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更

柳沐陽默默地吃完飯，默默地收拾起碗筷，拿到廚房洗幹淨。他出來時看見郗瑗和方興并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大步流星走過去，把郗瑗往邊上扒拉。

“起起起，讓開讓開。”

郗瑗不動，指着自己的另一邊沒好氣地說道：“這不是有地兒麽？”

“那你往那邊挪啊。”柳沐陽一屁股在二人中間不太寬敞的空地坐下，迫使郗瑗往邊上挪。

方興也往邊上挪了點，給他空出位置來。

柳沐陽攬過方興的肩膀，沖郗瑗得意地說：“這是我專屬！”

郗瑗翻着白眼吐槽他：“幼稚！”

柳沐陽無視她的眼神，轉頭看向專心看電視的方興，又将視線轉到電視上。電視裏正在播某個大型原創連續劇懸念式戶外真人秀，畫面上正播到某個人氣少年的個人秀。

柳沐陽對這種真人秀節目沒什麽興趣，但看方興似乎看得出神，便問道：“興兒，你喜歡這種節目？”

“還好，第一次看。”方興的視線并沒有從屏幕上移開。

柳沐陽心裏生起一股醋意，“那你是喜歡那個小鮮肉？”

“啊？”這下，方興終于将視線移到他的臉上，卻是一臉茫然。

郗瑗接了一句：“XXX誰不喜歡啊？”

柳沐陽盯着方興，可憐兮兮地眨巴着眼睛重複道：“我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鮮肉？”

方興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沒有啊。只是覺得他笑起來跟你挺像的。”

郗瑗“噗”地笑了，“興兒，你不會是臉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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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長相，是感覺。”

郗瑗看了看電視上的少年又看了看柳沐陽，明了地笑了，“哦哦哦。這麽說還真是，都是很陽光溫暖的感覺。”

柳沐陽卻不買賬，“那你也不用盯着人家看啊。想看笑容我對你笑就是了。”

他伸手遮住方興的眼睛，“不許你看別人！”

方興閉上眼睛，乖巧地說：“那我不看了。”

柳沐陽心癢地在他唇上親一口，将人擁進懷裏揉啊揉。

身後傳來郗瑗酸溜溜的聲音：“哎呦呦，我還看什麽電視啊，看你倆得了！”

惹得方興羞紅了臉。

沒多久，郗瑗就在沙發上睡着了。這家夥起那麽早，能撐到現在估計全靠那顆八卦之心。

柳沐陽将她抱進卧室的床上，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出來，将門帶上。

“看她這樣子午飯是不吃了。”

方興笑着說：“那給她留一份。醒了再吃。”

二人愉快地決定了之後，窩在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我不喜歡舒宇，我從來都只喜歡你一個人。”

聽到方興突如其來的表白，柳沐陽轉頭看去，方興的眼睛仍盯着電視，但耳根已經紅了。

柳沐陽将方興攬進懷裏，揉了揉他的頭發，還覺得不夠，又親了一口。

“我知道啊。”

“在你睡覺的時候，郗瑗給我講了很多你的事兒，以及你們朋友圈的事兒。”

“哦？她是不是說了我很多壞話？”

方興笑着搖頭，“從她的語氣和描述不難看出，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也遇到了一群溫柔善良的人。越了解，我越覺得欣慰。”

換句話說，相當于柳沐陽也遇到了一群溫柔善良的人，方興欣慰的點應該在這兒。柳沐陽是這麽理解的。他聽懂了方興的意思。想要了解對方，光有現在和将來遠遠不夠，還想要知道缺失的這些年對方過得好不好，遇到過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這種心情，他和方興一樣。

“那你呢？遇到的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樣溫柔善良？”

下午四點多，三個人一同出門乘坐地鐵。

郗瑗即将到站的時候，柳沐陽叮囑道：“到家了在群裏報個平安，知道嗎？”

因為她今年自己一個人在北京過年，他有點擔心。

“好噠，你們也是啊，一路順風，保護好人身財産安全，過個平安年哦。”

“聽你這麽說，我忽然覺得這個年就不平安了。”

“去去去，我又不是烏鴉嘴！”郗瑗嗔着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你烏鴉嘴還少啊！”

車門打開，郗瑗又拍了他一下，嬉笑着揮着小手彙入擁擠的人群中。

“什麽烏鴉嘴？”

“她啊，說的話基本上好的不靈壞的靈，往往好的也能變壞的。”

“還有這種事？”

見方興感興趣，柳沐陽給他科普起郗瑗的偉大事跡來。

到了火車站取完票，去服務臺一問，才知道現在已經不賣站臺票了。

方興着急了，“那怎麽辦？”

柳沐陽也很着急，還很自責。是自己硬讓方興留下來的，現在買不了站臺票混不進去，可怎麽辦呢？

看時間還有近一個小時才發車，柳沐陽深呼吸盡力壓下煩躁的情緒。

到處都是人和行李，根本沒有坐的地方。他巡視一圈才發現一個偏僻的角落。他拉着方興過去，把東西都放到地上，拉起方興的手。

“別着急，我來想辦法，你在這裏別動，看好行李，我去去就來。”

“我去吧。”

柳沐陽一聽這句話，心裏有股火噌地就竄了上來。

“我就那麽不可靠嗎？！”

方興一驚，急忙解釋道：“不是，不是那樣。那是我的票……”

“還是我讓你退票留下來的呢！”

“我……”

方興臉上的驚懼讓柳沐陽猛地發現自己過分了，氣也瞬間消散殆盡，懊悔地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火。我，我只是想讓你依賴我。你什麽都自己做，讓我覺得我好像不被你需要一樣。”

“我沒有。”

“我知道。可是我會這樣想。好了，以後我們慢慢聊這個話題。現在最要緊的是去搞到進站的票。你在這兒等我。”

方興本來想說什麽，最後只是沉默地點頭。

柳沐陽來到售票處，那裏排着長長的隊伍，擠滿了人。一個小時，即使排到了也不一定有票。

他又到自助售票機前，排了個最短的隊，結果刷了半天他坐的那列車所有站都無票，臨近時間路過J城（老家）的車也都無票。

眼看時間過去了一半，毫無收獲。只能趁安檢人員不注意混進去了嗎？可是又怕有個萬一，心裏不踏實。

他又轉悠回服務臺。服務臺裏有兩個女工作人員，他和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小的小姐姐視線交彙，沖人家抿唇一笑，小姐姐也禮貌地回他一個微笑。

于是，他站到了這個小姐姐面前候着。

前面的人正在咨詢如何送行走不便的人進站。他眼前一亮，專心聽着。

最後，那個人領着一張接送卡走了。

等前面的人一走，他上前去，掬起笑容。

“不好意思，如果我非得進站送客怎麽辦？”

“如遇突發急重病人、乘坐輪椅旅客等特殊情況需到站臺接站、送站，您可以辦理重點旅客接送卡。”

這就尴尬了……

“呃……如果只是行李多呢？”

“您可以找小紅帽服務。”

小姐姐始終端着和藹可親的服務式笑容，讓柳沐陽覺得無懈可擊，原本想打可憐牌的，都沒了底氣。但是，不做又怎麽知道行不通呢？

“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哥原本買到票了，不是今天的，由于一些不得已的特殊原因錯過了，他就再也沒買到票。但我們得回家啊。他有好幾年沒見到家裏年邁的父母了，父母也一直朝思暮想地盼着他回去。所以……”

他一邊小聲地盡可能無奈地（實際上确實很無奈）闡述着，一邊觀察着小姐姐的反應。可是小姐姐始終保持着那個服務式笑容，紋絲不動。

“所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這句話，他說得完全沒有底氣，幾乎是不抱希望了。

“身份證拿出來。”

“啊？”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身份證拿來登記，兩個人的都要。”

“诶！好嘞！”

他喜出望外地從口袋裏掏出方興和自己的身份證，麻溜地遞過去。

小姐姐接過去看了又看，再擡起頭來時，臉上的笑容已經沒了，皺着眉頭。柳沐陽心裏咯噔一聲，以為沒戲了。

“不是你哥嗎？怎麽姓不一樣？”

一聽是這個問題，松了口氣，嬉笑着說道：“他跟我媽姓，我跟我爸姓，不信下次我回來的時候給您看戶口本！”

聽聞，小姐姐笑了，沒再多問，登記完了把身份證還給他，一并給了他一張接送卡。

“補票的時候記得把卡還給乘務人員。”

“好嘞！謝謝您！謝謝！祝您工作愉快新年快樂！”

柳沐陽喜滋滋地接過身份證和接送卡邊後退邊道謝。

再轉身剛邁出一步聽到後面傳來對話。

“這人挺逗啊，長得也挺不錯，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去你的！”

所以，其實是賣了色相才換來的卡麽？

柳沐陽管不了那麽多，加快了腳步。

當他穿過擁擠的人群到達方興面前的時候，離發車還剩十五分鐘。

他滿臉的笑容昭示着事情進展順利。方興的眼裏也燃起希望。

“搞定了？”

“搞定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