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所失去的

等我回到陳霄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我把車費給了師傅。然後下車，上樓。

我和陳霄住的地方并不大，就是一個小小的二人房。但是對我來說，有一個栖身之處就足夠了。我不在意這個是豪華還是破舊，只要有一個地方能讓我回家的。

我走到了門口，防盜門稍稍有點落漆，卷起來的鐵鏽一塊一塊的。我從包裏掏出鑰匙，想要開門卻稍稍有點猶豫。

我看着這扇門，我有點害怕門口是不是依舊有着那天生氣的陳霄。

那樣的陳霄讓我感到恐懼。

我不知道自己的恐懼來自何處，我曾經以為我已經不會再感到什麽恐懼的感情了。但是，我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我把鑰匙插進孔裏，開了門。

再怎麽害怕我也不能現在這裏停滞不前，陳霄是我不得不面對的人。我不能害怕他，更不能逃避。

等我進屋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陳霄的影子，這讓我稍稍有點驚訝。我把包放下，然後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他的的确确沒有在家。

陳霄要沒有在這裏的話，大概就是午夜那裏出了什麽事吧。

我松了一口氣，卸下來一身的疲憊。說實話，對付一個霍廷毅已經夠我絞盡腦汁的了。現在還要處處顧及這陳霄，我實在有點受不了。

我去洗了一個澡，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我閉上眼睛想要睡一會，結果發現自己昨天睡了一晚現在精神的不得了。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陳霄跟我說的話，讓我不要離開他。

難道說陳霄對我動情了嗎？所以他才會對我的夜不歸宿生氣，會在意我是不是喜歡上了霍廷毅？

動情？

不，應該是我的錯覺吧。沒人會願意要一個小姐做老婆的，就像我曾經很多個男友一樣。

陳霄只是一時被迷惑了。

他會保護我是因為我是他的搖錢樹，我還欠着他很多的錢。等有一天我不再欠他的了，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最後陳霄會找一個好女人，有個可愛的兒子或者女兒。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是我。

我在床上反了一個身，過會陳霄應該就回來了吧。我或許應該給他做個飯的，畢竟我受傷那幾天是他一直在照顧我。

呃……姑且算照顧我吧。

這也許就是屬于陳霄的溫柔吧，雖然有時候我不太能理解。

我從床上起身，想着去買點什麽東西好了。做點簡單的飯菜，就算陳霄不回來，我也應該給自己做點吃的。

我和陳霄住的地方下邊有個小超市，平時我都是去那裏買東西的。到了樓下的小超市，我買了一些蔬菜，想着回去做個湯。

我買好菜之後就上去了，結果剛一打開房門就看見門口放着的一雙皮鞋。我知道，這是陳霄回來了。

果然沒一會就見他從浴室出來了。陳霄赤着上身，有些沒有擦幹的水滴順着他的肌肉紋理流下來。陳霄的身材的确很好，再加上他一身痞氣，在年輕的小姑娘裏特別受歡迎。但是我卻沒有見過他真的跟什麽女人交往過。

一開始我問他為什麽不談談戀愛，陳霄看了我一眼，接着別過頭去。他說跟着想他這樣的人實在是危險，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小姑娘了。我還笑他算是有點良心的壞蛋，陳霄沒有反駁。

“買了什麽？”陳霄一邊擦頭，一邊往沙發上走。聽他的語氣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一夜未回的事情。

“随便買了一點蔬菜，想做個湯，你要嗎？”我心裏為自己慶幸了一下，換好鞋子往廚房走去。

“要，我沒吃早飯。”陳霄為自己開了一瓶啤酒，也不用杯子，咕嚕咕嚕就給自己灌了下去。

我去廚房開始洗菜，水嘩啦嘩啦的。我聽見外邊陳霄像是打開了電視機，不知道在看什麽綜藝節目，我只聽得見裏邊的主持人笑的很假的笑聲。

我憋了一眼沒有關門的浴室，垃圾簍裏邊陳霄脫下來的占有血跡的衣服。陳霄一夜未回的話，大概就是午夜那裏出了什麽事情。聽說午夜的老板是個很有勢力的人，想來也是，沒有勢力的人也是開不起來。

我沒有見過老板，一次也沒有。聽說就連雲姐見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說真的，我連老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而且，陳霄之所以可以在午夜這麽放肆，聽以前“老人”說是因為老板很是中意他。而且陳霄自己也争氣，做事幹淨利落。

“好了嗎？我這都好幾瓶酒了！”陳霄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啊，這就好。”我回應着。陳霄平時不會催促我，這次看來是餓慘了。我把東西端出去，放在桌子上。

剛一放上去陳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我笑了笑也開始吃了起來。

我對陳霄的感情很微妙，我感謝他，但是又恨着她。是他将我從監獄裏救了出來，也是他将我推入了午夜這個無法回頭的地方。

吃飽了之後我開始收拾碗筷，我是背對着陳霄了，但是我能感覺他在看着我。因為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了。

“李魅，你覺得現在的生活怎麽樣？”我沒有想到陳霄會問這個問題，不禁一愣。

“……生活不是我們能選擇的吧。”我繼續收拾着桌子上的東西，沒有回頭看陳霄。

陳霄沒有說話了，我也沒有在說話。不大的屋子裏只有電視機裏主持人的笑聲，嘻嘻哈哈的，有點令人感到煩躁。

我們其實心裏都知道，就算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又怎樣？我們沒有選擇的，我想要快速的還給陳霄錢的話，只有繼續把小姐做下去。沒有比這來錢更快的了，除非我去販毒。

而陳霄，他從小就是在打打殺殺裏長大的，辭去了現在的工作，又能做什麽？

我們別無選擇。

所以我從不抱怨生活，生活給什麽我就接受什麽。從少管所出來之後，我就沒有了大喜大悲的感情，不會以為什麽事情開心的不得了，也不會因為什麽事情悲傷的不能自己。

我覺得自己大概失去了“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