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番外1

方其然是在小學一年級的暑假喻檸成為鄰居的。

雲層将太陽藏到後面也抵擋不住陣陣熱意，只有在樹蔭底下才能散去些許燥熱。方其然正在小區的花園裏和一群小孩打彈珠，趴在地上搞得一身灰撲撲的。忽然傳來了卡車的聲音，方其然順着聲音看過去，發現自己家單元樓下聽着輛大卡車，不少人在搬東西。卡車後邊站着個身姿曼妙的女性，似乎是那些家具的主人。

方其然準備把眼神收回來時，發現那位女性身後還跟着個小孩，站在單元門裏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小孩背着個紅色的小書包，背對着他們這群人，頭發軟軟的貼在後頸上，露出的胳膊和手臂都格外白，方其然下意識地認為來了個女生。

方其然後來想，這真的不能怪他，跟他們年紀一樣大的男孩子哪個不是整天在太陽下跑來跑去，不是被曬成碳就是玩得滿身泥灰，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孩背對着，誰不會認成女生？

二狗發現他站着不動，叫了他一聲：“看什麽呢，還玩不玩了。”

方其然回神，指了指單元樓的方向，說：“好像搬來了新鄰居。”

他這麽一說，其他小孩都看過去，自然也發現了長得白白淨淨的喻檸，叽叽喳喳讨論起來。

“那個小孩是跟着來的吧？”

“長得好白啊，是個女生吧。”

“女生不都留長發嗎？”

“也有女生留短發的啊。”

“看着身高也不像女生啊。”

二狗不在意是男生女生，不要撼動他在小區裏的地位就好，想到這他覺得自己似乎該過去給新來的下馬威，提議道：“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狗的話提醒了大家，七八個小孩蜂窩似的湧到單元門。喻檸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對忽然多出來的一群人感到疑惑，以為自己擋了路，便往旁邊站了站。

他轉身過來，大家一時呆住了。誰都能看出這是張男孩子的臉，但是長得太好看了，幾個小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其然覺得他那睫毛一扇一扇的，就像掃在自己身上一樣，開口都有點不自在：“你、你是新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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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檸點點頭，方其然見他點頭，自我介紹道：“我叫方其然，你叫什麽？”

“喻檸。”

幾個小孩聽見他說了名字，也一個一個的報上自己的名字。說完名字覺得就算認識了，有個小孩說了句“你好好看啊”，在小孩堆裏驚起千層浪。

“對啊對啊，好好看啊。”

“我差點以為你是女孩子。”

“你肯定能拿比方其然還要多的糖”

在喻檸來之前，方其然在他們之中是收到糖果最多的，現在喻檸出現了，他們覺得方其然就要失寵了。

一群小孩也沒學什麽形容詞，只會把好看翻來覆去地說。喻檸對這些話似乎習以為常，沒有什麽表情。倒是喻媽媽發現一群小孩在旁邊，走過來問清楚之後對喻檸說：“媽媽這邊還要一些時間，你去和他們玩好不好？”

這話在小孩堆裏聽來很奇怪，一般家長都是要求自家小孩不要亂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問小孩去玩好不好的呢。

先前因為工作搬了兩次家，導致喻檸都沒有結交到朋友，很少會像其他小孩那樣鬧着出去玩。喻媽媽心裏對喻檸有些愧疚，也怕他在家裏悶壞了，有機會總會是讓他多出去玩玩。

喻檸看起來不太情願，但還是點頭跟着小孩們走了。小孩們很興奮，覺得帶了個長得好看的喻檸，自己特有面子。

喻檸雖然跟着走了，卻沒有加入到他們的游戲當中，幾個小孩邀請了好幾次都無果，只好放棄。二狗對喻檸吸引力其他的小孩的注意力早就不滿，見他拒絕多次，嘲諷道：“我看你是不會玩吧，怕輸才不敢玩。”

喻檸坐在樹蔭底下的長凳上，聽見二狗的話只是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接話也沒反駁。倒是方其然在旁邊說話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把玩彈珠第一名當成表揚嗎。”

“你！”二狗扔下彈珠蹭地站起來，氣勢洶洶的，看起來想要打架。其他小孩吓了一跳，二狗年齡比他們大一歲，個頭高一些也壯一些，他們大都不敢惹他，平常只要不太過分都順着他來。但方其然偶爾會因為看不慣他的行為和他吵起來，其他小孩見二狗處于劣勢的時候也會跟着方其然一起控訴他。

方其然雖然總是和二狗吵架，但見他忽然站起來心裏也有點怯意，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看到喻檸又強撐着不動了，可不能讓新來的看他的笑話。

二狗走上前一步拽住方其然的領子，正要開口罵人時喻檸開口說話了：“只要贏了你就好了吧？”

“什麽？”二狗轉過頭來，面上還是兇狠瞪人的樣子。

“彈珠，只要贏了你，你就道歉。”他沒說跟誰道歉，只是平靜的望着二狗。

二狗不屑地答應了，在他看來，喻檸根本就沒有贏他的可能性，他那個樣哪是會趴在地上玩彈珠的樣子？但是結果出乎意料，他輸給了喻檸，還輸得很難看。

二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握緊拳頭不說話。喻檸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發現有些粘在衣服上拍不掉，不開心地皺了皺眉。發現二狗沒出聲，催促道：“怎麽不說話？道歉都不敢嗎？”

二狗咬緊了腮幫子，死活不說話，忽然想到什麽，笑了：“我只和女生道歉，你是女生嗎？”接着用眼神掃了一半喻檸全身，“你看起來也挺像女生的，我勉為其難跟你道歉……”

“你說什麽呢！”方其然沖上來推了他一把，二狗沒防備被推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民憤積怨已久，其他小孩見二狗處于劣勢，膽子也大了些，跑到方其然那邊，開始指控二狗。

“上次你弄壞我的玩具卡車也沒跟我道歉！”

“還有上次搶了我的冰淇淋！！”

“你上次打壞你家玻璃杯還跟你媽媽說是我打壞的，害我回家被媽媽罵！”

以前二狗總是占着年紀大又會玩，用各種不平等條約欺負他們，現在來了個能贏二狗的人，幾個小孩毫不猶豫跑到新的陣營，你一言我一句把這段時間對二狗的新控訴通通抖出來，二狗坐在地上被數落得愣死沒想起要站起來。

方其然推完之後還擔心二狗會沖上來打他，畢竟上一次和二狗打架他沒打贏，現在看二狗被圍攻，放心不少。轉頭對喻檸說：“不要理他了，回去吧？”

喻檸點點頭，轉身和方其然走了。其他小孩見他倆走了，也各回各家去了。方其然知道喻檸和自己住同一棟樓，沒想到還住同一層。

看見喻檸按下12樓的鍵，問道：“你也住這一樓啊，你是哪一戶？”

“1203。”

“1203？那不就是我家旁邊？！”

喻檸先走出電梯門，方其然興沖沖地跟上，說話間都難掩興奮：“那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不對，我們這算是是好朋友了吧？”剛剛一直對付共同“敵人”了呢，怎們都該升一個階級吧！

方其然一口氣講完等着喻檸回答，又想到自己是不是太突然了，哪有第一天就成為好朋友的？正要開口說慢慢成為好朋友也是可以的，喻檸卻忽然說了一句算是吧，語氣看起來勉勉強強，眼裏卻難得帶着些笑意。

方其然看見喻檸帶了點弧度的眼睛，想，喻檸笑起來更好看了。但是6歲的方其然不會想到，這個他覺得好看的喻檸，以後會褪掉像女孩子這個标簽，長得比他高，該有的肌肉一塊不落，甚至成為了他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