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王棋的床
第二日一大早,趕在秦老板起床前,王棋來到廚房,仿佛從來沒離開過廚房的廚娘已經做好早點,王棋端着早點敲開了秦老板的房門。
可以說被吵醒的秦老板簡直無可奈何地睨王棋:“你平時是怎麽在客棧當雜役的?居然不知道先端水再送膳的流程?”
王棋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流程,他真心實意為自己辯護道:“主要因為我平時不是被老板支使去偷窺,就是被老板支使去挖坑,一般不太有服務客人的時候。”
“你現在就去後院挖個兩丈的坑,免得到時候我想把你埋了還得自己先挖坑。”秦老板板着臉說。
通常來說,秦老板願意板起臉,就表示他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王棋腆着臉讨好笑道:“你什麽時候想埋我,告訴我一聲,我幫你挖坑。不然現在先把坑挖好,別人不小心掉進去就不好了。”
秦老板沒搭理王棋的戲言,他走到桌邊坐下。
王棋端來的早餐豐盛到一個人肯定吃不完,他自然也沒打算讓秦老板一個人吃,見秦老板坐下,他自動自發在對面的椅子落座。
秦老板擡眼瞥了瞥王棋,後者理直氣壯為自己的行為作出合理解釋:“昨天說好了,以後我陪你吃飯,免得你不小心又吃到天下第二、第三毒什麽的。”
“你知道天下第二毒是什麽嗎?”秦老板故意考王棋道。
王棋認為天下人都不知道天下第二毒是什麽。“文無第一,毒無第二。我只是運用了修辭手法,并沒有具體的天下第二毒。”他義正詞嚴為自己緩頰道。
秦老板很快便道:“按左右明的《毒經》,天下劇毒排第二的是針草水,二代江湖百曉生沈城排的劇毒榜中,排第二的是西洲夢,而醫聖陳鐘的《本草圖論》裏,第二毒才是血玉紅花,第一毒是很有争議是否存在的胭脂錦。”
秦老板說得滔滔不絕,王棋聽得愣愣出神,好一會兒後,他苦笑道:“提醒我以後絕對不能和你讨論□□相關的事。”
“讨論其他事呢?”
王棋醒悟道,“對,也不能和你讨論其他事。”讨論什麽他都讨論不過秦老板的。
……只除了酒!王棋忽然想到。雖然他也不是特別精通品酒,但上回見秦老板喝酒,可以看得出,秦老板不僅酒量不好,他應該也完全不懂酒。念及此,王棋心生一念。
“不過還是有一樣東西你應該是不如我懂的。”王棋指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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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你會做魚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秦老板不自覺眨了下眼睛,随即他睨向王棋戲谑道,“我還不會做烏龜呢。”
聞言,王棋只能苦笑。“我本來也不會的。”他無奈嘆道。
秦老板見好就收,回到主題:“所以,你還會做魚?”
“對,我們家鄉有一道名菜,我特別擅長。今晚我就下廚讓你試試我的手藝。”
秦老板若有所思觀察向王棋,沉吟道:“我剛介紹你認識針草水、西洲夢,你便說做魚請我吃,這兩者有什麽聯系嗎?”
“……當然沒有!不能因為你招□□的體質就懷疑我會給你下毒。”王棋為自己辯護,原本他會更義憤一些的,但轉念想到即便自己永遠不可能對秦老板下毒,可眼下也的确別有用心,又有些心虛,有那麽一會兒,他幾乎想要老實交代。
最終,王棋保持了沉默。他可以為秦老板做很多事,也許多到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但同樣,他也會為信守承諾不惜一切代價。
早餐過後,除了保護秦老板之外,可以說清閑得沒有其他活幹的客棧雜役抽空回了自己房間一趟。他得去買酒,幸運的是他的房間裏有那麽幾兩銀子。
出乎王棋意料的是,他的房間裏除了有那麽幾兩銀子,另外還有一位美女。
當推門走進房間,一眼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金琴,王棋可以說吓了一大跳。盡管在這件事上,他無辜至極,但還是相當害怕被秦老板撞見。
“王大俠怎麽一臉怕誰來捉奸的模樣?”金琴嬉笑着揶揄王棋顯然沒能很好隐藏起來的神情,她裝模作樣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衣着,“我也沒衣衫不整吧?”
王棋只差沒合十說“阿彌陀佛”,他一整表情肅然道:“我家那口子是醋壇子,金小姐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盡管金琴看起來玩興不低,而且明顯好奇王棋家“那口子”,不過幸好她沒忘了正事。“今日前來見王大俠,我的确有一事拜托。”
“請講。”
“我有一件東西想麻煩王大俠轉交給連芳草連将軍。”
金琴會偷偷摸摸出現在王棋房間,不認為自己魅力有那麽大的王棋已經有所料想。畢竟,他不擅長雞鳴狗盜,先前潛入金琴府邸的行為有可能留下痕跡被人追查,而秦老板的信物自然是向袁寒雨表明身份以此令對方放心用藥的,所以,眼下金琴将王棋與連芳草聯系起來并不奇怪。不過即便如此,王棋也不便直接承認。
“我與連将軍素未謀面,只怕未必能為金小姐效勞。”
金琴不以為意,她顯然早有準備,此刻徑直道:“王大俠何日能見到連将軍都沒關系,到時轉交也不遲。交由王大俠保管我同樣放心。”
王棋不由好奇問道:“什麽東西?”
金琴順勢從懷中取出一只形狀奇妙的盒子放到桌上。“想要請王大俠保管轉交的就是這個。”
“這是什麽?”
“這是一只機關盒。”
“裏面裝的什麽?”
金琴神秘一笑,道:“我根本打不開盒子,自然無從知曉。”
王棋打量向看起來似乎僅僅是木制的機關盒,問道:“用劍能打開吧?”
金琴很快搖頭道:“這個機關盒是妙手吳生前的作品,任何暴力方式都會啓動盒子的自毀設置,屆時,被打開的盒子裏也至多只能看到一堆灰燼。”
王棋感嘆道:“難怪你放心讓我保管。”
金琴稍稍透露真誠的神色,低聲道:“先前保管機關盒的人認為你和連将軍可能有更好的處置這個盒子的方法。”
王棋知道金琴說的那個人是誰,所以也就不再多問。他在微微思索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會代為保管轉交。”
“有勞王大俠了。”
金琴說完立即轉身離開。先前她也一定不是從門進屋的,這時候熟門熟路推開窗子跳了出去。
目送金琴離開,王棋不由思索:金琴會來找他,顯然是無法确認誰是連芳草,但她與袁寒雨他們即便不能确認,想必也已經在懷疑先前就“無意”間指點過他們的秦老板。秦老板的身份很可能會曝光,王棋只希望金琴他們能夠保守這個秘密。
之後,王棋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個看起來頗為精妙的機關盒。他并不圖謀裏面的東西,卻實在很想打開看看。想了想,他将銀子揣入兜裏,又将盒子藏在身上,接着走出房間。
幸運的是,經常缺席櫃臺的秦老板此刻也正在自己房間偷懶,王棋省去不着痕跡把對方帶到無人處的心思,在走進對方屋子後直接關上房門。
王棋通常不是那麽神秘的,秦老板有所察覺,他微微好奇地端詳只差沒東張西望确定隔牆無耳的人,裝模作樣打聽道:“你要說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我沒有見不得光的事,只有一只見不得光的盒子。”
王棋将機關盒小心放到桌上。
他還沒介紹這只盒子從哪裏來,秦老板便已率先問道:“金琴給你的?”
王棋憋了好半天,他上下看秦老板:“你還說你不是什麽都知道?”
秦老板并未在意,他的注意力轉向機關盒:“能打開嗎?”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知道怎麽開嗎?”
秦老板攤手道:“你看,我的确不是什麽都知道。”
王棋正有些失望,秦老板又慢悠悠補充道:“但我知道什麽人能打開。”
“什麽人?”
“你聽說過據說能破解天下所有銅鎖機關的神偷鐵何事嗎?”
“我聽說過,我還聽說他已經死了?”
“他沒死,最近他還偷竊癖發作,偷了一具屍體的戒指。”
這只戒指挺耳熟的,回想起馮柏銘的手指,王棋微微訝異地望向秦老板,問道:“他在風沙鎮?”
秦老板糾正道:“他在紅塵客棧。”
王棋這回簡直目瞪口呆:“小五?!”
“當然不是。”
“難道是你?”這紅塵客棧實在沒幾個人,王棋想不到別人了。
“我才說我不知道怎麽開這個盒子。”秦老板瞥眼唾棄着王棋的記性道。
“……那難不成我是神偷?”
“你有那能耐嗎?偷偷放點東西到別人床上,都能被人找到這兒。”
王棋已經被錘煉出足夠厚的臉皮,秦老板這淺淺調侃壓根不當回事,這時候只關注向正事:“我們客棧還有個我看不見的人?”
“你看得見他,今晚你還準備搶他的活幹。”
王棋不由愣住,他想了好半天,不确定地問道,“我們的廚娘不是女的?”
秦老板提醒道:“既然你聽說過鐵何事,應該知道他很擅長喬裝改扮吧?”
王棋不假思索道,“那我也想不到他能假裝成一個女人。”說到這,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向面前的人,心想,若是你扮成女人倒是能騙到別人。
秦老板不動聲色笑眯眯問道:“我需要扮成女人才能騙到人嗎?”
王棋忍不住嘆氣,他問出困擾自己已久的問題:“老實說,我想事情的聲音是不是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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