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只是想有個鳥兒7
接連幾日緊鑼密鼓的布置,五日後,九鳴山秋獵拉開帷幕。
打頭陣的錦衣衛儀仗隊井然有序,飒爽英姿。
為首幾名将帥,穿飛魚服,配繡春刀,束高冠,笄白玉簪,外披織錦鑲毛鬥篷,胯下的黑色駿馬長鬃飛揚,健美強勁。
其中最為打眼的那位,引得街道兩旁的女流,不管老少,驚叫連連。少的奢望能嫁得如此郎君,老的盼着能修上此等女婿。
衆目睽睽之下,韓炳歡略微不适地蹙眉。他不喜別人對他評頭論足,更不喜被這麽多人指指點點,雖然多是贊揚,他亦覺得別扭。更何況,他此刻神經高度緊繃,得時刻提防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而且,出于習武之人的直覺,他總覺得有敵意的目光混雜在人群中。
此次秋獵,沒有妃嫔随駕,各皇子皆騎馬。錦衣衛護送的僅有兩駕馬車,前面一輛黑楠木馬車被明黃色的帷幔裝裹,繡着騰飛雲端的霸氣盤龍,窗牖鑲金嵌寶,磅礴華美,乃天子轎辇;相較之下,後面一輛暗金色的則低調了些許,卻也精致大氣,裏面據說坐着大病初愈還未能騎馬的太子。
銅鑼聲起,道路兩旁的百姓跪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儀仗隊出了城門往西走,半日不到的腳程就到了九鳴山。
隊伍一停下,暗金色的馬車裏,自窗牖裏伸出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晶瑩的指尖輕勾,招了一下。
立刻有身穿慘綠色太監制服的公公催馬上前。
“廠……太子爺,有何吩咐?”江小川湊過身子,把耳朵貼近馬車。
得了吩咐,江小川遛馬至儀仗隊前方。
徐泗在本該屬于太子祁昌的馬車裏做葛優躺,他表示有點蛋痛。原來祁淵說的東廠暗中保護是這個意思……讓他假扮太子爺當靶子……那些一次未得手的刺客,目标若真是皇儲的話,趁着此番出宮圍獵,戒備沒有皇宮森嚴,十有八九會卷土重來,發動第二次暗殺。
屆時,來他個甕中捉鼈,一網打盡。
祁淵這手挺高明的,也挺大膽的,有勇有謀。
反正當誘餌,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的人不是他!
徐泗唉聲嘆氣,快把馬車車頂給嘆塌了,與他同乘的兩個太子的貼身小太監,被廠公這一聲聲陰郁的嘆息,壓得粗氣不敢喘一口,膽戰心驚地縮在車廂一角,如履薄冰。
不一會兒,馬車外傳來韓炳歡獨有的冷冽聲線。
“尋我來有何事?”
沒稱廠公,亦沒稱太子爺,一句話掐頭去尾,簡明扼要。
徐泗撩開車簾,探出半個身子,低聲道:“韓大人,晚上你能跟我睡一個營帳嗎?”
一出口就是這麽勁爆的要求,徐泗也不想的,但是此時此刻,沒什麽比保住命還重要的。徐泗表示:我能怎麽辦呢?我也很絕望啊。
韓炳歡就知道那個細皮嫩肉、雌雄莫辯的小太監來找他,肯定沒什麽好事,只是沒想到,江荥這麽不顧及場合,放浪形骸到這般程度。
他冷冷地觑着那張笑得讨好的臉,眼裏的鄙夷之光大盛。
這眼神極具殺傷力,連徐泗一向自诩比城牆還厚的臉皮也有些挂不住,秒懂,這人肯定是誤會我光天化日地在調戲他了。
“韓大人,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貼身保護我啊?江荥武功是不錯,但是他徐泗就只是普通三腳貓的功夫啊,這要是沖進來一個什麽不速之客,三招不到準翹辮子!而環顧四周,于武藝上最精進的,莫過于錦衣衛指揮使。
此刻,韓炳歡那雙筆直的腿在他眼裏,那就是金光閃閃的金大腿。大哥?腿部挂件要不咯?正經上過重點大學的那種?
可是徐泗一番懇求與解釋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韓炳歡胯下的那匹馬大哥一個響鼻,揚長而去。
徐泗:“……”
這年頭,看來只靠長得帥已經沒用了。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智取了!
一到目的地,錦衣衛領着雜役士兵開始安排崗哨,安營紮寨。
九鳴山就是個小土坡,山腳有一大片平原,山上山下,大的野獸沒有,野兔小鹿不少,是個象征性騎騎馬打打獵散散心的好去處。
太子是由徐泗僞裝的,這件事裏裏外外總共沒幾人知曉,知曉的都是百分百确定是自己人的。就連太子的兄弟——那些個皇子,都完全不知情。徐泗揣摩着,祁淵這是不大信任自己那幾個兒子。
徐泗全程兜着黑鬥篷斂去大半張臉,與旁人零交流地進了自己營帳。
剛剛摘下悶得他透不過氣的鬥篷,賬外就傳來陌生的男子聲音。
“太子哥哥,舟車勞頓,您身子可還好?”
徐泗用眼神詢問太子的貼身太監中長得稍微機警的那個,小白臉給他做了個口型:“五皇子殿下。”
徐泗挑眉,五皇子祁巢?徐泗翻了翻江荥的記憶,發現一切有關祁巢的記憶都有些模糊,更有些直接就是整片整片的空白。
唔……大概是個不重要的配角人物。
小太監朝他眨眨眼,輕手輕腳出了營帳,“主子身子不大好,剛剛歇下。五皇子殿下可有什麽要事?小福子替您轉告。”
“哦,這就歇下啦?”祁巢的聲音有些沙啞,程度堪比阿杜,“本還想把太子哥哥愛吃的桂花蓮藕給他,順便敘敘舊的。”
聽那語氣,倒像是真的很失望。
“勞煩五皇子殿下記在心上,奴才這廂先替主子謝過殿下。您看,您是下回再來,還是把東西讓奴才轉手……”小福子到底是皇後親手轉派給太子的,年紀雖小,卻圓滑得很,“殿下放心,奴才一定特意轉告,這桂花蓮藕啊,是五皇子殿下親自拿來的。”
“嘿,那就有勞公公了。”祁巢自然不會再把東西拿回去,只好給了小福子。
小福子抱着一個正方紅漆食盒進來了,一打開食盒,就自懷裏掏出一只碧綠色的刺繡香囊出來,徐泗眼睜睜地看他從裏面抽出一根一寸多長的銀針出來。
驗完毒,銀針沒變黑,小福子松了口氣:“督主,這蓮藕裏幹淨,可以放心食用。”
徐泗心頭萬千草泥馬呼嘯而過……這差事不好當啊!分分鐘要命的節奏啊!
【哈弟,這系統有沒有什麽能保命的技能?】
【哈弟,我覺得我可能活不過第一個世界就要去領便當。】
【哈弟,目标人物他讨厭我,都不願意跟我待一個帳篷,怎麽破?】
【哈弟……】
【叮咚】
2333,“恕我直言,徐先生,你是我帶的新人裏話最多的一位。”
徐泗一緊張就有抖腿的毛病,此刻更是胯子抖成逆天的頻率,“我怕是活不成了。”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你可是21世紀文明社會的新人類。”新人需要鼓勵,2333這句話一天能說上幾十回。
“目前的任務進展為零。”徐泗有些煩躁地撓撓頭,漂亮整齊的發髻就這麽被他撓的淩亂不堪。
“慢慢來,總會有突破的。”這句話,2333一天能說上幾百回。
“總覺得你在敷衍我。”
系統沉默:被你發現了。
跟這又賤又坑的系統越聊越煩,徐泗幹脆思考起他的自保大計。
一番手忙腳亂、雞飛狗跳的布置後,徐泗覺着自己真特麽是個天才,于是在那兩個小太監的目瞪口呆下,心不慌腿不抖地蒙頭睡大覺去了。
夜間,睡到一半。徐泗迷迷糊糊間聽到一聲聲急促的喊聲,像是什麽水?他捂住耳朵,翻了個身,朝裏繼續睡。
剛感覺摸到了周公的腳跟,營帳內傳來一陣噼裏啪啦叮裏哐啷的亂響,徐泗驚坐而起,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到了……韓炳歡?
滴滴答答滴着水上演濕身誘惑的韓炳歡?
“你你你,你怎麽來了?”還這麽突然地闖進來?
韓炳歡起伏的胸膛和雜亂的呼吸表示,他是疾跑而來。一進營帳腳下不知絆了什麽東西,一盆涼水就兜頭澆下,接着又是滾珠子,又是飛來橫劍,要不是他身手敏捷,早就一命嗚呼了。
“你竟然躲過了我設的機關?”徐泗抽抽嘴角,驚異挑眉。沒道理啊,正常人不可能躲得過啊,強烈的挫折感萦繞在心頭。徐寶寶表示很不開心。
可能……韓炳歡不是正常人。
那萬一……刺客也不是正常人呢?徐泗哭喪着一張臉,眉頭緊鎖。
韓炳歡面色鐵青,看着仍舊呆坐着沒動靜的徐泗,氣不打一處來,“穿衣服,走。趁着火勢還沒蔓延到這邊。”
他強壓下滿腔怒火,催促。
火勢?徐泗終于抓住了關鍵,那剛剛他聽到的是……走水?!
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帳簾被風掀起,徐泗看到外面人聲沸騰,人人手裏抄着盆桶忙着去救火,小福子他們也在列,不遠處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
這麽大的火勢,難不成放火燒山了?
徐泗心裏打鼓,手下卻一點不磨蹭,以極快的速度穿戴完畢,臨走還不忘拿上他的黑鬥篷罩住臉。
“你來我這邊,皇上怎麽辦?”奔跑間,徐泗邊喘氣邊道。
韓炳歡橫刀身前,做出十足的護駕架勢。
“皇上那邊有禁軍統領在,不用擔心。我奉命保護太子,寸步不離。”
徐泗心裏咯噔一聲,直覺有些不妙。
這火不妙,祁淵讓錦衣衛指揮使來保護他一個假太子更不妙。
這等于是向全天下宣告,來啊,來啊,飛魚服認識不?錦衣衛指揮使認識不?沒錯,指揮使拼命護着的能是誰?除了太子殿下還能是誰?
趁着走火,場面混亂,簡直沒有比這亂中行刺更有效率的了!
徐泗剛想明白這茬,耳邊就嗖地一聲,有什麽東西貼着耳廓飛過,皮膚被劃破,幾滴血飙到眼簾上。
“咄”的一聲,一根震顫不已的羽箭沒入面前營帳的樁上。
我艹,已經被盯上了?
老子日你仙人姥姥啊!狗比皇帝,算你狠。
作者有話要說:
韓炳歡:說髒話不好
小鼻涕:以後我改。<( ̄ˇ ̄)/
韓炳歡: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小鼻涕:媽的,你煩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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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