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迷失的人性（九）

再三答應胡璃自己不會跟胡烈靠太近後，張知婉抱着瓶瓶罐罐進了浴室。

等到她洗好出來，胡璃已經吃完了她自己的那份外賣。

“好吃嗎？”張知婉順嘴問道。

胡璃想了想，回道：“中等。”

“你是拿它跟什麽對此才算得中等呀？”

“你跟，青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恐怕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中等。

明白胡璃話下之意的張知婉幽怨地望了她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開始吃外賣。

吃完後胡璃收拾掉垃圾，張知婉整理好床鋪，兩人便早早地躺床上休息。

嗅着觸手可及的芳香，有點心猿意馬的胡璃忍不住找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明天，畫展後，你想去哪？”

“剛剛我看到畫展結束後有回A市的高鐵票，就訂票了。”

聞言胡璃一愣，随即皺眉，“你，不喜歡，跟我？”

“不會呀，”張知婉擔心她誤會，連忙說，“我很開心你約我來看我喜歡的畫展。”

“那，為什麽？”

“……事情還沒解決呢。”張知婉嘆了口氣，“不管以後我當不當天師，但是惡道士的事總得想辦法處理。再者，我跟青湖他們……不能就這樣不歡而散。”

“當初，你就可以。”胡璃心裏有些不平衡。

知道她是在說小白那事的張知婉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最後不也是跟你和好了嗎？這也說明，真正的朋友是不能因為這些事就分開的。”

“那什麽，情況，會分開？”

張知婉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我也給不出一個确切的範圍，大概就是，不能求同存異的情況吧？比如說涉及原則的三觀。”

“三觀是什麽？”

“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

“什麽，是世界觀？”

“……”張知婉翻了個身看着胡璃，說，“胡前輩，你不用管別人的三觀跟你的一不一樣，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的觀點就可以了。”

“什麽，觀點？”

“……願不願意，值不值得，想不想做。”

胡璃若有所思。

而張知婉見她沒有像個求知欲極甚的三歲小孩繼續問個不停，松了口氣。

次日，休息好的兩人按時去了畫展地點。

排隊的人很多，大多也都是結伴同行，不同的是，其中男女朋友一起來打發時間的人占據了很大比例。

“胡前輩，你既然是千面狐，為什麽不用一張更不引人注目的臉？”不知第幾次發現有男孩在看胡璃然後被身邊的女朋友擰手臂，張知婉不由囧着臉感嘆了一句。

胡璃有些疑惑，“你，不喜歡？”

“不會呀。”張知婉脫口而出。

胡璃微微一笑，“你喜歡，我不換。”

“……”張知婉突然覺得自己壓力好大。

畫展開的時間到了，兩人檢票好後慢吞吞跟在人群後邊進了展廳。

這次畫展主要展覽的是山水畫，張知婉以前學習畫畫的時候對這方面了解的挺多，每到一幅畫前就小聲給胡璃講解。

胡璃聽得很仔細，她希望自己能盡快大概了解張知婉喜歡的事物，所以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記在心中。

可溫馨的時光不長，正講到其中一幅畫背後的故事的時候，胡璃突然伸手抓住張知婉的手臂，然後往旁邊急步走去。

“怎麽了？”張知婉有些疑惑。

胡璃本想說讨厭的人來了，但是思及那人與自己的惡劣關系，唯恐張知婉被看到臉後日後會被找麻煩，只好強逼自己松開拉着張知婉的手，面無表情地說：“廁所。”

張知婉便從包裏掏出來紙巾遞給她，然後準備陪她一起去。

“不用了。”胡璃拒絕道，“我可以，你看畫。”

張知婉也确實還想接着看畫，但是胡璃……

“算了，畫下次再看吧，我陪你去，免得你走丢了。”張知婉笑說，胡璃聞言連忙再三表示自己上完廁所後，只在門外等她，不會走丢。

見胡璃這麽堅持，張知婉只好在她離去前檢查了一下她的手機，發現聯系不會有問題後，才應允了下來。

胡璃走後，張知婉沒了講解對象，倒是安安靜靜地欣賞了好幾幅畫。

正看到後排的畫時，一個男人突然擠到她的身邊，然後沖她打了招呼。

“我們中午見到面了，小可愛。”

張知婉聞言一驚，第一反應是自己遇到了流氓變态，第二反應才是想起來與自己說話的男人就是昨晚站在門外的人，同時也是胡璃讨厭的人。

只是與胡璃所說的不同，男人長得高大俊郎，一點都不醜。

胡烈見自己與張知婉說話，後者還走神，不由心裏有些不滿。

而張知婉回過神來發現對方還在等自己回應，頓時生了歉意，“不好意思，剛想起來是你。”

胡烈扯了扯嘴角，又望了四周沒發現胡璃的身影，便嘆氣道：“老四還是躲着我，真不可愛。”

張知婉摸了摸鼻子，并不準備告訴對方胡璃的下落，只說：“胡大哥是來看畫展的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知道你們會來所以才來的。”

張知婉一驚，“你怎麽知道的？”

“你們天師不知道嗎？我們狐貍精也有先知狐哦。”

“……”張知婉顫顫巍巍地掏出來筆記，“麻煩、麻煩您再多說一些。”

胡烈：“……”

記完有關先知狐的內容後，張知婉想起來胡璃的囑咐，便說自己要接着看畫了。

胡烈對此是直接嘲諷出聲，“打算過河拆橋了嗎？”

張知婉有些吃驚：“你竟然會用成語！”

“……”胡烈磨了磨牙，忍住咬死眼前人的沖動，說，“我原本是想找老四的，但現在老四不在，找你也是一樣的。”

“什麽事？”張知婉問。

“我預見到你跟老四以後會成為敵人。”

張知婉想了想，“我是天師，她是狐貍精，字面上講，現在也是敵人。”

“……？？？”

“但違背字面理論的事很多的呀，比如說，一只狐貍養了一只兔子。”

聞言胡烈一愣，“老四又在養兔子？”

張知婉也有些吃驚他這麽快就想到了，便點點頭，又說：“以前胡前輩也養過？那那只兔子呢？”

“……被我吃了。”胡烈表情有些不自在。

張知婉：“……”

她想她知道胡璃為什麽會讨厭胡烈了。

但胡烈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說太久，他再次跟張知婉說清楚他的來意。

“不管現在的你是怎麽想的，但是未來你會傷到老四。”

張知婉有些方，“為什麽？”

胡烈不肯詳說，只說：“你要是還把老四當朋友，就遠離她。”

說遠離就遠離，哪有這麽容易啊！

見張知婉的臉陰沉沉的，胡烈便說：“作為交換，我會提供你姐姐的下落。”

張知婉虎軀一震，“我姐姐在哪？”

“你得先答應我不再跟胡璃往來。”

張知婉咬牙，然後搖頭。

胡烈對此也不吃驚，他早預見到張知婉會拒絕自己，只是他不死心，想要嘗試一下罷了。

但接下來就容不得她拒絕了。

胡烈說：“雖然會讓老四恨我個幾千年，但是不這樣做，日後便是我後悔個幾千年了……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我是最自私的。”

聞言，張知婉一愣。

未反應過來，人群中突然爆發出尖叫聲。

她轉頭一看，便見已經獸态化的胡璃發了瘋似的便這邊沖來。

發生什麽事了？！

張知婉腦袋裏還是一頭霧水，但身體卻下意識地上前想要阻止胡璃。

她轉過身去，後背便暴露在了胡烈的視線中。

他的右手覆蓋出如火焰般赤紅的毛發，指甲無限延長直至它變成利爪。利爪輕輕搭在張知婉的心髒處，但後者卻一無所知。

“再見了，小可愛。”胡烈正要動手，此時卻又預見到了一些畫面。

一個跟張知婉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還有兩只死狀慘烈的狐貍精。

看完畫面的胡烈心中一悸，然後像差點窒息而亡的人般大口呼吸。

而這呼吸的幾秒間，胡璃已經趕至張知婉身邊，尾巴一甩，便将胡烈掃飛。

張知婉見此連忙大喊：“別這樣！會撞到畫的！”

胡烈：“……”

他從地上爬起來，化作狐貍逃出了展廳。

而親眼目睹一個大活人變成狐貍，展廳的衆人更加恐慌了。

張知婉示意胡璃先原地消失，然後拍手大聲喊道：“導演可以了，這次的3D投影技術相當成熟。”

此話一出，早年在一些歌手的演唱會上便了解過3D投影技術的衆人們都冷靜了下來，反而湊到張知婉身邊問拍的是什麽劇。

張知婉哪裏知道會是什麽劇，只好用“機密”來掩飾，又見畫展的主辦方也朝自己走來，唯恐又生事端，連忙腳底抹油逃跑了。

出了畫展，不見胡璃的身影。

張知婉就算覺得胡璃應當是去找胡烈了，但也不知道從何找起，只好給胡璃打了電話。

但電話還沒接通，自己便突然被抱了個滿懷。

張知婉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從背後抱住自己的是胡璃，便拍拍她的手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你差點，死。”胡璃松開手，張知婉轉過身來便看到對方臉上內疚的表情，“因為我。”

張知婉不明所以，“為什麽這樣說？”

“胡烈，讨厭我。看到你，跟我，他會，殺你。”

張知婉沉默了，許久才說：“這裏邊可能是有誤會。”

胡璃搖了搖頭，然後說：“我們回，A市吧。”

張知婉看了眼時間，看到距離高鐵發車的時間還很早，現在去也是幹等，便讓胡璃陪自己買了點特産，又去酒店領走兔子，才去了高鐵站。

下了高鐵後，胡璃送張知婉到了前臺家門口。

兩人分了別後，張知婉推門進屋，卻見成草堂正坐在客廳與青湖交談。

“二小姐。”青湖起身行禮。

張知婉皺眉，“你的傷還沒好，怎麽就出來了？”

“知道她的傷還沒好，你身為主人還跑到外面去嗎？”坐在一旁的成草堂接過話，又見張知婉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便揮手讓她走過來站好，然後語重心長地接着說，“事情我都聽說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天師這份職業，你就應該反抗，而不是逆來順受。這樣的話，最後只會讓大家都不好受。”

張知婉無言以對。

“你不是誰的提線木偶，你有想法就要說出來。難不成張前輩跟你姐姐知道了，會強逼着你當天師不成？”

……

但是自己當上掌門，是父親臨死時受命的啊！

張知婉心裏憋着一口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只能忍着乖乖聽成草堂教誨。

在聽到成草堂說他自己不顧父親反對，去參加了天師協會考試的時候，她這才擡起頭來。

“成大哥降妖除鬼的事，家裏反對？”

“我是相面派掌門獨子，怎麽可能不被反對？”成草堂對她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是被家裏支持的想法才感到奇怪。

張知婉這是真心實意的佩服了，自己上面尚有一個姐姐，可成草堂卻是确确實實地單打獨鬥，真不愧是連姐姐都嘆惋的“成可惜”！

想到這裏，張知婉突然意識到在B市時胡烈與自己說過的話。

“姐姐有下落了嗎？”張知婉問道。

“還沒，我已經去申請各地天師堂幫忙探查了，很快就有消息。”這時，前臺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竟然跟着威武。

威武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連見到張知婉歸來也沒多開心。

張知婉忍不住問：“怎麽了？”

威武正想開口，卻被前臺搶先回答。

“沒事。”說着，前臺睨了威武一眼，然後接着說，“張小妹你怎麽說？在家裏照顧青湖，還是聽從安排處理任務。”

“當然是處理任務啊！”威武回道。

前臺雙手環胸，“哦，你又要做主了？”

威武蔫了。

張知婉幹咳兩聲，問：“什麽任務？”

前臺聽見她這樣回答，不露痕跡地皺起了眉，随即又舒展開來，說：“除了先前的道士，還有一些地方上的結界需要檢查一下。”

“結界？什麽結界？”張知婉印象中從未聽過。

“封印惡妖的結界，還有妖界與人界相通的結界。”

作者有話要說： 補更+更新，完美！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