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迷失的人性（三）

次日，張知婉提着板凳赴林嚴的約獨自前往天師館交任務。

兩人在天師館門前碰了面，一同把板凳交給了前臺，這個任務便算是結束了。

出了天師館，林嚴問張知婉接下來有沒有時間。

“事倒沒有事，怎麽了嗎？”張知婉問。

林嚴發出邀請：“那前輩能陪我去逛街嗎？”

張知婉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但是我不會幫人挑衣服……”

“我只是需要有個伴而已，不用前輩幫忙出主意的。”林嚴回道。

張知婉想到自己出門時胡璃還在自己的房間床上睡覺，雖然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但是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只好委婉地拒絕了林嚴。

見此林嚴露出傷心的表情，“前輩是在怪我嗎？”

張知婉不明所以，一臉懵逼。

“昨晚說的話，是、是氣話。”林嚴紅着臉說道，她五官長得好，面無表情時冷豔無雙，臉紅時也明豔動人。

但張知婉最怕的卻就是她這副模樣，害得自己手足無措，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張知婉微微別過臉，然後幹咳兩聲說：“我沒有怪你，只是家裏還有人在等我。”

“等你？是誰？”誰知林嚴聞言突然就沉下臉來，吓了張知婉一跳。

“也、也不是誰，就是威武青湖他們……”

“那昨晚的那只妖怪呢？她在不在‘他們’裏邊？”林嚴步步緊逼，鋒芒畢露，眼神如禿鷹般銳利，似乎能看穿張知婉真正的想法。

張知婉一方面不大适應她質問般的口吻，另一方面終究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見此，林嚴咬牙切齒地道：“前輩你怎麽還在與她為伍？天師跟妖怪是要劃清界限的！”

張知婉無奈，說：“胡前輩她不一樣。”

“……你管一只妖怪叫前輩？！”林嚴瞪大眼睛，滿臉不敢置信。

“是啊，”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她的本意，張知婉索性大方承認了，“胡前輩道行高深，妖性善良，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并不是我們平常遇到的害人亂世的壞妖怪，人有好壞，妖亦如此，我們雖然身為天師，但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

“…………”林嚴沒回答，但面上的表情在聽完張知婉的一席話後變成了若有所思。

其實林嚴很想跟張知婉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難道她忘了大夢魇的事嗎？明明還是她告訴自己眼見不一定為實的。

但是林嚴下意識地阻止自己像昨晚那樣說出全盤否定張知婉的話，她喜歡張知婉，所以盡管心裏不舒服，但依舊希望那只妖怪對張知婉是真的好而并非居心叵測。

……

盡管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那只妖怪恐怕就是居心叵測。

“前輩不會受傷便好，我終歸是希望前輩好的。”許久，林嚴慢吞吞地說出這麽一句話。

張知婉正要露出笑來，卻聽她接着說：“不過前輩總不能永遠拿別人來當拒絕我的借口吧？”

張知婉：“……”

“昨晚的話，氣話是真，但感情也不假。”說着，林嚴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地道，“張前輩。我喜歡你。”

“……”

所以說，她完全想不起來以前什麽時候見過林嚴啊！

可憐張知婉從未喜歡過人，跟異性的相處時間甚至還比不上她背誦捉妖法的次數，故而在毫無準備下被同個同性第二次表白，她整個人都石化了。

而再次表白完的林嚴紅着臉等着她的回應，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回應，方才再次開口：“張前輩？”

“……嗯。”張知婉硬着頭皮回答了。

林嚴亮着雙眼看她。

張知婉捂臉擋住她的注視，說：“我們不合适。”

“為什麽？”林嚴急了。

“……因為我對你沒有感覺，”張知婉回道，“而且你喜歡的也不是我。”

“……”林嚴受傷了。

張知婉只好支支吾吾地跟她說了自己退步的事，并表明她喜歡的是以前強大的自己，并非現在的自己。

但受傷的林嚴哪裏聽得進去？她只覺得張知婉那些所謂的退步只是敷衍自己的說辭，又誤會張知婉捂臉的動作是不想看到自己，便哭着一言不發地跑開了。

而張知婉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成為這種戲碼的主演之一，一時間手足無措內心複雜，見林嚴跑遠了，追也來不及，只好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

到了家中，卻不想威武比她看起來更加心事重重——平日裏白滑的小臉起了一條一條橫紋，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張知婉見了，驚問：“怎麽了這是？”

威武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嘆了口氣，不語。

“……他這是怎麽了？”張知婉轉頭問坐在一旁看電視的胡璃。

胡璃搖了搖頭。

威武見此不由瞪眼吹須，但是也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看到胡璃從張知婉房裏走出來，心裏想到一些事才變成現在這樣。

張知婉放心不下問他到底怎麽了，但威武不肯開口，她也沒有辦法。

後來還是青湖出馬，與他在院子裏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麽說了一通，威武方才恢複精力，活蹦亂跳地松土去了。

……

“所以到底怎麽了？”張知婉忍不住問青湖。

青湖無聲地搖了搖頭，又欲言又止地看了張知婉幾眼，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回到随身符中去了。

張知婉：“……”

怎麽連青湖也對自己有所隐瞞了？！

張知婉很失落，好在不久後便收到了短信，說她任務完成得很好，協會決定讓她重新頒發天師證書。這讓她郁悶的心情稍霁。

張知婉把這個消息跟胡璃說了，胡璃點了點頭，頓了頓又說：“我補償，會繼續。”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算了。”反正做好事對胡璃有利無害，張知婉也沒再多說。

反倒是胡璃想到了什麽，說：“大夢魇，有，後遺症。”

張知婉回道：“這個我知道，放心吧，我給女孩喂了養氣水了。”

胡璃搖搖頭，“是夢。”

“……？”張知婉懵了。

胡璃便調出來自己不久前跟小白的通話記錄放出來給張知婉聽了。

張知婉聽完後，這才恍悟過來養氣水并不能消去大夢魇夢境的後遺症，連忙在胡璃的幫助下與绛桃取得了聯系，約好一同去收尾。

绛桃是桃花妖，同樣有控制夢境的法術，當初小白沒有給顧橋灌迷魂湯，卻與顧橋在一起，便是有了绛桃相助。如今讓绛桃幫忙消去大夢魇對女孩生夢的痕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但大夢魇這件事算是解決了，卻沒想到有更麻煩的事等着張知婉。

麻煩的源頭張知婉也并不算陌生，甚至算得上熟悉——畢竟那人是見過面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