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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虞那一聲“有賞”惹得不少人紅了眼,早知道一個擦兵器架的活兒能得了世子爺的青眼,擠破了頭也要擠上去,更遑論這可是世子爺頭一次賞人,那意義自然不同凡響。
小厮們還好,交頭接耳讨論幾句也就罷了,丫鬟們私底下都快把手上的帕子擰破了,心中對阿眠的不喜與防備又多了一層。
全府上下正為此事津津樂道的時候,當事人雲初正在院中補覺。雲初近日來心中一直有些惶惶不安,昨夜裏既想清楚了,心緒也難得放松了些,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盹兒,這一覺睡得極沉,清泉和清澗出門的時候都沒能驚動她。
清風閣環境極好,一面挨着南府的圍牆,牆角處不知何時種了一棵杏花樹,從那粗壯的樹杆看,有些年歲了,枝繁葉茂掩蓋住了大半個院牆,有一叢樹枝斜斜的伸進了院中來。杏花灼紅,現下正是含苞競放的時候,煞是美麗,比花更美的,是樹下沉沉睡着的美人。
劉必福推開院門的時候,見得便是如此賞心悅目的場景,以至于他一時忘記這個點兒不該有人在躲懶覺。雲初被大大剌剌的聲音吵醒,一擡眼入目的便是劉必福有些呆傻的圓臉。青天白日被管家公然撞破偷懶,她也不慌,只稍稍愣了愣,從容的抿了抿緞子似的頭發,才站起來行了一禮:“管家找我有何吩咐?”
劉必福這才回過神來,幹咳一聲,揮揮手示意後面的人進來:“世子爺說你差事辦得好,要賞你吶。”
話音一落,身後鑽出一個人來,清澗那張比劉必福小了幾號的圓臉上帶着喜慶的笑,手中是一個碩大的托盤,托盤裏是幾盤還冒着熱氣的菜,有魚有肉,搭配的還不錯。
雲初挑挑眉,昔日她賞下人的時候,統統都是賞銀子,與世家小姐之間的應酬也都是送名貴釵環首飾,送禮一般是自己稀罕什麽,才往外送什麽,如此別致的賞,倒真是難得一見,難道說世子爺本身比較稀罕吃的?不知怎的,雲初想到了那日街頭吃陽春面的左虞。
她想,這世子爺的日子看來過得也不怎麽樣。嫌棄歸嫌棄,對于面前這些珍馐,雲初還是真誠的表達了謝意,并表示應該同清澗和管家一起分享。
劉必福覺得雲初日後該是有大造化的,沒承她的禮,想着一個人用飯也是冷清,便格外開恩的讓清澗一同留了下來,自己先走了。
雲初見人走後,才問道:“怎麽是你?”
清澗一邊把飯菜端到屋子裏,一邊道:“奴婢在後頭也聽說了前院的事,劉管家來竈上說要做幾個菜賞人的時候,奴婢就自告奮勇的來了,選的全是新鮮的食材,小姐您快吃點兒。”
雲初簡單的吃了幾口,想起了另一件事來:“上次被世子帶回南府的琉璃炊具可有下落了?”
“暫時還沒有,奴婢一會兒去找劉總管打探打探。”
雲初想了想,示意她把桌上兩份未動的蒸肉和黃花魚裝起來:“這兩樣菜也給他送去吧。日後少不了要和這位總管打交道,周道些總是沒錯。”
或許是那兩盤菜起了作用,清澗晚間回來的時候,果真把那柄耳鍋帶了回來。清泉很是驚喜,正要細問,卻被清澗捂住了嘴:“噓,別聲張,這是我趁劉管家進庫房的時候,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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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柄耳鍋,清澗會從竈上拿了食材回來親自煮,雲初在南府的日子就惬意多了,連續将養了幾日,氣色終于恢複了過來,一主二仆在清風閣裏自成一派,倒也樂得自在。可好景不長,沒過兩天,便有麻煩找上了門。
這日下午,雲初和清泉兩人在後花園,一隊護衛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手中還押着個婢女,正從廊下疾行。雲初聽見動靜循聲望去,這一望不打緊,那護衛手裏滴溜着的人竟然是清澗。雲初眉頭一皺,趕緊上去拉住了跟在後面氣喘噓噓的劉總管:“劉總管,清澗這是犯了何事?”
劉總管對雲初還是另眼相看的,賣了她個面子,喘着氣道:“這個丫頭手腳不幹淨,被人舉報偷府裏的東西,世子爺正要提人問審呢。”
雲初更疑惑了:“偷東西?”
劉必福擦了擦汗:“是啊,有人看見她偷偷潛入庫房,偷了世子爺帶回來的一柄耳鍋,據說那耳鍋是用十分金貴的琉璃做的,可稀罕着呢。”
他看向雲初,勸道:“知道你們同那丫頭一時進府,關系好,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還是離她遠些才好,不然平白惹了一身腥。”
這可真是有苦說不出,分明雲初才是那柄耳鍋的正主,可偏偏說不得。她沒再為難劉必福,加快幾步,跟在了那隊護衛後面。
鏡南堂內,左虞斜靠着大班椅上,雙腿随意的翹着,眼睛微眯,瞧不出是睡了還是醒着。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柄才從清風閣搜出來的耳鍋,玉人璃鍋,倒是相配,只是看得人卻沒膽子欣賞。
此時鏡南堂的地上跪着的人除了清澗外,還有一個人,這人便是告發清澗偷竊的人,雪珠。雪珠家裏窮,是自願被家裏賣給人伢子的,當日在渡口求着董掌櫃多給自己家裏三十文錢不惜把膝蓋都磕青了,後來還是雲初幫着說了幾句話,董掌櫃最後多給了一兩銀子。
想到此,清澗狠狠的剜了一眼雪珠,呸了一聲,罵道:“早知道你這麽忘恩負義,我家......我們當初就不該幫你。”
雪珠被罵得猛一瑟縮,擡頭看向左虞時,膽子又大了起來:“我知你們對我有恩,但世子爺才是我的主子,進了南府,我便是世子爺的人,自然事事以主子為先,你偷東西便是你不對,還望爺給奴婢做主。”
左虞才不管什麽做主不做主的,利落的招來劉必福,擰着眉道:“你買進來的人給爺招了麻煩,這兩人是打是賣你自己選。”話音剛落,聽見那句“世子爺的人”之後,眉頭又陡然間平了下來,衆人不由得去瞧雪珠,那顏色倒果真是好的,看向清澗的神色又充滿了同情。
下一秒便聽那位神色平平的世子爺道:“爺改主意了。”他指向雪珠:“你話太多了,劉必福,把她給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賣了。”
反轉這麽快讓人始料未及,雲初剛走到門外不由得與清泉對視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難得露出了點茫然。
左虞吩咐人要擱前院裏打,且府裏甭管先進來的後進來的都得去圍觀,美其名曰:習慣一下本世子的行事風格。
一衆細皮嫩肉的姑娘們臉色慘白的排排站着,每聽一聲慘叫都抖得不行,有那膽子小的已經暈着被擡出府外了。有意思的是,雲初三人周圍被極有默契的空出來一個圈,以至于府裏的下人分成了三派:雲初三人一派,新進府的下人一派,府裏的家生子一派。
這些下人們心中攀比與嫉妒的小心思自然是不會傳到主子的耳中,渾然不覺攪亂了府中和平假象的世子爺此時正在書中悠然的看着京中傳來的信件。
信上的主人公正是沅城太守柴連水。南境是南岐靠南的行政區域的總稱,區域內的所有事宜皆歸南府治理,由左虞說了算,這些職則劃分在南岐駐将的任命文書裏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前左虞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來到沅城之後,他卻發現實際情況與文書上面有出入。
出入的關鍵點就是沅城,或者說,是沅城的地方官員。左家乃南岐唯一一個異性王,左虞被派到南境之後,也是一府守将,無論是級別還是地位,皆淩駕于沅城的官員之上,以柴連水為首的沅城一衆官員應當先來南府拜見,而不是閉門不出。
鄰國明越都聞着聲兒來了,沒道理眼皮子底下的“自家人”卻充耳不聞。
左虞仔細把手上的信看完,心裏對這個柴連水有了點底兒。這柴連水是建安十五年的進士,原本可以留在京城做個舒服的文官,可家裏沒什麽背景,任命下來的前夕被人頂了差事,換到了沅城這麽個荒僻的地方來。
當時的沅城遠遠不如現在的繁華,說是一句鳥不拉屎也不為過。這柴連水也是個有本事的,被搶了差事也沒上下走關系出頭,老老實實來了沅城,并且一呆就是十年沒挪過窩,期間确實做了不少實事,政績上的評價是,尊上級,憐弱小,深受百姓愛戴。
左虞思忖,若這柴連水真這麽有本事,那自己倒真不應該介意他昨日的怠慢了,反倒應該适時的表現一下自己的大度。
他一揚手,招來騰銘:“你再去趟太守府,就說本世子從京裏帶了些好玩意兒,請他有空來府上坐坐,喝喝茶。”
騰銘有些不虞:“世子,您這未免太給他臉了,屬下直接去把人捉來便是,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是屬下動的手。”
左虞被騰銘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作風弄得一個頭兩個大,這個當口,誰會沒事兒好端端的對沅成太守動手啊。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找事嘛。他撐着下巴對上騰銘剛正不阿的臉,誠懇建議道:“你不如直接把人打暈扔進沅江裏來得省事。”
騰銘來了興致:“世子所言當真?”
左虞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騰銘一滞,抱拳一禮,叫了幾個人一起去往太守府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雲初:聽說喜歡你會挨板子:)
左虞:不,你沒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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