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更

他問出了一些人想問的問題，而這些人正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一雙雙眼睛全盯着這邊。

柳沐陽心裏捏一把冷汗，正想打個圓場，卻見柳母笑吟吟地說道：

“兩個人不合适，早分開對彼此都好。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也不是什麽值得同情或者尴尬的事。我們換個話題？”

柳母在這幫嬸嬸裏算是鎮得住場的人，她這麽說了，自然沒人再說什麽。大家尴尬地笑笑，開始聊起別的。而其他人似乎并不關心這件事，也開始繼續聊起來。

只有柳沐歌還不死心地小聲又問一遍：“怎麽離了？”

方興坦然地笑着說道：“不合适就離了。”

柳沐歌顯然不能接受這個解釋：“怎麽能不合适？！你們談了七年啊！小興哥哥你就不難過嗎？”

柳沐陽扶額，這孩子怎麽這般心直口快……

看着方興沉默似乎很尴尬的樣子，柳沐陽趕緊解圍。他勾住柳沐歌的脖子，輕咳一聲。

“那個……沐歌啊，大人的世界呢，很複雜。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所以，別為難你小興哥哥啦。”

柳沐歌聞言，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觀察着方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道：“對不起啊小興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方興微笑着搖搖頭。這個話題就算過去了。

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柳沐歌出去了。沒多久，柳沐陽和方興也一起出去上廁所。

柳沐歌正在走廊盡頭的衛生間門口打着電話，見二人走近，嬉笑着揮揮手。

柳沐陽小聲地跟方興調笑道：“講這麽久，不會是女朋友吧？”

方興笑着搖頭說：“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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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沐陽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進了裏間，方興在外面等他。

忽然聽見外面傳來柳沐歌的聲音。

“你還給我！”

然後是一個憤怒的女聲，離得有點遠，聲音又太小聽不清。

“興兒，外面怎麽了？”

“我去看看。”

方興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柳沐陽不放心，趕緊擦了屁股出來，匆匆地洗了手，還沒來得及擦，便聽見一個氣急敗壞的女聲喊道：“我連你一起打！”

他心裏一慌，甩甩手，拔腿就往外跑。出了衛生間大門，看見不遠處方興正護着柳沐歌抵擋着沐歌的媽媽的拳腳，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抓住沐歌媽媽的手就往後扯。

雖然很憤怒方興被打，但出于對長輩的禮貌，他并沒有用多大力，将人扯開就松開了手。

他擋在方興和柳沐歌面前，擔心地問二人：“沒受傷吧？怎麽回事？”

還沒聽到回答，卻見沐歌媽嗎叫嚷着“你讓開！我打死他！”沖了過來。

柳沐陽手臂一擋，胳膊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想着剛才方興肯定挨了不少這種或者比這力度更大的拳腳，他一怒，抓住沐歌媽媽的肩膀，将她推出好幾步。然後，深呼吸勉強地擠出笑容，看向面前正氣喘籲籲的人，好聲問道：“嬸嬸，有啥事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啊？”

沐歌媽媽後退一步，離開他的控制，冷着臉，喝道：“這沒你倆什麽事！趕緊躲開！”

柳沐陽可不吃硬的，也後退一步，站在沐歌媽媽和身後的二人中間，繼續笑臉相迎。

“沐歌都這麽大了，又這麽乖巧，您跟他講道理他肯定聽您的。何必在這兒動怒呢？”

沐歌媽媽一絲氣都未消減，吼道：“你懂什麽？！要是他聽我的我怎麽會打他！我今天就打死他！你們想護就護着，我連你們一起打！”

說着，又瘋了一般撲過來。

眼見道理根本講不了，柳沐陽将方興推到一邊，一個人擋在柳沐歌面前。他從來不打女人，即使現在很生氣，也沒有動手，只是護着柳沐歌不斷後退。

有好幾下沒躲過，結實地挨在了身上。

方興看他挨打，跑過來拉沐歌媽媽。沐歌媽媽反手就向方興扇去。柳沐陽低吼一聲“住手！”，一把攥住了沐歌媽媽的手腕。

他手上一下下地用力，他徹底被惹怒了！眼下這個瘋婆子再鬧下去肯定會突破他不打女人的底線！

伴随着詫異的一聲“陽陽！”，以及“嘭”的一聲關門聲，柳母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她沖過來就扯兩人的手。

柳沐陽原本還死死攥着，收到來自柳母的一記淩厲眼神，這才不甘地松開手。

柳母捧着沐歌媽媽的手，小心地問：“哎呀他嬸子，沒弄疼你吧？”

沐歌媽媽不吱聲，甩開手，抱着胳膊将臉轉向一邊。

這時，從雅間裏陸陸續續地有人出來，除了沐歌爸爸，其他人見眼前一幅修羅場面，都只是遠遠地站着，詢問發生什麽事了。

沐歌爸爸過來掃了眼幾個人，當即拽着沐歌媽媽的手說道：“你又發什麽瘋？丢人都丢到外面來了！”

沐歌媽媽甩開他，不耐煩地說：“還不都怪你！別管我！”

沐歌爸爸一臉尴尬。

柳母似乎很好奇，便問方興：“興兒，發生什麽事兒了？”

方興沒有當衆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走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小聲說。

“我也不太清楚，趕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他們在争吵，聽到沐歌說‘喜歡男人有什麽不對’……”

方興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包括柳沐陽在內的幾個當事人人都聽清楚了。光柳沐歌的一句話，柳沐陽便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震驚之餘，他更擔心沐歌媽媽會再次沖過來打柳沐歌，一直死死地防着她。

沐歌媽媽的臉色此刻異常難看！沐歌爸爸的臉也瞬間拉了下來。他們一定擔心更多人知道吧？

“是這麽回事兒啊。”柳母眼珠轉了轉，輕笑着說道：“他嬸子，我覺得這事兒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暴力可解決不了問題。孩子長大了，終歸是要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不能永遠……”

“別說風涼話！”沐歌媽媽怒喝着打斷了柳母的話，“站着說話不腰疼！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當然能說得這麽雲淡風輕！”

柳母的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這個瘋女人怎麽逮誰怼誰！柳沐陽正想怼回去，卻聽見柳母更加雲淡風輕地說了句：“不瞞你說，我兩個兒子和沐歌一樣。”

柳沐陽一點不驚訝母親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雖然在場的別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沐歌的父母一定知道。

果然，他們的臉上大寫着震驚！

沐歌媽媽漸漸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似是想到什麽，臉色一變再變，喃喃地說着：“對……那個家教……”忽然變得怒不可遏，歇斯底裏地吼道：“要不是你們給介紹的家教，我兒子也不會變成這樣！說，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想禍害我兒子！”

眼看着她就要撲向柳母，柳沐陽一把抱住柳母後退了一步。而沐歌媽媽也被沐歌爸爸抱住向後拖。

柳母震驚的聲音：“你怎麽能這麽想？”

沐歌爸爸的喝聲：“別鬧了！還嫌不夠丢人嗎！”

以及一直沉默的柳沐歌幾乎忍無可忍的吼聲：“媽！你鬧夠了嗎！”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與此同時，大爺爺被柳父攙扶着，穿過人群，顫顫巍巍地走到了幾個人面前。

大爺爺一直是大柳家的主心骨，雖慈眉善目，但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所以晚輩都對他心存敬畏。

“怎麽都站在這裏？”

沒有人回答。看戲的默默地看着，而當事人一個個都規規矩矩地站好，連沐歌媽媽都收斂了戾氣。

見沒人回答他，大爺爺便不再問，看向柳沐歌，慈祥的臉上盡顯擔憂之色。

“怎麽了小歌子？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柳沐歌擡起頭來，眼睛裏蓄滿了淚，卻強裝無事地說：“沒事，大爺爺。”

“哦呦喲，瞧這委屈的樣子，是不是犯錯被媽媽教育了？”

柳沐歌眼裏的淚瞬間決堤了。

“小歌子乖啊，委屈就哭出來，大爺爺給你擦眼淚。”

大爺爺真的就伸出手，用拇指一下一下地擦拭柳沐歌臉上的淚，邊擦邊不緊不慢地說：“教育孩子要講究方式方法。我并不認同棍棒底下出孝子這種理論，更不認同将問題都推給別人的做法。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而自己所采取的做法又是否能達到預期效果。欲速則不達啊。”

誰都聽得出來，大爺爺這話是說給沐歌媽媽聽的。

而大爺爺的話也起到了作用，沐歌媽媽的臉色漸漸平靜了下來，一個人沉默着，沒有再鬧。

柳沐陽注意到方興變得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問他怎麽了，得到的只是一個微笑和一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