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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熾光燈落到楚瑤身上,她長發散在身後,露出來巴掌大的臉,膚色瑩白剔透,五官柔美。飽滿晶瑩的淚泫在眼睫毛上,微一顫動,剎那滾落。
“溫……景安?”
溫景安目光下移,地板上有褐色血跡,楚瑤的衣服已經碰到了,他冷峻的眉緊蹙,髒。
“死者叫張成建,肇事車輛車主。”旁邊的交警立刻看了過來,說道,“你是死者的家屬?”
搶救室裏除了醫護人員,還有交警以及站在旁邊雕塑似的溫景安,所以到底是誰在誤傳消息?
“景安,你沒事?”溫家人都懵了,站在門口一時間不敢言語。溫書玉氣喘籲籲的趕到,乍然看到溫景安吓一跳。
“我沒在車上,司機和我的秘書已經送往手術室。”溫景安嗓音冷淡低沉,走向楚瑤,伸手。
手指肅白,指尖帶着一絲寒。溫景安這個人作風很差,但長的确實很幹淨,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性冷淡的味。
溫景安冷冰冰的眼落了過來。
楚瑤清醒了,伸手去抓溫景安的手臂。沒碰到,溫景安指了指床底下沾滿血的工作證,嗓音沉慢,“不是讓你碰我,那個給我。”
楚瑤:“……”
你怎麽不自己拿?那麽多血她也嫌髒。
楚瑤想假裝沒聽見,扶病床起身,一眼看到血肉模糊的腳,她先是懵了一下,随即胃裏翻江倒海。那是陌生人的屍體,她後背汗毛精神的跳起了探戈。
“景安啊!”門口聲嘶力竭一聲喊。
溫景安收回手,周欣沖過來抱住了他。
溫景安張着手,周欣嚎啕大哭,“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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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瑤膝蓋都疼麻木了,顧不得觀看那邊的母子重逢大戲,轉頭叫楚雲海,“爸,扶我一下。”
楚雲海從新聞上看到消息,直奔市醫院。經過醫院系統,找到溫景安搶救地點。連忙通知溫家人,現在溫景安好端端站在這裏。
鬧了個巨大烏龍,十分丢人。
“你添什麽亂?”楚雲海不耐煩的拉起楚瑤,皺眉,“怎麽回事?”
你不推我能摔的站不起來嗎?
楚瑤剛要找個地方扶一下,轉頭又看到床上屍體露出來一片頭皮,她拽着楚雲海往後躲。
楚雲海急着去跟溫景安說話,被楚瑤拖着後腿,煩的不行。
“景安!”楚雲海往前一步,楚瑤手上落了空。腿疼的鑽心,腳下失衡,她是不可能再往地上摔,往前快走兩步撲到了溫景安的背上。
寒霧冷杉的氣息籠罩,羊絨大衣的觸感柔軟,楚瑤擡頭碰到溫景安冷到極點的眼。那張俊美的臉已經徹底成了冰雕,楚瑤默默把手上的灰抹到了他身上。
溫景安的下颚動了一下,那是個很明顯咬牙的動作,但很快就被滿面寒霜遮蓋。楚瑤覺得他這個微表情的意思可能是:你們都給爺去死。
周欣很快就被保姆接手,溫景安看了眼挂在身上的女人,目光寒到了極致。
識趣就滾開。
楚瑤環顧四周,暫時沒找到新的拐杖,不能松開溫景安。
溫家二小姐溫書琪也過來了,一進門就大聲訓斥交警,威風凜凜的要徹查這件事,吵得人頭疼。溫景安再次看背上的累贅,她沒有松手的意思。
溫景安擰了眉,轉身走向屍體的床,彎腰撿起地上帶着血的工作證。他的指尖上也沾了血,溫景安收起工作證,陰沉着臉擡手脫掉大衣徑直走了。
頭也沒回。
溫景安一走,其他人也跟着往外面走。
楚瑤在紮心的疼痛中硬生生站住了,手裏攥着溫景安的大衣。她垂下眼,抿了下嘴唇,片刻後她把大衣扔到地上,咬牙一步步往外面走,到門口抓住一名護士,“我扭到腳了,能不能幫個忙送我到門診大廳?我給你錢,多少錢都行。”
楚瑤的右腳踝腫成了饅頭,扭傷,醫生給開了藥。是家裏保姆過來給她拿的藥,扶她出門上車。
“怎麽這麽不小心?”
“以為先生死了,一時情緒失控。”楚瑤坐在車上打開手機,翻開微博。幾十條私信湧出來全是罵她,要她公開給程又貞道歉。
程又貞就是涉嫌抄襲的作者。
“呸呸呸,說什麽死不死的。先生沒事就是萬幸,你也不要太擔心。”保姆以為楚瑤是擔心溫景安。
先生沒事才是不幸。
“先生回去了嗎?”
“沒有。”
楚瑤在微博發了九張抄襲對比圖,附文:法律會教你不要拿別人的東西,法庭見。
微博剛剛發出去,楚瑤的出版編輯信息就發了過來。
“你這是要正面跟程又貞剛了?”
“是的。”
“其實我是想建議你删博,息事寧人,第一條微博就不應該發。”
“為什麽?”這個編輯是楚瑤的第一個編輯,也是她寫書以來唯一的編輯。
“你沒有證據證明她抄襲,最好緘口不言。這種程度的最多算借鑒,法律很難判定,打官司耗費財力精力也不會贏。這個必輸的官司,你還會被對方反告侵犯名譽權,賠錢又賠名譽。你是個剛起步的作者,輸不起。”
“你們的名氣懸殊太大,這也是為什麽這次錘這麽硬,卻沒有反抄襲的作者站出來為你說話的原因。她在圈內地位一呼百應,沒人會想得罪她。”
“如果放任抄襲,那為什麽要原創呢?所有人都去抄襲,原創離死不遠了。”楚瑤也想過息事寧人,打官司耗時耗力又要在網上跟人打口水戰,她這個筆名基本上就算毀了。
“我能跟你打電話聊嗎?”
“好啊。”
很快楚瑤的電話就響了,歸屬地江城,楚瑤接通電話,一個低悅的男音落了過來,“楚心,是嗎?”
“是我。”楚瑤倒是第一次跟編輯打電話。
“我做了你四本書,我們合作了三年,可以稱得上朋友。跟你聊兩句私人話題,你先不要怒,也不要再蔓延戰火。”
“我忍得住。”
“那好,我說了。我們公司一直在跟程又貞接洽新書合作,你發第一條微博的時候,我們談到簽合同。”
楚瑤心裏咯噔了一下,說不出什麽滋味。
“當時我勸過你,你又不聽,非要攪這渾水。就算官司打贏了能怎麽樣?圖一時之快。你看看過往那些名氣懸殊巨大的抄襲官司,打贏的人現在在哪裏?還有影子嗎?”
“所以,你們公司打算怎麽做?”楚瑤轉頭看窗外,雨已經停了,但還是陰着。
暮色将至,天地混成一片,陰沉沉的暗。
“目前還沒有下通知,但程又貞跟我們的合作要求是我們永遠不跟你合作。老大說,這個圈子有幾千幾萬個你,程又貞只有一個。”
楚瑤揚了下唇角,沒笑出來。良久的沉默,楚瑤說,“我記得你們公司成立的時候打的可是原創文學的标簽,真對得起原創。”
“這些事,我也不應該跟你透露。可我們認識這麽久,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知道你是對的,可在利益面前,對錯不重要。”
“鬧大對你沒好處。”
“謝謝提醒。”
“願你。”編輯沉默片刻,道,“前程似錦。”
“謝謝。”
電話挂斷,耳朵裏是嘟嘟聲,楚瑤擡手揉了下眉心,轉頭看窗外。華燈初上,世界又陷入了一片光明。
“掉頭,去北山療養院。”
“夫人?”保姆不是很明白楚瑤的意思,腳都腫成這樣了,去北山療養院幹什麽?“現在去北山療養院幹什麽?”
“看我媽,我想她了。”楚瑤把頭抵在車窗玻璃上,冰涼的車窗,卻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
“今天先生發生這麽大的事,家裏人都受了很大的驚吓,你不去看看老太太?”保姆看楚瑤有點拎不清,耐着性子勸說,“要不先回去,換件衣服去老宅?明天再去北山療養院。”
“誰的媽誰照顧。”楚瑤難的說了一句硬話,提高聲音吩咐司機,“去北山療養院,現在。”
楚瑤等了十分鐘,才有勇氣打開微博,鋪天蓋地的罵。
熱評第一:“糊逼小透明寫了這麽多年一直不火,劍走偏鋒,試圖碰瓷蹭熱度發家致富。能不能做個人?獨立行走。”
下面一溜的排。
熱評第二:梗母你終于湊夠打官司的錢了?不會是上街碰瓷賺的吧?
下面評論:打官司可能也是假的,她敢嗎?故意炒作罷了。
熱評第三:全是大衆梗,你說抄襲?抄尼瑪啊抄,親媽眼爆炸了!
熱評第四:兩本書都看過,程又貞的書更好看更有深度,沒覺得抄。
繼續往下翻,有一個老粉弱弱發言:就算是大衆梗,連環撞大衆梗,邏輯鏈都沒變,雙胞胎也默契不到這個地步吧?
立刻被罵出六十多條,一分鐘後,這條評論消失。大約是她受不了罵,自己删了。
楚瑤把手機抵在下巴上,轉頭窗外飛馳後退的世界。城市的夜晚總是黑的不夠徹底,天空是深灰色,霧蒙蒙的往宇宙深處蔓延。
手機又響了一聲,楚瑤拿到眼前,手機屏幕散發出瑩瑩白光。
來自溫景安的短信,言簡意赅帶着命令:過來老宅。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虐,女主很快就會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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