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沈愈嘗到了血的味道。

腥甜。

他被霍銳捏着後頸, 腰間也被對方緊緊禁锢着, 後頸和腰側的疼痛漸漸蓋過了肩胛骨處的疼。

但那是不一樣的感受。

沈愈能感覺到，霍銳的手還在發抖。

對方在急切地咬着他的唇, 舌尖舔舐着他唇邊的血跡, 呼吸紊亂。

他小心翼翼地回應着對方, 右手抓着對方禁锢着他腰間的手腕，後背不小心撞在了牆上，悶哼了一聲。

聽到聲音, 霍銳終于願意松開他, 原本捏着他後頸的手往上, 覆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用力壓着。

霍銳半低着頭, 額間抵在了他的額間, 明明樓道裏很冷, 他穿的也只是單薄的運動服, 窗口的陽光只照進來一部分, 使得兩人半邊隐沒在光影裏。

額間有些許濕潤的觸感，隔着發, 卻依然很明顯。

沈愈舔了舔唇邊的水漬和血跡。

霍銳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樓道裏格外明顯。

沈愈眼底突然泛起了霧。

兩個人安靜了好一會兒, 後頸和腰側的疼痛漸漸緩了下去，使得肩胛骨處的疼隐隐密密地清晰了起來,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一下一下地釘着那個地方，明明不是很疼，卻沒有辦法忽視。

沈愈忍不住喉間低吟了一聲。

這種痛比那種劇烈的痛更加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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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銳五指插進他的頭發裏, 往後退了退：“還知道疼。”

他語氣不怎麽好，但是好歹手不抖了。

沈愈抓着他的衣服下擺，沉默了一會兒：“不是很疼。”

他不想讓霍銳再擔心了。

故意引誘趙瑾，把他引到沒人的地方，激怒他，讓他先對自己動手，是他做錯了，但是這也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決定。

就算……霍銳不來，他用刀傷了人，至少也可以說是正當防衛……

只是，能不能取得信任，就得靠他自己了，他身上的傷明顯，而他頂趙瑾的那一下，其實是驗不出來傷的。

他低下頭，眨了眨眼。

霍銳冷哼，松開了放在他後腦勺的手，黑着臉，一步一步往上走：“哦。”

他語氣太過冷淡了。

沈愈遲疑了一會兒，跟在他身後上樓。

到了五樓，霍銳直接開了605宿舍的門。

沈愈跟在他身後，也想進去。

霍銳的腳步停在了門口：“跟着我做什麽？”

沈愈被迫撞到了他的背上，額間瞬間紅了一小片，他皮膚白，平時稍微碰一下就會泛紅，很容易想象，剛剛被霍銳那樣掐着的後頸和腰間會紅成什麽樣。

他沒有說話。

霍銳接着嘲諷：“有必要跟着我麽？”

“你不是很厲害，一個人跟着趙瑾跑？”

“哦，還是你覺得他是個好人，不會傷害你。”

霍銳一直背對着他，沈愈看不見他的神色。

霍銳沒有動，他也沒有動。

隔了好一會兒，沈愈才很小聲道：“哥……我疼……”

他确實卑鄙，仗着霍銳對自己的喜歡，仗着太過于了解他，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霍銳的脊背僵硬了兩秒。

沈愈才聽見他吐出了一個字。

“操！”

他以前從沒有聽霍銳說過什麽髒話。

霍銳反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扯進了寝室，直接用腳踢上了門，臉色黑的不行，眼底也帶了紅。

“你還知道疼。”

“我以為你不知道疼。”

進了門，他就松了手。

沈愈繞到他前面，擡着眼皮看他，霍銳的唇邊破了，唇也破了，唇邊是被打的，唇是被自己咬的。

他伸手，碰了碰霍銳唇邊的傷口：“我給你上藥。”

他還記得霍銳的醫藥箱放在哪兒，也不管霍銳現在臉色如何，忍着肩胛骨的疼爬上了霍銳床的上鋪，拿了醫藥箱下來。

霍銳的視線放在沈愈的背後，他的後頸紅了一片，那是被自己掐的。

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了又松開。

霍銳只覺得胸口堵得慌。

沈愈穿的也是無袖的運動衣，左側的肩膀露出來的部分……也紅了一片。

觸目驚心。

霍銳幹脆直接到了床邊，不想再去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再晚去一會兒，會發生什麽。

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沒有去，會發生什麽。

這讓他一直處在一種，随時會失去這個人的情緒裏。

太過真實。

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

沈愈找了消毒水和消炎藥，蹲到霍銳的面前，一聲不吭地幫他上了藥。

好在霍銳傷的沒有多重，也只是破了點皮，出血的地方反而是被他咬破的唇。

他是蹲在地上的，只能仰着頭，盯着霍銳的眼睛，隔了一會兒，才小心地湊上去，親了親霍銳，嘴裏的味道很淡。

霍銳半垂着眼看他，臉色沒有剛剛那麽黑了，但也算不上好看。

幫霍銳上了藥，清理了血跡，沈愈往後退了兩步，雙手搭在衣服下擺上，把衣服直接脫了。

一下子直接暴露在空氣裏，冷的他有點想打噴嚏。

他也不等霍銳說什麽，兀自從霍銳身側鑽進了霍銳的床上，調整了一下被褥，然後自顧自地趴了下來，右手墊在腦袋下面，左手拉了拉霍銳的衣服：“幫我上藥。”

霍銳往前坐了點，但是沒有脫離他的手。

沈愈又扯了扯他的衣服。

霍銳皺了皺眉：“別動。”

沈愈便乖乖趴着不動了。

霍銳回頭看了沈愈的後背一眼。

眸色變深。

沈愈本身就白。

肩胛骨處的紅印、後頸的紅印、腰側的紅印，都顯得格外明顯，好像在提醒他，他剛剛做了什麽。

剛剛上樓的時候，他甚至想把人揉進骨子裏，那樣就不會突然消失，不會丢下他一個人跑了。

明明兩人才在一起沒多久，這種念頭，卻好像已經根深蒂固。

“嘶——疼——”霍銳的手覆上肩胛骨的時候，沈愈沒忍住輕哼了聲。

霍銳下手的力氣輕了點，卻不吱聲。

沈愈又哼了兩聲。

霍銳下手再次重了：“閉嘴。”

“剛剛不是說不疼？”

“但是我又說了疼。”還有點兒委屈。

霍銳心底的那點火突然就散了，就是下手比剛剛還狠。

疼的沈愈忍不住往上爬了爬。

偏偏霍銳這個人單腿壓在了他的大腿上，仿佛早就料到他要逃跑一般。

雲南白藥的味道充斥在鼻間。

上個藥，沈愈覺得自己去了半條命。

好在肩膀的骨頭沒有傷到。

上完肩膀處的，霍銳又挪到了他的後頸，這回倒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疼？”

其實沒什麽感覺了。

沈愈還是輕微點了點頭。

霍銳冷哼：“長點教訓，下次就不是這裏疼了。”

他意有所指，右手碰了碰他的腰側，甚至還想往下。

沈愈打了個激靈。

“不行！”

他們現在還小！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霍銳彎下腰湊到他耳邊，低喃：“哪裏不行？”

委屈怪真的麻煩，下次再惹自己生氣，不打他屁股他就不是霍銳。

沈愈紅了耳朵，往旁邊縮了縮，“沒有哪裏。”

好歹恢複了點心情，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沒有剛剛那麽沉默了。

霍銳給他上了藥，立馬把被子給他蓋上，沈愈雖然瘦，但是後背的線條卻很好看。

再看下去，霍銳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像上次一樣。

沈愈松了口氣。

如果霍銳真的想，他覺得自己可能根本沒辦法拒絕。

等霍銳把東西收拾好，沈愈才提起趙瑾的事情：“我剛剛只是不想讓你在操場上和他起沖突。”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肯定要和霍銳說清楚，不然以霍銳這個別扭性子，不知道腦子裏想了些什麽，可能會覺得自己不信任他。

一提起趙瑾，霍銳的臉色就黑了下來：“所以你自己去送人頭？”

自個兒都保護不好，還想保護他。

但是不得不承認，沈愈說出這話的時候，霍銳只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流淌而過。

“我知道你會過來啊……”沈愈心虛地不行：“而且我口袋裏有刀。”

一聽這話，霍銳的臉更臭了：“你還帶刀？”

“你是不怕傷到自己是嗎？”

他真的快要被氣死了。

沈愈生怕他再忍不住掐自己，裹着被子往裏縮了縮：“那不是沒有用上嗎？”

“你和趙瑾以前是不是認識？”他轉移話題。

從趙瑾的話裏，他總覺得趙瑾的态度很奇怪。

趙瑾好像從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霍銳，他對霍銳有說不上來奇怪的敵對情緒，而且把這種情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甚至想用自己來激怒霍銳。

如果他沒有故意引着趙瑾去舊倉庫，在操場上的話，霍銳真的和他打起來，可能兩個人都會吃處分。

但是比起影響，明明是趙瑾的影響要更大，他畢竟是體育生。

沈愈根本不知道，他把趙瑾的膽子想的太大，也把趙瑾的腦子想的太複雜了。

趙瑾想的不過是，故意去沖撞他，以此來惹怒霍銳，然後自個兒跑路。

根本沒想過和霍銳正面剛。

又慫，頭腦又簡單，俗稱弱智。

也就只能欺軟。

沈愈動了動肩膀，比剛剛好多了：“趙瑾他……猜到我們的關系了。”

其實他可以選擇直接否認，但是趙瑾的态度過于奇怪，他只選擇了沉默。

霍銳黑着臉幫他把被子掖好了，只回答了前一個問題：“不認識。”

他确實不認識趙瑾。

如果不是宋揚提起，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名字。

後一個問題，他覺得無所謂。

隔了幾秒，沈愈的肚子咕嚕咕嚕響了兩聲。

趴在床上挺屍的沈愈：“……”

“幾點了？”

應該已經午飯時間了，剛剛經歷過神經緊繃，這會兒松懈下來，真的覺得很餓。

霍銳手伸到枕頭底下，伸進去之前，指尖還特意擦過沈愈露在外面的耳朵。

一秒就變紅了。

霍銳低頭看了眼時間：“你承認了麽？”

沈愈啊了一聲：“什麽？”

他的肚子又叫了兩聲。

沈愈的耳朵更紅了。

霍銳輕嗤：“要吃什麽？”

他點開外賣軟件，這會兒去食堂，身上一股子的藥味。

“我都行。”沈愈想翻個身，但是剛轉過來半個身體，就覺得肩胛骨難受的不行，最後只能放棄，認命地趴着。

他這模樣像只想翻身卻失敗的某動作。

霍銳半垂着眼皮看他，很快速地勾了下唇角，無情地嘲笑。

沈愈沒看見。

“你跟趙瑾承認了麽？”他又問了一遍。

沈愈頓了頓：“沒有否認。”

霍銳的臉色緩和了，這會兒不是笑了僅僅零點幾秒，唇角勾着好幾秒才放下去。

等霍銳點完外賣，沈愈已經趴着睡了過去。

霍銳坐在床邊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睡着的時候，沈愈看起來比平時更乖，臉上微微帶了點紅暈，唇邊破了的皮已經沒有在流血了，但是痕跡很明顯。

霍銳眯了眯眼。

他給陸疏行回了條消息，然後抓了件衣服進了衛生間。

寝室裏很快響起了水流的聲音。

沈愈睡得不踏實，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他身上疼的厲害，兩邊是兩堵高的看不見的牆，身後是被堵住的路。

他的面前站了穿的流裏流氣的男生，沈愈對他們還有印象，這是當初揍過他的幾個小混混，後來他曾經想過找他們報仇，但是怎麽也找不到了。

可能是已經搬走了。

但是畫面一轉，他就看見那幾個小混混被人按在地上打，嘴裏還一直在求饒，有人拿了棍子再往他們的腿上、手上砸。

“哪只手打的？哪條腿踹的？”

被抓的那個混混哭得不行：“放……放過我吧……”

有人踢了他一腳。

他哆哆嗦嗦：“左……左腳。”

那個說話的聲音很耳熟。

但是沈愈怎麽都看不見他的臉。

“麻煩精，起來吃飯。”有人在喊他。

聲音好像重合到了一起。

沈愈睜開了眼。

明明被子不算很厚，他還沒穿衣服，卻出了一身的汗。

他的眼底還帶了些迷茫，迷迷糊糊拽着霍銳的衣領，把人拉下來，自己往上湊了湊，親了他一口。

親完，他的意識才恢複了點。

沈愈：“……”

他睡迷糊了嗎？

霍銳倒也沒有對他這個舉動覺得有哪裏奇怪，反而有股詭異的滿足感。

難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少有的溫柔：“飯到了。”

可能是因為沈愈這會兒表情太過軟和的緣故。

沈愈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翻身了，但是被子才好好的蓋着。

飯香味飄散進他的鼻間。

肚子再次很不争氣地叫了兩聲。

沈愈朝着霍銳伸出雙手，動作十分自然，好像曾經重複過無數次。

霍銳垂下眼，盯着他。

沈愈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舉動，這也太……

他一定是睡糊塗了。

還沒來得及縮回手，霍銳就彎下腰，雙手架着他的腋下，一邊嘲諷：“你的腳斷了是嗎？”

一邊用了力氣，他把架了起來，右手扶住他的腰間，繞開之前被他掐紅的那一邊，直接把人從床上抱了起來。

沈愈平時再怎麽主動，不要臉，也沒有做過這種主動要抱抱的事情。

但是都被抱了起來，他也不想再下去了，幹脆破罐子破摔，雙腿夾住霍銳的腰，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去了書桌前。

霍銳伸腿勾了下椅子。

雖然兩個人身高差不多，但是這樣把人抱起來，卻還是挺輕松。

比起上次抱着下樓還要跑那麽長一段路輕松多了。

把人放了下來，霍銳才又嘲諷了一句：“我看你腿是真的斷了。”

沈愈紅着臉：“斷了。”

霍銳嗤了聲，還想再開口，手機震動了好幾下。

沈愈打開飯盒，撲面而來的飯菜香味，“你手機。”

霍銳嗯了聲：“陸疏行。”

沈愈哦了一聲，倒也沒有懷疑，他們倆回來的時間不短了，估計把陸疏行和戚榮他們急壞了。

現在還是填飽肚子重要。

霍銳劃開消息。

[陸疏行：查到了，趙瑾認識張晨]

作者有話要說：  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