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順便洗個頭

吃過飯，出于職業習慣，黎蘆看那傻子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着實礙眼，把人家拉到噴頭前，想給她洗幹淨。

這傻子看着好說話，這會兒卻偏偏不從，拼命掙紮，抱緊雙臂，眼淚汪汪。黎蘆把她往洗頭床上按，這個動作似乎刺激了那傻子，忽然發起瘋來，一腳踢到黎蘆的小腹，手也把旁邊那個架子扯下來了，洗發的瓶瓶罐罐咣當咣當都掉了下來，把還痛得還沒來得及起身的黎蘆，砸了個夠嗆。

好幾盒發膠撒在地上，還是很貴的那種，黎蘆氣得臉都要綠了。肚子被踹了一腳，痛得要死，心裏更痛，她的錢啊！黎蘆把毛巾往她身上一扔，“反了你！吃我的飯，用我的水電，我都沒找你要錢呢，你還動手！真不知好歹，滾滾滾！趕緊給我滾！哪來的滾哪去！”

傻子被她一罵，手足無措，似乎被她吓到了，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肚子，剛伸出去又被黎蘆一巴掌拍掉了，“姐姐……嗚嗚……”傻子哭起來，在髒兮兮的臉上沖出兩道清溝。

疼的是我，你哭什麽！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黎蘆一口氣憋在心裏，要出不出的，別提多憋屈。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見不得女人哭，想了想，軟了口氣，“姐姐幫你洗頭，洗幹淨，漂漂亮亮的，好麽？”

傻子似乎聽懂了，不敢動作了，邊哭邊點頭。

黎蘆從地上爬起來，把瓶瓶罐罐簡單收拾了一下，拉拉她的手，安撫了她一陣，直到對方不哭了，偶爾抽噎兩下，這才帶她去洗頭。傻子站在洗頭床旁邊，兩眼望着黎蘆，卻是這麽拉都不肯上去躺着。黎蘆明白了，“你不喜歡躺着是吧，那咱們站着洗好嗎，來這裏，對，彎腰，低頭，再低一點……”

黎蘆調好水溫，一點一點把她的頭發洗開理順，足足洗了四五遍，又抹了兩遍最便宜的洗發水才算滿意，這傻子的發質很好很柔順，這是這幾年黎蘆洗過的最髒的但絕對是發質最好的頭發了。沖洗掉護發素後，黎蘆又順手将她的臉和脖子洗了洗，這才帶她去把頭發吹幹。

大概是熱吹風很舒服的緣故，傻子眯起了眼睛，眼淚早就幹了，任由黎蘆在她頭上動作。黎蘆将她的頭發握在手裏，黑油油的，不厚也不薄，握在手裏如同一把上好的絲綢。再看鏡子中的那人，洗幹淨後仿佛換了一個模樣，俊俏得很，這樣的女孩子，似乎就應該是那種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裏疼愛的才對啊，實在很難将她跟一個傻子聯系起來。不知道她有沒有家人，至少應該有父母的吧。她是生來就是個傻子，還是後面才傻掉的，挺可憐啊……黎蘆吹着吹着，不禁走神了。

理完頭發，看她那幹幹淨淨清清秀秀的模樣，黎蘆更不敢讓她去外面蹲着了，幹脆又去找了幾件自己穿舊的衣服，給她披在外頭，然後拿了個小板凳，讓她去店裏角落裏坐着。

下午又來了幾個學生做頭發，黎蘆忙前忙後，店太小，她不可能雇人幫忙，賺的錢還不夠發工錢的，裏裏外外都是自己一個人。等快天黑的時候，才停下來喘口氣，要不是瞥到角落裏那個背影，她都快忘了那傻子了。

人家一個人在角落玩得不亦樂乎。

黎蘆走近一看，差點吐血，那傻子把她幾瓶藥水混在一塊兒了，還都是很不便宜的貨，得，她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黎蘆推了她一把，“不能玩這個！”

傻子皺起眉，“為什麽？”

“哪裏這麽多為什麽，不許就不許，再玩打你！”黎蘆兇巴巴地舉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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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躲了一下，眼睛裏又開始冒淚花。

黎蘆覺得今天真是倒黴的一天，心軟是個病，得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