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更

開了會兒小差，回過神來便聽到尚舒宇還在說：“我把貼子給興兒看，你不知道他激動地呀！手抖得差點把我手機摔了！”

柳沐陽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方興問道：“有這事兒？”

乍一看方興已經恢複成那個平日裏安靜沉穩的模樣，但不難看出他表情裏的一絲羞赧。

“正好當時來這邊學習的人選名額下來！你猜他做了什麽？他竟然當着很多學生的面，把我抱起來轉了兩圈！轉得我老眼昏花啊！可沒想到，一到這邊這家夥就慫了！三個月沒一點進展，真是讓人沒眼看！”

柳沐陽被尚舒宇咬牙切齒的模樣逗到，笑着說：“謝謝舒宇姐，我這哥哥讓你費心了。”

這時，一旁始終沒什麽反應的方興，忽然擡起頭怔怔地看向他。

“怎麽了？”柳沐陽問道。

方興回過神，似乎很是懷念，“‘哥哥’……好久沒從你口中聽到了。”

哥哥……是好久沒這麽叫了。

14歲之前，柳沐陽一直對方興是哥哥長哥哥短地叫。但那件事之後，他開始對這個稱呼抗拒，甚至在跟父母說話提到方興時說“我哥”這倆字都讓他抗拒。漸漸地便不再叫了。直到他後來發現方興的身世，接受自己的感情，這種抗拒的心情才有所緩解。想着二人沒了兄弟這層關系便什麽都不是，覺得“哥哥”也沒那麽不能接受的時候，已經習慣不叫“哥哥”了。

尚舒宇一臉八卦地說道：“是呢！我從來都沒聽你喊過他哥哥。難道說是那個？基于愛情之上，對親情的抗拒？”

“……”被猜中了。

“現在沒事了，想叫什麽叫什麽！對吧？”

“我考慮考慮。”

“這有什麽好考慮的？”尚舒宇摸摸肚子，“哎，不跟你們聊了，我都餓了。我要吃飯！”

尚舒宇請纓去買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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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沐陽拽着方興進了卧室，關上門就把人壓在了牆上。

“興兒……”輕聲呢喃着，他俯首噙住了方興柔軟的唇瓣。

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親吻自己渴望已久的唇了。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

方興先是愣住，漸漸也開始回應。

許久之後，唇舌分離，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卻不願分開，緊緊相擁。

柳沐陽确認般反複撫摸着懷裏的身體，忽然就笑了。

“像做夢一樣。無比真實的夢。”

昨天夜裏他還在想着，早上醒來，魔法消失，他和方興繼續扮着兄弟，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

一想到方興現在是屬于自己的，便情不自禁地咧着嘴傻傻地笑。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懷中人的呼吸一滞，随即很小聲地說：“大一的寒假。”

“怎麽發現的？”

許久未聽到回答，他抱着方興左右搖晃撒起嬌來，催促道：“說嘛！你都看過貼子知道我的了，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嗎？說嘛說嘛！”

方興遲疑着，最終還是沒能拗過柳沐陽的攻勢。

“其實……是高二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了，但那會兒課業忙沒那麽多時間去思考，大一才确定的……”

“什麽不對勁？”

“就是……你忽然就對我态度惡劣起來，我覺得特別難受……”

柳沐陽心裏一陣愧疚，“對不起。”

方興從他的肩上擡起頭來，伸手捧起他的臉頰，輕輕摩挲，細細端詳，眼神漸漸染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那個時候我剛發現自己的身世，我以為你也知道了而因此讨厭我，但媽媽說你并沒有跟她提起過，我以為是你自己發現的。每天面對那樣的你我很痛苦，便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學習中。上了大學，容我思考的時間變多了，我開始胡思亂想，直到寒假回家，發現你忽然長高了，比我高很多，無論是身材臉型還是身上的氣質都變得很有男人味兒，變得讓我臉紅心跳。于是我确定了自己愛上了你，但同時我也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因為在父母還有外人看來我們就只是兄弟。雖然後來，你主動親近我，努力地想要變成以前的樣子，但我知道回不去了。我一度以為這輩子就這樣完了，我自暴自棄，答應和尚舒宇假扮情侶，答應和她形婚。覺得人生也就這樣了，直到我看到你的獨白。我感到驚喜的同時又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樣邁出第一步，更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麽在等着我。一想到可能不被爸媽理解接受我就退縮了。泡溫泉那天晚上，舒宇給我的酒心巧克力是特意給我準備的，說它能助眠是騙你的。我猶豫了很久都沒有吃第二顆。我其實也失眠了，你就睡在我身邊近在咫尺的距離我怎麽可能安然入睡？你偷親我的時候，我心跳如雷，想要跟你攤牌，但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繼續裝睡。元旦那次聚會，舒宇把我的鑰匙沒收了，要我找借口跟你回家，我也逃掉了。今天早上醒來，腦海中閃過許多零碎的片段，我以為那都是夢，和我做過的無數個夢一樣，我閉着眼睛回味，但當我看到你在旁邊熟睡的臉，我慌了。我本能地想要逃避，但又抱着一絲希望去跟舒宇确認。得到了結果，想的還是逃避。對不起，是我太懦弱，害你那麽痛苦。”

方興突然坦誠的告白是柳沐陽沒想到的。他更沒想到，方興的內心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波瀾不驚，竟如此波濤洶湧。

俗話說，壓得越低，彈得越高，方興一定壓抑了很久，才會在此刻突然爆發。

那些話字字紮在柳沐陽心上，勾起一幕幕往事，越聽越心痛。自己比方興好不到哪兒去，一樣顧忌着，猜測着，逃避着。

想想他和方興這些年的陰差陽錯，不由得一聲嘆息。

他伸手覆上方興的眼睛，輕輕拂過，想要拂去那眼裏的悲傷。他輕輕扯起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對不起。是我做了那麽多愚蠢的事，害你傷心難過。”

貼子方興看過了，對于他的感情應該不需要再重申一遍，他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來安慰方興，只能抱住方興，輕輕安撫。

“不過，以後可就不會給你懦弱的機會了。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們一起面對。”

同時，他在心裏給自己下了命令：從此刻起，再也不準退縮！

許久，方興低低的呼喚從肩頭傳來。

“陽陽……”

“嗯？”

“你怎麽變得這麽霸道？”

“不是一直都這樣？”

方興搖頭，堅定地說：“不是。”

“哦，那就是你一直沒給我表現的機會。”

“……”

二人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被尚舒宇一頓調侃，說他們在裏面呆那麽久是不是在做什麽不可描述的事兒，害得她都不敢敲門。方興紅着臉解釋了兩句，尚舒宇不聽調侃得更加起勁兒。方興用眼神向柳沐陽求助，而柳沐陽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端着笑容看着他們鬧。

正吃着早飯，柳沐陽才想起昨晚上自己沒保存圖紙，沒關電腦和燈，就這麽匆忙地跑出來。洗衣機裏洗好的衣服也沒有晾……今天還約了人……

可是剛和方興心意相通，想跟他多呆會兒，不想走啊……

“真不用送我，東西不多，我坐地鐵就到了，放心吧。”

正悶着頭煩惱的柳沐陽聽到尚舒宇的這句話，忽然擡起頭來，問道：“你今天走？”

“對啊，下午。還是你幫我訂的票呢，忘啦？”

他确實是忘記了。這二人是來這邊的C大學習的，走的自然是學校的假休時間。之前柳沐陽聽方興提起白天上課不方便搶票便主動提出幫他搶票，順帶着幫尚舒宇的票也包了。這麽說來……

“這麽說來……興兒是明天……明天上午對吧？”

尚舒宇一臉壞笑地看着柳沐陽，柳沐陽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啊……自己還有小半個月才放假呢！

“嗯。”方興點頭。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柳沐陽問道。

“還沒有，不着急，晚上再收拾。”

“嗯哼……”

他沒再詢問，心裏在盤算着。

吃完午飯，林嘉瞳來把尚舒宇接走了。

關上門，柳沐陽便對方興說：“你現在去收拾東西，晚上跟我去我那兒。”

“啊？”方興茫然地看向他。

他走近，将方興抱個滿懷，語氣盡顯不舍地說：“你明天就走了，我要好多天才看得見你。跟我去我那兒，明天我送你。”

“可是你明天上班……”

“沒關系，我這工作本來就老是在外面跑，偶爾徇私一回不礙事。”

“不太好吧？”

“放心吧，我說沒事就沒事。”

方興猶豫了一會兒才妥協：“那好吧。”

“對了，一會兒跟我出去一趟，我現在啊，想走到哪兒都把你帶上。”

方興的臉噌地就紅了，推開他便低頭往卧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