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懷疑
荊舟知郁辭方才是看到祁決了,于是坦蕩蕩一笑:“我去和鬼主做了個交易。”
說着,他将配于腰間的埋泉放在郁辭手裏,“拿着,這本是屬于你的佩劍。”
郁辭握着這冰冷沉重的埋泉,怔了怔,他的視線停留在荊舟空落落的腰間:“荊前輩的長寂呢?”
荊舟摸了摸鼻子:“暫時放鬼主那。”
郁辭神色微沉:“鬼主讓你拿長寂交換埋泉嗎?”
“嗯,我再找個機會拿回來。”荊舟不以為意道。
“可是沒長寂你怎麽辦?”
“我沒了長寂,鬼主也沒了埋泉,半斤八兩互相牽制,也沒虧啊。”
“……”
“而且你這不是有了埋泉嗎?想想我們還賺了呢。”
郁辭低低嘆了口氣,也沒再多問什麽,只小心翼翼的将埋泉佩在腰間,低聲說了句謝謝。
荊舟笑,再次确認他身體無恙後,轉身去找幾個徒弟幫忙度化亡靈。
好巧不巧,戚無謂在朝蓮會上舊病複發,戚無所早早帶他回山裏休息,錯過了這次暴|亂。
現場只得顧成妄一人,荊舟找他問了幾句,顧成妄倒是很肯定,出現傷人的兇獸就是祝衍。
“如今鬼域結界被破,祝衍重現人界也是預料之中。”
“可…如果真是祝衍的話,他應該不會食用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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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成妄冷靜的看了荊舟一眼:“師尊,祝衍是兇獸,獸性本惡且不受馴化,只要它肚子餓了,才不顧忌吞入肚子裏的是什麽,何來不會一說?”
“我只是認為,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能妄下結論。”
“朝蓮會幾千雙眼睛都看到了,符合這些特征的,除了祝衍實在想不出第二個。”
荊舟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好吧。”
荊舟覺得再說下去也是無用,便住了口,踏踏實實的清理現場超度亡魂,等一切處理完畢,天已經蒙蒙亮,一行人趕回津渡山的嚴家莊。
荊舟第一時間趕去看戚無謂,這二徒弟早緩過來了,如今正躺在榻上看那一箱話本。
奔波了一晚上,荊舟卻不見疲倦,蹭在戚無謂的屋裏和他一起看話本。
兩人相對趴着,嘩啦啦的翻着書,太陽曬屁股都懶得挪一挪。
“無謂,你老實告訴我,書裏寫的是不是都真的?”
戚無謂沉吟片刻:“嗯,大致是。”
如此一想,之前他記混郁辭的口味喜好,還有誤以為郁辭會做飯,都變得有跡可循了。
“你們之前為什麽不同我明說?”
“哥說,你和祁決之間也不是什麽好事,不記得也好。”
荊舟笑了笑:“可我…為什麽會不記得了呢?”
這問題戚無謂自然無法回答,當然,荊舟也不指望他回答。
彼此又各自翻書,隔了許久,戚無謂突然道:“師尊,那你打算拿郁公子怎麽辦?”
荊舟想了想:“我親自同他說去。”
戚無謂低低的啊了啊:“說什麽?”
“說清楚啊,不然郁公子也太慘了,被當做祁決的替身,還總是小心翼翼的…我還得同他道個歉。”
“可這也不怪師尊。”
“不怪我怪誰?是我不記事,是我認錯人。”
“那師尊打算拿祁決怎麽辦?”
“你覺得我該怎麽辦?”荊舟好整以暇,笑嘻嘻的。
戚無謂認認真真的想了片刻:“師尊可以的。”
“嗯?什麽可以?”
“把他從祝衍那搶過來。”
荊舟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就不怕那兇獸一口給我吃了?”
戚無謂搖頭,模棱兩可道:“哥說,你會的。”
“那是無所看得起我,”荊舟合上書翻了個身,日光明晃晃的落在他臉上,晃得他微眯了眼,“我先想想吧,橫豎現在什麽都還沒想起來。”
兩人沉默,許久,荊舟開的口:“看完了嗎。”
戚無謂:“嗯,都刷兩遍了。”
“那我燒了?”
戚無謂一愣:“師尊還要燒?”
荊舟伸了個懶腰:“燒啊。”
“哦…”
“反正,祁決還會送來的。”
他在戚無所這小憩了片刻,到下午才回自己屋。
荊舟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看郁辭正合衣背對着門躺在榻上,便打算先離開,誰知榻上的郁辭動了動,轉過身做起來:“戚二公子如何了?”
“他暫時沒事,”荊舟索性進屋合上門,順手給郁辭倒了杯茶,用靈力微微加熱,“能吃能睡,過兩日回玄寂山,再給他換副藥。”
郁辭點了點頭,荊舟坐在他身邊,語氣認真:“郁公子,我想和你确認一件事。”
郁辭一聽這聲郁公子,心裏突的跳了跳,垂下眼沒去看荊舟:“荊前輩想起來了吧?”
“倒是沒想起,聽說了。”荊舟如實說道。
“祁決說的?”
“嗯。”
“荊前輩信了?”
荊舟溫和的笑了笑:“不大信,所以我這不是問你來了嗎?”
“……”
“我是不是真認錯人了?”
郁辭更深的垂下眸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過了許久不答話,荊舟也不催他,安靜耐心的等。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郁辭的聲音很低:“他說的是真的。”
沉默一瞬,荊舟嘆了口氣:“這樣啊。”
“嗯,從一開始…前輩喜歡的一直是祁決。”
“哦。”
“是我以小人之心…”
“我可真是太丢人啦,連人都能認錯,之前明明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我卻沒發覺…”荊舟知郁辭要說什麽,忙打斷,将尴尬往自己身上攬,橫豎他臉皮厚,也不怕尴尬的。
他很顧念郁辭的情緒,沒有質問對方為何一直瞞着不說,只下意識的撓了撓頭,笑:“這段日子一直按頭讓你做讨厭的事,對不起。”
郁辭臉色複雜的搖搖頭:“沒有讨厭的。”
片刻他又鼓起勇氣道:“荊前輩之後如何打算?”
“想法子,把記憶要回來,”荊舟頓了頓,“然後…你不要顧慮太多,在玄寂山先住着,之後若有什麽打算,你直說就行。”
雖然還沒真正想起來,但通過話本知道來龍去脈的荊舟,已經不打算再對郁辭下手。
郁辭作為替身已經很慘了,憑什麽還要被他當做工具人刷好感?
至于他的厭食症……荊舟在心裏默默踹了一腳狗系統,詢問綁錯對象、記憶替換一事的真相,誰知系統模棱兩可又機械性的抛出一句話——
「系統已對宿主的錯誤情感傾向進行修正,請宿主保持初心,繼續攻略主角受郁辭,努力刷好感争取早日解鎖剩餘劇情」
荊舟:情感修正?你對我的記憶動了手腳?
「請宿主保持初心,明确自己的攻略目的」
荊舟氣定神閑的微微挑眉:哦,行吧,那郁辭對我的感情也…?
「因為攻略對象綁定錯誤,郁辭的好感初始值是系統為彌補bug贈送的,希望宿主再接再厲」
果然,郁辭對他的感情、還有他錯誤的記憶都是系統從中作梗,荊舟笑了笑,冷聲道:好啊,再接再厲,放你娘系統的屁去吧!
都把人當替身了,還刷好感呢?系統怎麽有臉?
「請宿主保持冷靜,明确自己的攻略目的」
荊舟:你能修正回來,把郁辭的好感清除,再把記憶還給我不?
「不能,請宿主明确自己……」
系統像唐僧念經一樣叨叨不休,荊舟罵了聲滾,就強行切斷了與系統的神識連接。
他的頭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但這一回荊舟努力保持清醒,系統并沒有成功奪走他神識的控制權。
他就不信,自己在這個世界只能作為系統的棋子而活?他也不信,沒有系統的推動,這個世界的劇情就停滞不前?
實在不行,他想法子親自去推動好了。
讓狗系統自己玩去吧。
這邊荊舟在抵抗系統對神識的入侵,那邊郁辭一直垂着視線,沒有看到荊舟忍耐痛苦的臉色。
他收進袖子裏的手有些無措的拽着布料:“好,那我暫且先在玄寂山…叨擾一段時間。”
他後悔了,如果一開始就明确說自己不是荊舟心裏的那個‘郁辭’,就沒有今天的尴尬局面了。
荊舟忍過了一波頭疼,疼感漸漸平緩,他溫和的安撫郁辭說:“不用尴尬,剩下的,交給我好了。”
既然郁辭對他的好感是系統強加的,說不定把這個狗系統從他神識裏拔除後,一切都會回歸正常。
聞言,郁辭有些不解的擡起頭,他這才發現荊舟臉色煞白,嘴唇一點血色沒有,于是緊張道:“前輩哪裏不舒服嗎?”
荊舟擺擺手:“沒事,昨晚奔走了一夜,累的,我自己歇一會兒就好了。”
郁辭将信将疑,卻又不好意思再留下,且荊舟話裏已經表明了要自己待着,他只得順着荊舟給的臺階下:“那我先不打擾前輩休息了。”
荊舟這一歇歇了一整天,翌日中午,他是被戚無所強行拽起來的:“師尊!醒醒!各仙門又來找茬了!”
荊舟懵懵懂懂的起身洗漱換衣:“他們又哪裏看不慣了?”
“他們懷疑,祝衍和我們玄寂山有關。”
戚無所一改往日從容姿态,面上陰沉緊張。
“嗯?怎麽有關了?”
“他們認為每次祝衍出現,都有我們玄寂山的人在場,巧得不妥。”
荊舟想了想,打了個哈欠道:“哦,上元節玄寂城燈會我們參加了、上次白水鎮疑似祝衍傷人也是我們地界、還有這次津渡城朝蓮會我們剛好在此養傷…這麽算來也沒錯,可是又如何呢?”
戚無所遲疑片刻,皺眉道:“還有一次,天刑塔…有人說看到祝衍出沒,是他吞了天雷所以師尊才躲過雷劫保住性命…”
荊舟微微挑眉:“有點道理,還有呢?”
“這次朝蓮會祝衍出現傷人,師尊恰好不在現場,還有白水鎮那次也…所以他們懷疑和師尊有關。”
荊舟笑了:“難不成還懷疑祝衍在我這?還是我就是祝衍?”
戚無所沒正面回答,複雜的看了荊舟一眼:“上元節燈會那次,只有我作證和師尊一起對付祝衍,可他們不信我的。”
“那他們想如何?再把我抓回天刑塔被雷劈幾下,看看祝衍還會不會來救我嗎?”
戚無所嘆氣:“他們要師尊說明,朝蓮會這晚,師尊去了哪,有何人可以作證。”
荊舟哦了哦,喝了一口冷茶醒神,戚無所試探道:“所以那晚…師尊是去見什麽人了?”
荊舟好整以暇道:“去和祁決喝了一頓酒。”
“啊?”
“嗯,還拿回了埋泉劍。”
“……”戚無所深深嘆氣,一臉這可如何是好的幹着急。
荊舟自己就像沒事人一樣:“怎麽辦?我也不能請祁決出來,給我提供不在場證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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