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母親的執着

“有幾個暴徒趁夜闖入了禁區深處”

“什麽？！”

“是我的失職，我願意去深處調查，請給我将功補過的機會”

“好吧，據檢測員說北林市的有害氣體剛消散不久，但後面的地區仍然不明，如果逮住了暴徒請立馬帶他們脫離禁區”

“ok”

她關閉了對講機，在大喊"耶~"之後擺出了V的手勢，而我為了配合她突如其來的喜悅，高高地伸出了拳頭。

“你什麽意思，我可沒和你玩石頭剪子布”

“你突然高興什麽啊？”

“當然是我計劃迎來第一步啦，我是以正當理由調查林北市，你倆就當一次“暴徒”吧，當你找到了父親後，我會以驅趕的理由送你們回家”

“膽子還蠻大的，如果被發現了會怎樣？”

“恐怕又又又要打回實習，說來也是倒黴，整個警局遇見問題兒童的全是我”

琳荀說完整理着物資，此刻母親醒了。她看上去沒什麽精神，浮腫的眼袋四周全是深深的黑眼圈。她呆呆地坐在氣墊上，就像冬天起床無神的樣子。

“怎麽了，不習慣環境所以沒睡好覺嗎？”

母親愣了愣道：

“可能只是不習慣熬夜，感覺大腦沉甸甸的”

“還能正常行走嗎，準備一下我們大概就要出發了”

琳荀說完又用手電筒照了照我，她的行為氣得我直接給了她一拳。

“襲警！襲警！找到你爸後，你得跟我單獨走一趟”

“濫用職權的家夥，難怪常常被打回實習期”

一旁活動四肢的母親笑出了聲。看來除了那對熊貓眼外，她的身體似乎沒有大礙。

“咳咳......”

“我們的步伐是不是有些過快，要不停下休息片刻？”

這一路母親總是咳嗽，琳荀也多次提出休息，但她總是拒絕，并聲稱不停咳嗽只是因為水土不服。

“夏花累了嗎？” 母親向我問道。

“沒有”

“只要夏花沒累就好，我只要喝點水就可以了”

母親大口大口地喝着礦泉水，琳荀閃出柔和的目光似乎想對母親說些什麽，但卻被母親搶占了先機。

“你倆別傻站着了，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不加快速度怎麽行呢？”

“對...對啊，我們只有一天時間”琳荀突然附和着母親。

即便雙腿酸痛，我也要裝出能跳能跑的樣子，母親所想應該與我一樣，我們都不想浪費這一天的每一秒鐘，畢竟我的父親就在未知的前方。

現在是夜間11點，我們走了三個小時終于達到了北林市。這裏的房屋雖然破破爛爛，但衆多損壞的車輛被整整齊齊地安置在人行道旁。

“這裏的住民不是被轉移了嗎，怎麽還有人居住的痕跡...真是奇怪，怎麽才一個月個這裏的變化就這麽大”

“這裏一個月前是什麽樣的啊？”我好奇的問道。

“嗯...比我負責的那塊區域還要亂，感覺就像世界末日降臨的前一天，好在不少市區的士兵過來幫了不少忙，但在他們走後這裏的某個工廠就發生了爆炸”

感到意外的人并不止我一個。這裏的建築除了破爛不堪，但路面确實暢通無阻，沒有那瘋狂的歡呼聲、沒有那眼睛發紅的瘋狗瘋牛，如果用琳荀的負責地作比較，這裏就像隐藏着某種秩序，而那邊完全就是非法之地。

“這裏真有人的話，不是正好證明了夏花的預感嗎...等等我丈夫不會沒離開這裏吧？”

母親說到這裏有些驚慌失色，琳荀則立馬反駁。

“怎麽可能，那時候我們可是全城通知撤離啊，而且他父親不是早就坐着運輸機回去了嗎……現在不是争執的時候，我們還是先找找線索”

......

......

......

“所以你倆只想到了北林市，但到了北林市卻沒有絲毫線索？”

“麻煩了啊,我原本還打算向當地政府咨詢的，誰知道這裏變成了這樣......”

母親與琳荀帶着受害人的目光看向了我。

“小鬼，你說該怎麽辦？”

之前那種強烈的預感在來到這裏後便徹底消失，看着漆黑的城市我終于感到了一絲無助。

怎麽辦才好啊，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

我胡亂地揉着頭發，就在這時遠方亮起了一些零散的火光。

“對了，之前你不是說過這裏有人住過的痕跡嗎，要不我們找找看，說不定這裏的人知道些什麽，你們看那邊還亮起了一些火光呃”

“搞不好藏在城市裏面的人是一些暴徒哦，也不對...那群暴徒除了搞破壞什麽也不會，更別說整理這座廢墟城市了”

“要不我們按夏花所說的分頭找找問問看，搞不好他們是以前來過這裏的軍人”

“我看也行，夏花就與你一起吧”

琳荀從包中遞出了很多工具，有充電寶甚至還有某種噴霧與防身的電擊器。

在臨走那刻她還在母親的手機裏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并對我一個孩子反複強調如果遇見什麽不好的情況一定要先通知她，一定要。就這樣我與母親朝着那處亮着火光的樓房前進，琳荀則獨自一人去了其他地方。

我鼓起勇氣大喊了一句“有人嗎”一旁的母親趕忙捂住了我的嘴。

“別發出這麽大的聲音，這裏搞不好藏有暴徒的”

我點了點頭，看來這種偷懶找人的辦法，在這個黑漆漆的城市裏是行不通的。

忽然，一旁的店鋪傳來了巨大的響動，像是裝滿零件的櫃子從高處摔下，我與母親用手電筒照了過去，并發現在殘破的玻璃門後确實有那麽一個大箱子，大箱子底下隐隐約約還能看見一只鞋子。

“媽媽好像有人被人壓在了箱子底下！”

母親拿出了防身的電擊器慢慢接近，我也緊跟其後。

“這裏有人嗎！能幫我挪開我身上的東西嗎，我被壓在了下面”

“可以幫你忙，但....”

“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只是聽見了有小女孩在呼喊，随後急忙跑了出來并撞上了貨架，接着貨架上的鋼材貨箱掉了下來…..”

聽到這裏我與母親合力擡開了巨大的木箱，大木箱下的塊狀鋼材徹底把這個人淹沒。

“請堅持一會，我們這就幫你擡開”

鋼材搬移了一半，母親突然愣住了。

“怎麽了？”

“他...他真的是人嗎，我看見他後背的皮膚跟鱷魚後背很像......”

話音剛落成堆的鋼材下面傳來如猛獸掙脫牢籠的力量。母親被恐懼支配着，我的雙腳如同被定住一般。

堆積在他身上的鋼材開始向四周落下，那個男子就這麽站了站了起來。他的面容扭曲，臃腫，頭皮到臉部還浮現着很多綠色的管狀物，衣服破爛不堪，外露的皮膚布列着不規則的方形皺紋。

我躲在了母親的身後，母親則順手把手機朝對方扔了過去。

“別…別…別過來”

“請冷靜一下好嗎，我是人類......”

怪人撿起了母親扔出的手機，并擺出茄子手來了張自拍。

“才一個月竟然變成了這幅鬼樣子......啊對了，可以這樣”

怪人說完急匆匆的往商店內部跑去，我與母親不解的對視了一下。

“媽媽，我們要不要直接跑掉，他的臉我看着想吐”

“等等再說吧，他好像确實是人類，說不定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怪人高興的從商店內部跑了出來，只是沒想到他停在了距離我們有五米的地方。

他向母親仍來了一個叉腰的泰迪熊玩偶還有兩件衣服，接着又扔出剪刀和針線。在我為此感到不解時，一個梨子也落在了我的手中。

“麻煩給這個泰迪熊的屁股開個大洞，肚子部分也來兩個，還有就是補一下這件長袖......如果不按我說的照做，我是不會歸還手機的”

母親愣了愣，随後細心的照做着。

“這是要幹嘛？”

“我哪知道啊，嘛…至少對方至少還能溝通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母親縫補東西，只是沒想到做飯菜不行的她，做起針線活來是如此的心靈手巧。

“弄好了，我也能提出一個請求嗎？”

“扔過來吧，我會幫助你們的”

“我還沒說呢......”

怪人從漆黑處走出，他穿上了縫合長袖，還把叉腰的泰迪熊當成頭套，看着那站立在兩肩叉腰的泰迪熊，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麽打扮，頭都沒有了，就只有泰迪熊站在你的肩上”

“這樣就不害怕了我吧，不過裏面悶死了，早知道連嘴與鼻子都給開個口”

“可以把手機還給我吧，我們接下來的路程還需要它”

“沒問題，話說你們怎麽跑到這個封鎖地區來了……我建議你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裏比較好”

母親接過了手機，在猶豫片刻後說道：

“你是這裏的軍人嗎？”

“這附近沒有什麽軍人，我只是因為特殊情況沒有離開這裏”

母親的表情有些遺憾，但還是說出了來到這裏的原由。

“真不可思議，雖然有些感動，但我還是建議你們離開這裏，要是被警察發現了可是要被拘留的”

“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要是時間到了，我們會主動離開的…”

“行吧，我與你們一起，說不定這一路我還能幫些什麽”

“真的嗎，那十分感謝”

我們的隊伍中多了一位泰迪熊先生，泰迪熊先生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看樣子他應該很熟悉這裏。

“我在這裏呆了這麽久都沒注意到那些夜晚的火光，沒想到除我以外還有其他人”

“這附近真的沒什麽發狂的動物嗎？”

我與母親在他身後十分小心。

“沒有，你們大可放心，我會負責把你倆送——我會保證你倆的安全”

“如果把這身破衣服換成幹淨的軍裝，再加上帽子”我向母親小心的嘀咕道。

“很像...你父親對吧，比如那寬寬的肩膀，可惜性...格似乎不咳..咳咳”

母親再次大咳不止，她的黑眼圈也莫名其妙變成了紫色，我攙扶着母親總感覺她的身體比以往更輕，出于某種擔憂，我說出了自己的心理話。

“我知道琳荀給我們争取的時間并不多，媽媽你也和我一樣，想早一點見到他....但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不會有什麽大礙吧？”

母親見狀連忙解釋道：

“我...我可是好好的，只是有點咳嗽沒有大礙的”

“我還是第一見過紫色的眼圈。小姑娘，如果你真的擔心你母親，就應該選擇離開這裏，畢個區域的有害氣體才散開不久，我也不知道你的母親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咳嗽......”

母親的體溫急速下降着，泰迪熊先生的話，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因為這個，你也不要瞎猜了，我的身體怎麽樣我自己很清楚”

“可是...”

“不要讓我的心意變為累贅，不管怎麽說我也要陪伴你到最後那刻”

母親執意要繼續走下去，我也由心的祈禱母親那奇怪的眼圈與咳嗽只是水土不服所造成的，畢竟我也想讓母親與我一同見到父親。

但最終事與願違，還沒走出幾步的母親直接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