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懂事
施晝深吸一口氣,掀起紗簾,邁步至殿中央,而後跪下。
他未像之前俯首而跪,只雙膝跪在地上,喚:“父皇。”
殿中一片寂靜。
皇帝沒出聲,這是讓他跪着的意思。
施晝眉目冷淡,背脊挺直,而後一言不發。
施珩确實是氣着了。
把暗衛給甩了,偷溜出宮,徹夜不歸。
不知道外頭有多危險嗎,萬一出了點什麽事那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父皇會擔心嗎?
不給點教訓還真是不長記性了。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施珩鐵了心要治施晝一頓,但聽到施晝那二字“父皇”時,又心軟了。
帶着委屈,低聲的,沙啞的,還含着些許恐懼,但最多的孺慕。
施珩強行壓下不忍,目不斜視,批奏折。
不知過了多久。
施晝的雙腿愈發酸澀,雙膝疼痛無比,身上的布料本就薄的很,又沒墊着什麽東西,冰冷堅硬的地板磨的他膝蓋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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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的動作了一下,以緩解身子的酸麻。
皇帝自是立刻注意到,他微嘆,終究抵不過心軟,将奏折放下,揮袖:“起罷,過來。”
施晝緩緩起身,甚至不慎在走動時踉跄幾步,很快又克制的立在原地緩了緩,才邁步向前。
桌前的龍椅旁放着個小椅子,是皇帝特地給施晝準備的:“坐。”
施晝也堵了氣,徑直坐下,未出聲,動作間牽扯到了傷口,輕聲“嘶”了一口。
皇帝面上顯不出神色,眼神嚴厲,視線轉過,靜靜看着施晝時。
施晝控制不住的避開眼神,而後,他又愣住了,只征然喊:“父皇?”
這天下最尊貴的天之驕子,不顧身份尊卑,禮儀道常,從桌上執起一玉白小盒,微俯身,将施晝的大紅衣擺向上撩起。
一層而又一層,緩慢的……
精致小巧的腳裸、細瘦光滑的小腿……而後是膝蓋。
泛了大片的青,又透着微些誘紅。
皇帝将施晝寬長的衣擺全堆在了人的腿上,露出一小半光潔的大腿。
肉粉肉粉的,一戳就往裏凹進去,軟綿的很。
皇帝打開玉盒,指腹沾上了濕黏狀的膏體,往那青色的上頭抹去,輕輕揉開。
施珩的動作雖溫柔,面上卻不是如此,冷聲問:“以後可還敢徹夜不歸?”
施晝認錯:“不敢了……多,”他深吸:“多謝父皇。”
施珩:“昨夜宿在施斐府裏?”
“父皇怎會知曉?!”施晝驚愕。
皇帝只垂眸掩住了笑意,“皇子的朝服衣擺內裏間繡了個排序。”
施晝疑惑,為何這麽多年他都不知曉?
衣裳就在手前,他索性扯起腿上的衣擺,動作有些粗亂,抓了一大把,便放在眼前,細細尋去。
露了些光潔的大腿,映着紅裳。
施晝與施珩近親慣了,并未覺得有什麽。
皇帝面色如常,在施晝說出那句:“找到了!”後,便随手施晝的雙手壓下,紅布又被放置在施晝的腿上。
“勿亂動,小心傷口。”皇帝沉聲道。
少頃,藥抹好,将衣擺落回原處。
皇帝方才直起身,他這時才注意到施晝的容貌。
豔麗的過了。
猶如女人家塗了胭脂一般,明了些許顏色。
施珩輕輕一嗅,聞到淺淡的脂粉味兒。
他平日本是最讨厭這些花裏胡哨姑娘家的玩意兒,現下卻發覺好來。
倒是香的很,施珩又嗅。
他擡手,屈起拇指,在施晝的眼下一抹,那白色的脂粉便染在手上,動作自然。
“這是……”施珩問。
施晝被他父皇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開口,只輕聲道:“脂粉。”
唇間翁合輕啓緩閉,施珩往那丹唇看去。
這也是用了那唇紙罷,殷紅動人。
施珩不再專注一地,整體看去。
施晝容貌實在俊美的驚人。
施珩嘆了一口氣:“朕的晝晝長大了。”
從乖巧軟糯的模樣變成現在此時一舉一動都能吸引人的眼光。
施晝下意識回:“父皇也老了。”
說完他就怔了,敢說皇帝變老,是嫌命不夠長嗎?
他立刻跪下謝罪:“兒臣——”
施珩打斷:“父皇的确老了,你沒說錯。”
他俯身對視着仰視他的施晝的雙眸:“但是還不夠,你要在父皇徹底的老去之前長大,施晝。”
施晝有些怔,皇帝怕他死去後沒有護着他的人,擔心他會被欺負,所以才會這般說。
一定不是……不是想把帝位傳給他的意思。
施晝閉了閉眸,低頭應聲:“兒臣明白。”
他在施珩的示意下站起身,施晝想到了剛才那位太監,于是道:“父皇,兒臣看宮內年老的侍人數不勝數,明明已經沒有用處了,卻還被困在宮內,積壓了他們的怨恨不說,還會耗費大量錢財。”
“又增添宮內的黃暮之氣——”
就是死氣。
施珩看他一眼:“朕知道了,會讓人去商量對策。”
“現在回你母親那認個錯,就回去歇着,別熬壞了身子。”
“此事,下不為例。”
施晝退了出去。
在他退出去之後,施珩轉眸看着施晝的背影,良久,嘆了一口氣。
——
施晝母妃的宮殿落處離此也有一段距離。
等他到了的時候,已過了不久。
施晝拒絕了侍女的引薦,熟門熟路的踏進殿門,一擡眸就看見他母妃坐在桌邊,身邊站着的是侍衛打扮的江奕。
江奕聽見動靜,看見是他,默默退了下去。
施晝就只最初撇了一眼,之後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坐到他娘親身旁。
屁股剛挨上那椅子。
就被他娘吓得又蹦了起來:“坐!你還敢坐?!”
施晝緩了緩,不給坐那他就蹲!
他蹲在他娘親身旁軟着嗓撒着嬌:“哎呀娘,錯了晝晝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江奕走出去轉身阖上門時,看見施晝的樣态,眸色一暗。
“給我站起來。”華蓉征一聲喝道。
施晝立刻噤聲,也不敢繼續扮乖,站到一旁等着挨罵。
“施晝。”華蓉征冷聲吐出兩個字:“你還過幾年弱冠?”
施晝算了算:“大約是……兩年罷。”
“一年,離明年開春也就這麽兩三個月,再過一年你就弱冠,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我的文底下好冷清啊(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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