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案發
溫承已經位列三公,當朝首輔,自然不能在住在長公主府上了,老宅子則在南城區,離皇宮太遠了,溫承便将官宅選在了東城區,東城區有祝江流過,京城這一代的權貴富庶人家,都住在此處。
相府已經準備了一個月了,可是長公主心裏還是放不下,總覺得沒有在家裏住的舒坦。
這日宴飲完畢,溫承回到家便指揮着幾個手下将自己的書案全部搬過去,長公主則在家裏的下人中挑了二十個得力的家生子給溫承。溫承從小在衆人擁簇中長大,可是也沒見過這麽大陣仗,足足二十個人伺候他一個,溫承想想就覺得心煩。
“奶奶,你能不能少給我幾個下人,我要這麽多做什麽?”溫承四仰八叉地坐在太師椅上,看着長公主拄着拐杖來回選人。
長公主細細又看了一遍,覺得差不多了,她滿臉笑地給溫承指着道:“這是我給你撥的管家莫叔,賬房先生施煥,對了,我已經将你娘的嫁妝鋪子和我的嫁妝鋪子,城外的幾個莊子全都給你了,鋪子便讓施煥管着,莊子就讓莫叔先看着。“
溫承哀叫道:“奶奶,你給我這麽多鋪子莊子做什麽?我現在忙得腳不沾地的,哪有時間管?”
“又沒讓你自己管。”長公主瞪了溫承一眼,又指着站了一排的下人們道,“這是四個打理起居的丫鬟,兩個看門的,兩個護院的,兩個花匠,兩個打掃庭院,四個廚房,四個粗使的,就這二十個,也不多,都要帶去知道嗎?”
溫承一看奶奶安排的這個份上,再怎麽折騰也沒用了,只能認命道:“就這二十個,不能再多了!”
“啊?我剛剛還想着再添幾個,你不要就算了。”長公主再仔細過目了一遍,滿意道,“就這樣吧,梅若是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是個得力的孩子,有她在我就放心了。”
溫承一臉不耐煩,拿過桌上的桔子往嘴裏塞,眼睛白的多黑的少,只差把眼皮翻到天上去了,長公主見孫子似是沒聽,捶了一拳頭道:“你聽我說了沒有?出去了不比家中,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沐修的時候就來看奶奶,知道了沒有?”
長公主雖是含笑說,可是眼中已經含着淡淡的落寞,人老了都寂寞,唯一的孫兒也要搬出去,可不難過了嗎。
溫承也敏銳地發覺了,他蹲在長公主膝前撒嬌道:“奶奶要是真舍不得孫兒,孫兒就不出去了,留在府中陪奶奶。”
長公主摸着溫承的頭發道:“你這孩子,淨是瞎說,底下的官員來找你,都來公主府上,豈不是壞了規矩,來來回回也吵得我不得安生。做丞相就要有丞相的樣子,哪能還像以前一樣?”
溫承認命地底下了頭,嘟囔道:“我不就随口一說嘛。”
長公主笑了,戳着溫承的腦殼笑道:“出去了不許這樣了。”
“知道了。”溫承道。
次晨睡到太陽升起,溫承才記起襄王要來,急急忙忙洗漱了出門去看,卻發現段長庚已經在長公主的院子裏說話了。“這一大清早的。”溫承嘟囔道,腳下卻不敢怠慢,敢去招待這位貴客了。
長公主是皇家輩分最高的人,就連溫承都比襄王高了一輩,溫承進門向着襄王道:“貴客來訪,有失遠迎,是溫承的錯。”
段長庚坐在長公主身邊喝茶,他将口中的茶咽了下去,繼而點點頭道:“知錯就好。”
溫承:……此時不應該說無妨麽?
“王爺早上可用過飯了?”溫承沒話找話,段長庚道:“卯時已經用過了。”
此時正是冬月,卯時不過早上五六點,天還正黑,沒想到那是段長庚已經醒了,溫承汗笑了兩聲,連自己都覺得尴尬,偏長公主寵溺孫子,不以為然,她向着貼身的嬷嬷道:“快去給少爺把早飯端上來,給襄王也端一份,瞧這一天累的,睡都睡不醒,看看你沒做這勞什子的時候,天還沒亮就回來了,哪像現在。”老人家說話間抱着拐杖又嘆了口氣。
段長庚了然地瞥了一眼溫承,天還沒亮就回來了,回來的可真早。
溫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悄悄踱到奶奶身邊低聲道:“奶奶,別說了。”
長公主“哼”了一聲,将下人端上來還冒着熱氣的豬蹄子夾了一個給段長庚道:“多吃點,邊關打仗辛苦啊,一年都見不了幾次熱乎的飯菜。”
“多謝老祖宗。”段長庚舉舉筷道,說話間就已經吃了起來,溫承眼睜睜看着段長庚将半桌菜全部吃了下去,碗上連個菜渣子都沒剩下,大為驚嘆:“王爺,你不是說你已經吃過了嗎……”
段長庚喝了一口茶水,拿帕子将嘴上擦幹淨道:“不能浪費糧食,勞者不易。”
溫承:……
溫承帶着段長庚去祠堂祭拜父親,段長庚恭恭敬敬地上完香,起身随意拍了一下膝蓋,轉頭向溫承道:“我是來找你的,去書房吧。”
溫承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卻也沒說什麽,直接帶着段長庚去了書房。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沉默得有點尴尬。
“到了。”溫承道。
段長庚當先走了進去,段長庚随意找了椅子坐下,雙手擱置在膝頭,板着腰環視四周,這書房是溫家三代人用過的,倒是沒像溫承的風格,收拾的頗為嚴正,風格內斂,段長庚頗為滿意地巡視了一圈,溫承命人上了茶便屏退左右,且看這位襄王要說些什麽。
“我今日來是想與溫相商益安置南蜀一事,南蜀雖說已經投降,可是局勢不穩,還需謹慎妥善處理。”段長庚道,溫承沒想到段長庚竟然直接開門見山與自己商益南蜀之事,但是此人素來與自己八字不合,怎麽突然就如此和善友好了?
溫承沉吟了片刻道:“王爺有何見地,不妨先說出來。”
“我想要徐青,你将此人撥與我用。”段長庚絲毫不客氣,徐青雖說只在南蜀動了動嘴,可是其效果十分顯著,南蜀此時正是安定民心的時候,旁人可比不得徐青事半功倍。
原來在此處等着,溫承道:“自然可以,王爺盡管調遣便是。”
“我的軍師喻含璋和副将張默暫時在南蜀,還請溫相盡快派人頂替,我朝文武官員各司其職,我部人馬在南疆待得久了,難免遭人非議。”段長庚說着便已經起身了,溫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段長庚對着自己颔首示意,便轉身出去了。
溫承:……你也是輔政大臣啊!
襄王此番也算是表态了,他是武人,不摻和文官的事,你讓我戍邊打仗可以,讓我搞什麽政治經濟,抱歉,本王恕不奉陪。不過這樣也讓溫承放心了一點,看來關于襄王奪位的話是謠傳,怪不得先帝敢讓襄王做輔政大臣。
外面飄起了大雪。
溫承站在窗邊倚着窗戶想事情,南蜀的事雖說是當前最大的事,可是他對朝局掌控着實太吃力了,對內尚且不足,那對外……溫承生無可戀地翻了個白眼,南蜀暫時就讓段長庚的屬下看着吧。張默震懾,徐青游說,喻含璋管理,暫時還是成的,更何況這個喻含璋,本就是先皇時期的狀元郎。
溫承嘆一口氣,這做官怎麽就這麽難啊,想當年祖父沒有天子劍也縱橫朝堂,到了自己手裏,集祖父和父親的官位于一身,外加天子劍首輔這樣的外挂,還不如老爺子一句話。
“少爺,外面有位大人求見。”
“誰?”溫承問道。
“京兆府尹姚大人。”管家莫叔道。
溫承心下倒是奇怪了,昨日有人來報,說是慶王的世子段晉華調戲了個太學學生,在太學門口大鬧了一場,溫承這麽多天一直注意着慶王的動作,只要有那麽一點機會,溫承也要将這個慶王端下去。但是他還沒出手,怎麽京兆府尹就找上門了?還是在沐修的時候,看來這事不小。
“請。”溫承果斷道。
京兆府尹姚梓鈞這是第一次近距離與這位溫相打交道,一進門就執禮道:“下官拜見大人。”
溫承随意道:“姚大人不用客氣,不知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昨日慶王世子,那個,調戲了太學的學生陶元,本來雙方已私了了,可是今早上陶元竟撞死在了太學門口,此事鬧得滿城皆知,太學學子紛紛抗議,要慶王世子償命。”姚梓鈞哭喪着臉道,“大人啊,此事自事發至今,慶王世子就沒有出過王府大門,這讓下官如何辦案吶!”
溫承指尖微微撚動,語氣頗為随意:“慶王世子按制為從三品官員,你乃四品京官,此事已越出你的職權範圍,當轉交刑部。”
姚梓鈞被溫承這麽一提起,才猛然想起慶王世子是有官品的,他霎時喜道:“對,對,我怎麽忘了這個,下官這就去轉交刑部。”又向溫承告辭道:“多謝溫相指點,下官告辭。”
姚梓鈞說着轉身就要出去,溫承忽然喊住他道:“陶元的屍體還在京兆府?”
“是。”姚梓鈞頓住腳步向溫承道,溫承又問:“屍檢結果如何,仵作可驗過了?”
“渾身青紫,私|處被犯,确為自己撞死。”姚梓鈞道,溫承“哦”了一聲道:“刑部存不住屍體,先在京兆府的停幾天吧。”
姚梓鈞雖然有些不明白,可是既然溫相說了,意思就是自己要将屍體留在京兆府:“是,下官告退。”
“慢走。”溫承道。
姚梓鈞一直走道長公主府的門口,才記起這麽一件事,刑部尚書包海清是慶王的妻弟,段晉華的親舅舅!看來這屍體,怕是要等自己直接轉交大理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某今天要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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