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美人屍4

洛陽走下樓，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他的臉隐藏在煙霧當中，明明滅滅。

燕妄心抱着相機，距離他兩米遠。

他們就像是對峙的狼狗和綿羊。洛陽煙抽了一半，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才說話。

“說吧。”

“三天前，我接到了一個委托，”燕妄心聲音清冷，猶如湍湍清泉，“查秦嬌嬌死亡一事。”

洛陽挑眉，吞了口煙，“哦？”了聲，催促他繼續說。

“秦嬌嬌和盧一清合作拍攝的作品被剪輯過。”

“你是偵探？”洛陽問，他一根煙已經抽完了，感覺思路也清晰了不少。

燕妄心搖頭。秦嬌嬌的靈魂又重新回到了李再身邊，她因為怨恨精力恢複的很快，今夜會是她動手的時候。已經徹底認清了李再的為人，秦嬌嬌不會再有所猶豫。厲鬼報仇，一命抵一命，天道不會懲罰于她，人間若是管不了的，那麽就讓陰間來處理。

“不是？收了錢？”洛陽嗤笑一聲。“為什麽讓你查？是因為你看得到什麽是嗎？”

“看得到什麽？”燕妄心反問。

洛陽啧了一聲，他随手掐掉煙頭的火星，扔進了垃圾桶裏。他往那個方向猜測，除卻曾經有過的經歷，還有就是李再的表現。一個人害怕什麽，心虛什麽，像他，無非是害死過人，還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那條匿名報警，是炸開這件尋常自殺案的起點，将他們所有想要隐藏的都暴露了出來。

燕妄心将攝像機交給洛陽，平靜的說道：“有些東西，是我查不到的。”

洛陽掂量了下手中的東西，沒有追問下去，而是沉默的看着燕妄心離開。秦嬌嬌和盧一清合作拍攝的作品被動過手腳，可他又怎麽可能從這個攝像機裏找到什麽，李再必然已經檢查過了。洛陽煩躁的搓了把頭發，正打算再回清源小區查一查，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徐毅清的。

“什麽事？”

“喲，這麽冷淡？”徐毅清笑，“你還在李再家？”

“沒有。打算回清源小區。”

“哦，那先一起吃個飯吧，我在梧桐路等你。”

“行。”洛陽挂斷電話。

他拿着攝像機，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随後開車前往梧桐路。梧桐路是一家面館，徐毅清是典型的面食主義，平時就愛在梧桐路吃飯。洛陽對吃食沒有講究，如果不是徐毅清打電話來，他都不知道已經快十二點了。兩人碰面，老板和徐毅清相熟，不用他點單就知道對方要什麽，洛陽跟他要了一樣的。他們在等待湯面上桌時，随口聊了幾句秦嬌嬌的案件。

提到那個有問題的作品，徐毅清追問道：“這是個重要線索啊，據說他們得獎還有幾十萬的獎金，是不是因為這個鬧矛盾？”

“秦嬌嬌一半的獎金都用來買房了。”

“我靠。”徐毅清就差要拍桌而起了，“秦嬌嬌給李再買房，李再反而害死她，有沒有良心。”

洛陽低頭上網查秦嬌嬌的得獎作品，因為是國內比較有名的比賽，現在還能夠看得到。作品叫做《尋》，拍攝的是一只小鳥尋找自己的媽媽，沿途遭遇種種，最後眼看着就要和媽媽相逢，卻被彈弓槍打下，跌落到河裏，一路被水流沖走了。視頻比較短，兩三分鐘左右，洛陽是沒有看出這其中有被剪輯的部分。他一個外行，也看不出來什麽。

“你這種事又不是沒見過。”

“哎。”

徐毅清煩躁，又湊到洛陽面前，“等下先回局裏，王遼下午回來，跟他了解下情況。”

“嗯。”洛陽點頭，“沒有原件，視頻可能研究不出什麽。”

“先回去再說。”

“好。”

湯面上來的快，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專心吃完了，徐毅清去付了錢。洛陽給他買了一包煙，自己則是拿了瓶礦泉水，兩個人回警局。王遼還沒有回來，小王趴在桌子上午休。

洛陽擺弄着攝影機，原本單純只是想試試開機，卻沒想到一個虛影閃過，鏡頭裏出現了秦嬌嬌的畫面。

“你在幹嘛呀，又偷拍我？”她應該是對着鏡頭說的，還擋了擋。

“一清還沒來啊，我們再等等吧。”

“怎麽了？吃醋了？”

攝像機被放到了桌子上，拍攝的男人出現在鏡頭裏，是李再。他親昵的摟抱住秦嬌嬌，雙手在她的胸部上抓捏。秦嬌嬌躲開，臉上還是帶着笑的，但顯然并不喜歡李再這樣的行為。洛陽深覺有古怪，招呼了正要回座位打盹的徐毅清過來，拿了手機出來錄下來。徐毅清困得要死，随意瞄了眼就立馬精神起來，也是聚精會神的看起來。

鏡頭裏，李再求愛不成，當即就打了秦嬌嬌一巴掌。

秦嬌嬌捂着自己的臉，有些懵。

“賤人，我們交往了半年還不讓我做，裝什麽清高。”

“不是……”秦嬌嬌搖頭，淚在眼眶打轉，“等我們結婚……”

秦嬌嬌高叫了一聲，想要推開李再扯她褲子的手，力氣卻全然比不過對方。

洛陽和徐毅清的臉色都無比沉重，尤其在盧一清推門而入發現李再強奸秦嬌嬌，卻并沒有阻止，反而冷眼旁觀，直到李再做完了又變成了衣冠禽獸的模樣。地上躺着的秦嬌嬌，就跟死了一樣。

“你來晚了。”李再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嗯。”盧一清眼神晦澀的瞧了眼赤身裸體的秦嬌嬌，拿起了擱在桌子上的攝像機。

攝像機晃動了幾下，随後暗了下來。

“畜生。”徐毅清從嘴裏吐出兩個字。

洛陽揉了揉額頭，他找到攝像機的後部，那裏面并沒有內存卡。這個做不了證據。即使知道李再曾經做過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依舊不能将他完全定罪。

下午兩點鐘，王遼回來。

徐毅清叫他過來，開門見山說：“秦嬌嬌的案子你還記得吧。”

王遼是比洛陽還早進來局裏的，三十五歲，離婚，性情比較陰沉，辦案喜歡獨來獨往。他瞥了眼洛陽，點了點頭。

“自殺，法醫也說了沒生前傷。”

“沒有任何問題嗎？”徐毅清問。

“沒有。”王遼說。

“你有詢問她的鄰居嗎？”洛陽盯着他，語氣不是很好，“秦嬌嬌曾經堕過胎，也有那個小區的說李再對她冷暴力，這些你資料上沒有提過。”

“和案情無關。”王遼擰着眉，“這是當初我負責的，我心裏有數。”

洛陽被氣笑，“所以你就一天結案？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草率，害死秦嬌嬌的犯人還在逍遙法外！”

徐毅清拉住洛陽，生怕對方沖動壞事。

“我們收到匿名報警，現在有理由懷疑李再是殺人兇手。”

王遼神色未變，“哦”了一聲，随後扯着嘴角，“那你們去抓啊。”

洛陽咬着牙看王遼離開，一拳砸在桌子上。

“哎，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證據，別生氣了。”徐毅清盡管無奈，還是只能先安撫洛陽。

“我去找盧一清。”

“去吧。”

洛陽走出警局的大門，還是壓不住火，抽出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暫時緩解了心裏頭的暴虐。他三兩下抽完一根煙，視線停留在遙遠模糊的天邊，不知怎麽就想起了一些往事，猶如将舊傷重新撕扯，從血肉中剝離出過去，哪怕是早已适應了鈍痛，還是覺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不忍回想。洛陽收回目光，壓了壓冷厲的眉峰，開車前往盧一清的住址。

盧一清有太多的謊言，需要他來拆解拆解。

沒想到敲門半天人都沒開門，洛陽心裏頭有不好的預感，去找了房東開門。

房間裏還是一片陰暗，連燈壞了都沒有修。洛陽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過去将窗簾給拉開，光線徹底籠罩了整個房間，他也得以看清楚沙發旁邊擺放的是一架攝像機。它對準的正是對面的樓房，秦嬌嬌曾經住的。

盧一清就躺在沙發上，桌子上是空了的安眠藥的瓶子。

“叫救護車。”

“诶，好好！”房東吓了一跳，生怕自己的房子出了命案連忙打120。

洛陽拿起了攝像機，他随意的查看了一下，臉色就難看起來。這裏面很多都是偷拍的秦嬌嬌，有她曬衣服的，也有她在陽臺打電話的，這種侵犯人隐私的偷窺日複一日，遲早都會帶人至癫狂。秦嬌嬌想來也有和李再說，只不過對方根本就不當一回事，甚至覺得她和盧一清有奸情。

救護車到了之後，洛陽背盧一清上了救護車，路上給徐毅清打了個電話。

“盧一清吞安眠藥自殺，目前送他去醫院。”

徐毅清倒吸了口氣，急忙問：“有救嗎？”

這盧一清有可能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徐毅清可不希望功虧一篑。

“不清楚。”

“麻痹。這傻叉怎麽這關鍵時候自殺。”徐毅清爆粗口。

“注意點。”

“行了，送去哪個醫院，我也過去。”

“第一醫院。”

“好，挂了。”

洛陽挂斷電話，揉了揉鼻梁，開始看攝像機裏拍攝的視頻。這其中大部分都是秦嬌嬌的，偶爾也有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洛陽一一瞧過去，在看到其中一段視頻時，他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