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敖歡仍朝柳祁伸手,說道:“借一步吧,柳主簿。”柳祁卻說:“在下`身份低微,不敢與王子同騎。”敖歡的随從便從馬上下來,請柳祁騎馬。柳祁便騎上随從的馬。那劍略放心不下,卻說:“你吃多了,騎馬小心點兒。”敖歡卻笑道:“怎麽這樣婆媽?放心,我看着呢。他要摔了,我先跳下去給他墊背。”劍略以為敖歡說笑,卻笑道:“怎麽敢叫王子墊背!”
敖歡與柳祁雙雙策馬回了王宮。時值深夜,一路頗為暢通。門衛們看見敖歡、柳祁,也放行了。柳祁總覺得這三危沒什麽規矩,像他這樣的大男人都能深夜出入宮禁沒人管。罪妃這樣的妃子也能随便見外臣,還有那馬娘子作為王子的老媽,卻每天在牧場馴馬,沒個正形兒。
柳祁的腰細,地上的拉長了的影子的腰就更細了。敖歡忽而伸手掂在了這條腰上,僅僅是輕輕的掂着,像是要丈量它的寬度。柳祁并沒有甩開他,只是微微傾過臉,說:“你做什麽?”敖歡笑道:“我只想你哪裏長得出這麽一條腰來。”柳祁卻道:“誰能長得出?”說着,柳祁一擰腰,就将敖歡的手甩開了,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着。
敖歡又上前摸他的腰,這次可不是輕輕地掂着,反而是上下撫摸着,非常的不得體。柳祁又把他推開,這次卻沒推得開,只被捆住似的摟得更緊了。柳祁斜眼看他:“你又做什麽?”敖歡便說:“找鑰匙啊。”柳祁冷笑一聲:“當心叫人看見了。”敖歡卻不理會:“看見就看見了,有什麽可當心的?”柳祁卻道:“我可不是衆所周知的‘劍少爺的男人’。你看你,要我跟你走一趟的時候,也是問他借人呢。”敖歡輕輕笑了:“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柳祁冷笑道:“你就是明知我不喜歡,才偏要說的。”
說着,柳祁又大力地推開了敖歡,繼續往典禮司的方向走去。敖歡跟在柳祁背後,似讨饒一樣,低聲說道:“我是得罪你了,你就對我發脾氣。劍略得罪你了,你卻不離開他。”柳祁一邊往前走着,一邊笑眯眯地回頭看敖歡說:“你們三危嘴上說是民風淳樸,實際上五毒俱全。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外邦人,若真的離開了他,第二天就被咬死了,連骨頭都不剩得一根。”敖歡哈哈一笑,笑聲中居然有些心虛:“不是還有我麽?”柳祁噗嗤一笑,居然不答話。敖歡感到大為受辱,只說:“怎麽?你還看不起我了?”柳祁笑而不語,只更走快了兩步,更走在敖歡跟前,敖歡已看不見了柳祁的側臉,只看着柳祁的背面,看着柳綠色的衣擺随着他的步子一下一下的蕩着,好像晚風中的垂柳撩動湖面一樣地撩着敖歡的心。
敖歡原想幾步沖上前,恨不得抓起柳祁,打他屁股幾個巴掌,卻見已快到了典禮司,遠遠的站着幾個人值班的人了。值班的人看見敖歡、柳祁,立即行禮了。柳祁問道:“前朝大師開光的那兩面鴛鸾銅鏡是不是收西邊庫房裏了。”那人忙說:“是的。”柳祁扭過頭,對敖歡笑笑:“我說得不錯吧?”敖歡看着柳祁這帶着幾分倨傲的笑容,心裏癢得很,只笑道:“很對、很對。”
柳祁便拿了個燈籠,跟敖歡一并入了庫房。柳祁拿鑰匙打開了庫房的門,裏頭黑乎乎的,那柳祁便點引火點燈,點亮了兩盞油燈,在一張凳子上坐下,翹着腳不動彈。敖歡扭頭看柳祁,笑道:“你不幫忙找找?”柳祁說道:“外頭那樣多奴人,你是王子,還使喚不動了?”平日哪有人這樣跟敖歡說話的,在平日,連柳祁也不這樣跟敖歡說話。可敖歡就是喜歡柳祁這樣說話,便笑着說:“我果然使喚不動你了。那你只管坐着,別勞神了。若口渴了,跟我說一聲,我還能跟你倒杯茶。”柳祁聽了這話,大為意外,便忍不住笑了。
敖歡便又在裏頭翻翻找找的,柳祁一邊看着敖歡找得滿頭汗,一邊取笑,又說:“你這個傻子。”敖歡轉過身來,說道:“你最聰明,你來找!”柳祁仍翹着腳,不慌不忙地說:“你要找鏡子麽,只管點一支蠟燭,四處照照,看哪兒反光,不就得了?”敖歡又道:“就你最機靈?這個銅鏡難道不放罩子?”柳祁噗嗤一笑:“奴人躲懶都能将東西放這兒,難道還記得幫你下罩子了。”敖歡倒是無言以對,又道:“這些宮奴委實可惡,總要整頓整頓!”柳祁卻道:“千萬別。你們這些貴人要勤政,一拍腦袋,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三天不得休眠。”敖歡笑了:“行,你說了算。”柳祁又道:“只是你一個貴人,半夜三更的非要自己拿鏡子,是為了什麽?”敖歡忽地轉過身來,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柳祁:“當然是為了你。”
柳祁一怔,不知怎的,臉就忽而紅了:“放屁!”敖歡眨巴眨巴他的大圓眼:“是真的。”柳祁卻道:“我受不起。”敖歡舉着燈四處照着,終于找到那兩面反光的鏡子,又說:“不然我叫誰不能?”柳祁答道:“你就知道能遇着我了?”敖歡卻說:“你們回去只能走那條道了。”柳祁一怔,又說:“你又知道我非要問你了,問你又非要幫你了?”敖歡卻笑了:“我只要引阿略說兩句開罪你的話,你自然就負氣了。負氣那就便宜我了呗。”柳祁一下啞住了,看着敖歡滿臉機靈得意的,一陣不忿:“他那樣好的,怎麽就一定會說得罪我的話了?”敖歡說道:“你不喜歡被說成劍家的人,他又非要标榜你是他的人,自然容易出矛盾。”柳祁被敖歡戳穿心思,下不來臺了,便說:“我為什麽不喜歡當劍家的人?我還要靠這個名號橫行霸道呢。”敖歡笑道:“是啊,這就是你的可惡之處了。”
柳祁果然被踩中痛處,他原本手裏捏着腰間一個佩環,現在生氣,就舉起往敖歡臉上砸。敖歡哪能讓他砸中,一手就接過,發現是塊玉佩,雕刻着精美的蝙蝠,那敖歡便笑道:“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可不好意思。”柳祁氣得很,說:“你這個混蛋,什麽時候輪到你說我可惡了?”敖歡卻道:“我還不能說你可惡了?”說着,敖歡就欺近了。這庫房裏暗得很,只有幾盞油燈發着光,卻竟然也照得敖歡一雙圓眼幽幽亮的,映着柳祁吃驚的樣子。
敖歡猛将柳祁拉起身來,柳祁被他猛然拖起來,又是掙脫不開的,只能任由他抓住走了好十幾步。這敖歡嬉皮笑臉說道:“想不想打我?”柳祁恨恨道:“當然想啊。”敖歡笑道:“那你打呀!”柳祁倒是怔住了,真的很少聽這麽任性的要求。敖歡又繼續說:“打我啊,不敢嗎?”柳祁平時自然是個不受挑釁的,但看着敖歡就是憋不住一股氣,啪的一巴掌就往敖歡臉上招呼。敖歡哪裏能讓他打中,一個閃身就讓過了,反而是柳祁一下踉跄,就往前面撲倒。他原也有些功夫,能自己立住的,不想敖歡卻在他背後用力一推,他一個不防,就往前跌了。他只道糟糕,以為要摔倒地上,沒想到卻摔在一個軟軟的地方。原來那是一張軟榻,不知是從哪個妃子宮裏擡過來放着的。
柳祁自己趴在榻上,一時沒回過神來,敖歡的身體就已經壓上來了,逮住柳祁像逮住一只貓一樣容易,捏着他的下巴就用力吻了下去。柳祁象征性地掙紮幾下,就随波逐流了。二人在榻上混亂起來,一時衣服都松開了,昏暗的室內也看不清楚。敖歡壓低聲音在柳祁耳邊笑,說:“你也是的,不多掙兩下麽?”柳祁又羞又氣,猛往敖歡身上踹。之前敖歡還曾被成功踹傷過,可現在敖歡對柳祁很有防備,就知道他從不乖巧,一下将那柳祁的腳踝抓住。氣的柳祁牙癢癢的,又是無計可施。
敖歡猛将柳祁摁住在軟榻上,從背後一下捅進去。那柳祁忍不住哼了一聲,又酸又軟的。敖歡扶着柳祁那條小細腰,用力地攻打着他的要害,似要把他撞爛搗碎一樣。柳祁也真的要被撞爛搗碎似的,腰也直不起來了,嘴裏不敢發聲,便咬住了軟榻上的枕頭,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二人激戰連連,那敖歡卻沒有消停的趨勢。那柳祁忍不住用力夾緊那兒,叫敖歡好快點交代。那敖歡是歡場老手,哪裏能不發現他的小伎倆,只拍了拍柳祁的屁股蛋兒,說:“就是這樣,好好兒伺候。”柳祁扭過頭,嘴裏咬着枕巾一角,眼裏恨恨看着敖歡。這個委屈又兇狠的小表情,倒比那用力的夾緊更叫敖歡忘情。敖歡一時愣住了,又俯下`身來,扯下那塊枕巾,換上自己的嘴去堵柳祁的嘴巴。最後,那柳祁的哼哼聲都被吞進敖歡的肚子,像敖歡的精華都被吞進柳祁的肚子裏一樣。
這鴛鸾銅鏡仍閃着光,柳祁汗津津的身體也閃着光了。敖歡倚在塌邊,手裏把玩着那枚蝙蝠玉佩,說道:“你們中原人為什麽喜歡蝙蝠這種陰森吸血的東西?”柳祁還真的認真解釋了:“諧音麽,蝠就是福。”敖歡笑了笑:“那很好,很适合你。”柳祁一邊穿起衣服來,一邊說:“我可是個沒福的。”室內仍是幽暗,燭光顯得極為微薄,這微薄的光亮中柳祁的表情忽明忽暗,好像鏡中花一樣。敖歡便伸手拭揩那柳祁的臉頰,觸摸柔軟的實感。柳祁被摸了一下,就立即躲開了。他的神情好像是在懊悔。他懊惱自己怎麽又和敖歡莫名其妙地滾上床了,既然懊悔,自然不願意心安理得地和他享受事後的溫存。
敖歡淡然道:“你現在想着阿略麽?”柳祁忍不住啐他:“虧你還敢提他!”敖歡無奈一笑:“我當然很喜歡他啊,可我也很喜歡你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柳祁冷笑道:“你真能惡心人。”敖歡輕笑:“和我一起做惡心事的可不是你麽!”柳祁卻道:“那也有你一份。”敖歡坦然說:“我知道啊。”柳祁一下噎住了,半晌說道:“你難道不怕略兒知道嗎?”敖歡笑了:“不怕啊。”柳祁不敢相信,只以為敖歡吹牛,便笑道:“好啊,那咱們跟他坦白去呀。”敖歡笑得更輕松了:“好啊。現在麽?”柳祁一時蒙住了,只說:“你發什麽癫?”敖歡卻道:“發癫的那個是你。”柳祁真的是無言以對。那敖歡繼續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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