

于是當江小滿推門進來時，便聽見榮廷和姜可激動地說着要用枷鎖铐住他，再剖他心肝。

江小滿原是煩悶地緊，無處可去，只想見見榮廷，卻不料聽到了這話。

江小滿一驚，立刻又将門關上。榮廷見他要跑，連忙起身追趕。

“仙人！”

“你別過來！”

江小滿本就跑不贏榮廷，此時慌不擇路，更是眨眼便被榮廷追上。榮廷抓住他的手，急道：“你去哪？”

江小滿渾身一顫，極力掙紮。榮廷見他還想跑，心底更是慌，幹脆直接抱住了他。

但見他喘着氣，又想起他經不起刺激，連忙又放開了他。

江小滿見有機可趁，立刻跑了。

榮廷站在那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他的小仙人好似不要他了……

江小滿回到通天塔，依然驚魂未定。

他想逃卻不知如此匆忙能逃去哪裏，可他等着榮廷命人來抓他，等了半天，卻也沒有等到。

江小滿迷茫至極，想着可能是自己作賊心虛，把別人的話聽錯了，但又怕那話其實是真的。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解決的辦法來，最後唯一想到能讓自己好受些的辦法，卻是讓榮廷抱抱他。

自己實在太窩囊了，這種時候竟然不是想着怎麽跑，而還是想着榮廷……

那夜江小滿忐忑地睡了，一夜過後他平安無事，大抵也猜到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然而他一顆心卻仍放不下來，王福的事就像在他頭頂上懸了把劍似的，弄得他提心吊膽，幹什麽都不安寧。

之後幾天榮廷幾次來找江小滿，江小滿卻是說什麽也不敢再見榮廷了。

一直到皇帝命人至通天塔尋他，說是蔡衍來了，邀他一同去議事，他才不得不硬着頭皮離開通天塔。

那蔡衍是國中治水重臣，早幾年已因病告老還鄉，這回還是榮廷特地将他給請了出來。

事關重大，因此江小滿雖是心神不寧，卻也只能打起精神來，認真參與議事，盡力将自己所知全數說明，以便衆人讨論。

這一讨論便是大半天時間過去，衆人讨論得欲罷不能，但考慮蔡衍年紀大了，中間還是稍作休息。

江小滿一停下來，便忍不住去瞥榮廷。榮廷也參加了這次的議事，只是兩人這兩、三個時辰下來，除去讨論之外，再無其他談話。

江小滿想和他說點什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見他也看向自己這方向，下意識地又別過頭去，快步離開。

外頭，幾個太監守在門外随時等候差遣。

江小滿走到角落去，不知該幹點什麽。正此時，就見角落忽地走出一個人來，他還沒看清來者是誰，便聽那人驚喜道：“阿滿？”

王福？

那人正是王福，江小滿想不透王福為何會在這，王福卻先開口道：“阿滿，果真是你！”

王福一臉興奮，快步來到江小滿面前道：“我想你在宮裏，特別央求老爺入宮時捎上我，沒想到這就遇上了，可真是巧！”

老爺……江小滿這才意識到，這王福竟然就是蔡衍的家仆。

這些日子他總僥幸想着這輩子說不定再也不會見到王福，卻不知這次的見面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江小滿頓時慌了，他左顧右盼，忙又拉王福到角落去。

“怎麽啦？”

“在這說話方便些……”

“也是，外頭都是人，我入了宮根本不敢靠近他們，就怕犯了規矩。”王福第一次入宮，看什麽都覺得新鮮，拉着江小滿把宮裏的事情問了個遍。

王福見江小滿一一為他回答，滿足笑道：“你入宮這麽久，果然懂得多。”

他見江小滿今日一身雪白道袍，又道：“你這身道袍真好看，真和仙人一樣。”

“沒、沒什麽……”

“你師父呢？一會我也去和他老人家請個安。”

“這倒不必了。”江小滿忙道。

正此時，短暫的休息差不多結束。榮廷沒見到江小滿回來，便親自去外頭找。

他見江小滿與一陌生少年站在一起，喊道：“仙人？”

江小滿一顫。

“仙人？”王福疑惑，“他喊你師父麽？”

江小滿連忙搖頭，急道：“我先進去了……”

他正想走，榮廷卻已來到他身邊。

榮廷見那少年見了自己也不行禮，又見他與江小滿親近，眉頭一皺：“仙人還不進去麽？”

“貧道這就進去……”江小滿低聲道。

江小滿轉身快步想離去，卻聽王福在他身後疑惑道：“阿滿，他怎麽喊你是仙人？”

作者有話要說：下次更新星期四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