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腿腳不便

楚青痕便冷淡垂眸:“随殿下意就可。”

施晝反應過來這是在說他,他沒說話,有些難辦。

皇帝在面上并未說楚青痕在教他什麽,若是施斐旁聽,自然就知道這教的是是帝王之術。

雖說施斐并不是多嘴之人……但總歸有些風險,若是洩露出去,盯着他的人只會多不會少,危險也會變大。

施晝看着施斐含着些許期待的雙眸,躲閃開人目光:“有人在一旁,會分心。”

施斐揉了揉他的發頂,含笑道:“三哥會很安靜的。”

施晝看他,有些動搖。

施斐見施晝沉默,笑意收斂了下,道:“阿晝是在嫌棄三哥嗎?”

施晝道:“怎會——”

施斐打斷他,又笑了下,嗓音還是柔和的:“無妨,三哥這就走罷。”

但從眸中看的出來,是有些難受的,落寞的緊。

施晝差點就被施斐的美色誘惑開口同意了。

不過也差不多了。

施斐現下怎麽看,都覺得他家阿晝太好騙了。

可愛。

他也确實被勾了些興趣,想知曉皇帝究竟叫楚青痕教施晝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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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斐叫侍從過來給他推輪椅,嘆息道:“這些日子一直悶在府中,想來想去來了阿晝這,想說些話解解悶。”

現下侍從已經将輪椅推下了亭子,施斐是背對着施晝與楚青痕二人的。

施斐繼續道:“卻沒想到……還是怪我腿腳不便——”

施晝還是忍不下心,開口了:“三哥,你等會兒!”

他的眸中在聽見施晝嗓音時,盛滿了笑意。

怎麽這麽容易心軟?

侍從退讓到一旁,施晝走過去,推着施斐的輪椅走向書房:“那三哥可不能吵着我。”

他不是不知道施斐是故意這般說的,那又能怎辦?人就是抓準了他心軟,掐着這點,可勁兒的欺負他。

施斐笑着應下:“好。”

楚青痕看了會兒兩人的背影,跟上了。

——

施斐坐在一旁,垂眸看着手中的書籍,愈聽楚青痕給施晝講的課,眸子的晦澀也就愈重。

他方才還有些雲裏霧裏,不知楚青痕在說道些什麽,直到時辰愈久,才察覺出些許不對勁。

帝王之術。

皇帝親自吩咐叫楚青痕這位剛入朝、未跟各位世家沾染上關系、背景幹幹淨淨的狀元郎,來教施晝這位皇子帝王之術。

打的什麽心思,誰都看的出來。

施斐心下陰狠的情緒暗發。

是病情愈發嚴重才這般的心急嗎,父皇?

乃至于手忙腳亂到匆匆喊了個腳跟都沒站穩的楚青痕去教阿晝嗎?

他記得現下這個時候,皇帝也沒有病的要死吧?施斐唇角勾起。

他輕嘆了一聲。

無妨罷,幾個月的時間也不能學些什麽。

他的阿晝這般心軟,這般嬌氣,這般好騙,為何所有人都想着他能坐好那個位置?

施斐至今忘不掉,施晝第一次撲到他懷裏尋求安慰的時候。

小阿晝第一次見到死人,身旁只有他一個,害怕的極了,死死抱着他,怎麽哄都不松手,眼淚不停的流,只會奶聲奶氣的哭着喊三哥。

漂亮的眸子裏只有他施斐一個人。

那個時候施斐就覺得,他這五弟,哭的真好看。

不能怪施晝哭的那麽丢人。

深夜裏再加上昏黃的宮燈下,本來就面目猙獰的屍體更加令人恐怖,黏稠的鮮血流到他腳下,身下幾處洞口露出殷紅的內髒。

事後皇帝好好懲罰了這群夜晚不睡覺,閑的出來玩躲貓貓的皇子。

罰的最重的還是排行第四的施殊。

因為這是她提意的,施殊小時候玩心慎重,愈長大反而愈像她名字“詩書”那般溫婉了。

施斐算着日子,過幾日他這位皇妹也該回來了,畢竟母妃的忌日也快到了。

此時是中途歇息的時候,施晝見施斐勾唇笑了下,問道:“三哥在看些什麽?怎生笑了?”

施斐搖首道:“想起殊兒過幾日要回來了,有些高興。”

施晝也挺高興的:“四姐要回宮了嗎?”

他小時候被這四姐坑了不少回,但是關系也愈發親近,長大後施殊變得性子愈發好了,又寵着他,施晝自是喜歡這個皇姐的。

只不過後面出了些事,他這一年裏也就只有幾天能見着人。

說是不想,那肯定是假的。

而這幾日又是施斐和施殊母妃的忌日,高興也不是,不高興也不是,倒是讓人難做。

施斐嘆了聲:“也不知她這性子什麽時候能鬧完。”

施晝也不知如何說,想了會兒道:“四姐重情,父皇又縱着她,估計有的等了。”

他怎麽也想不通,施殊這麽看得開的一個人,現下仿佛被中了蠱一樣,怎麽說也不聽,非得為了一個男人帶發修行。

施斐在心中道,怎是縱容?皇帝只是不上心罷了,只要施殊不做出傷及皇室的事,皇帝任她如何,這般癡情反而還在百姓中贏得了名聲。

女子的忠貞不渝總是令人贊嘆的。

下學後,施晝送了楚青痕與施斐出宮,再跟衛瑾說了聲他今日不去将軍府了,就回宮歇息了。

受了傷的緣故,施晝總是感到疲憊。

給太醫診了脈後,施珩就來探望了。

問了下太醫,得知人傷勢在穩定恢複。

施晝抓住時機,纏了施珩許久,才讓人松口,他的策論可以在傷好後再上交。

這些日子施晝就安安穩穩的養傷。

脖頸上的青紫慢慢淡化到恢複白潔,施殊也回來了。

他四姐一般會提前兩日回宮,到了忌日那天去祭拜後,又在宮內小住幾日才走。

施晝站在施殊冷清的宮殿外。

她走的時候轟轟烈烈,一開始回來的時候也熱鬧的很,過了幾年,卻是變的這般冷清。

施晝嘆了聲物是人非。

“杵在外邊兒作甚?進來罷。”站在宮門後的女子一身素寡,面上是溫柔的笑。

施晝走過去,低聲道:“四姐。”

施殊輕輕抱了下他:“許久不見,晝晝又長高了許多。”

施晝也抱着人:“想四姐了。”

施殊輕輕應下:“嗯。”

他們松開,走了進去。

施晝問道:“四姐今年還走嗎?”

施殊輕聲道:“不走了。”

施晝怔了下,轉眸震驚地看着人:“四姐你說什麽?!”

施殊回眸看他,眸中又像沒有施晝,像是在看着遠方:“晝晝,四姐想開了。”

她看着的方向,是皇帝居住宮殿的方向。

施晝跟着施殊去了宮中特地建的小廚房,見施殊又挽袖切菜,連忙攔下:“怎生由你來做這事?是不是那些奴仆怠慢了你?”

見施殊許久未回,便以為人失寵了,想騎在主子頭上作威作福?!

施殊笑着道:“怎會?只是我做習慣罷了。”

她頓了頓又道:“晝晝用過膳沒?”

施晝不攔着人了,搖頭:“還未,那我今日有口福了。”

施殊道:“怕你吃不慣,清湯寡水的。”

施晝把手給人看:“我受了傷,也不能吃那些油膩的。”

施殊看了眼,蹙眉嘆道:“晝晝受委屈了。”

她仔仔細細詢問了傷勢,才轉回眸又繼續專注手下的動作。

施晝也想幫忙:“我幫四姐打下手。”

施殊捏了捏他鼻尖:“你呀,又想給我添亂,去外邊兒等着罷。”她面上笑容溫婉:“給你帶了些糕點。”

施晝“哦”了一聲,對自己有自知之明,乖乖的出去了。

他兩輩子都沒下過廚,真要去給施殊打下手,還真的是添亂。

施殊手藝是不錯的,清湯寡水施晝也停不下口來。

——

又過兩日。

皇帝一直不常去後宮,施斐與施殊的母妃也并不受寵,又很安分,不怎麽與人交談。

墓前祭拜的人并不多,能來的都是真情實意的。

施晝與施斐、施殊的兩人關系好,再加上以前也受過他們母妃的恩惠,也來了。

他們母妃是個很溫柔的人,所以生出的兒女也都很溫柔罷。

施晝看着施斐與施殊想。

祭拜完後,施晝也就回宮了。

自己回的。

出宮祭拜的也就只有他與施殊了,他看得出來施殊與施斐得要一起說這話兒,沒去打擾人。

自覺回宮接受楚青痕的折磨了。

師生都風雨無阻的為學業做着努力。

施晝哭出來,他手傷也快好了,策論還是一個字沒動,聽完楚青痕的,還要去聽衛炙的。

一開始的新鮮全都被磨沒了。

上輩子學生時代被作業支配的恐懼現在施晝又體會到了。

——

施斐府上。

施殊與施斐書房相對而坐,門窗緊閉。

施斐在茶桌上煮着茶,動作從容:“聽阿晝說,你不走了。”

施殊颔首道:“想開了,一直在寺裏待着也不是辦法。”

施斐看她,面色冷下來:“你想做什麽?”

施殊面上是笑,眸裏含着無盡的痛楚,壓着令人驚訝的癫狂,輕聲道:“我聽聞,人死之後是可以複活的。”

她嗓音柔和:“我想尋些法子将人帶回到我身邊,他一定還在等我。”

她笑着說,眼眸卻流下淚。

施斐皺眉道:“随你罷,別妨礙到我就成。”

施殊用手指擦拭掉眼角的淚:“我有分寸。”

施斐煮完茶之後,挽袖給自己倒了一杯,他握着滾燙的茶杯,仿佛察覺不出燙意,把玩着道:“別尋着尋着把自己弄沒了。”

施殊搖首道:“我比你還在乎我的性命,他還在等我去救他呢。”

施斐沒說些什麽。

施殊輕啓唇:“查到些東西,皇帝似乎病情好轉了。”

施斐放下茶盞:“被察覺到了?”

施殊搖頭:“并未。”

施斐看她,沒出聲,是示意人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施殊卻笑着道:“這麽久未見,哥哥不給皇妹倒杯茶嗎?”

施斐冷眸看了她一會兒,而後提着茶壺起身,走過去給施殊倒茶。

作者有話要說:  施斐: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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