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五個小朋友
“……看、看來我們今天的第一名,已經出現了啊……”
周導心情複雜地僵笑着,看向一旁背着沉甸甸背簍的顧妙妙。
站在顧妙妙旁邊的呦呦昂首挺胸,一副等待嘉獎的驕傲冠軍模樣。
她們當然是第一名,因為除了她們以外,也就恬恬爸爸使勁渾身解數,才抓到了一條半個巴掌大的小魚。
相比之下,呦呦她們抓到的三條又肥又大的魚,簡直都不像一個品種。
而貢獻了三條肥魚的小鹈鹕被顧妙妙那一掰,簡直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差點被悲傷得變成人形,縮到一旁雍澤哥哥的懷裏痛哭了。
那個小姑娘!
明明也長得那麽可愛!!
她竟然!掰我的嘴撈魚!!!
嗚啊——
被榨幹剩餘價值的小鹈鹕一脫離了顧妙妙的魔爪,立刻就轉身撒腿飛奔,連頭都不敢回的。
見大家都在看他們,顧啓洲擔心顧妙妙在鏡頭前給觀衆留下過于兇悍的印象,尬笑着緩解氛圍:
“……妙妙,剛剛那只小鹈鹕有沒有吓到你啊?以後如果害怕的話可以過來找爸爸,爸爸會保護你的……”
顧啓洲努力地想将顧妙妙剛剛的行為解釋成她太害怕了,然而顧妙妙并不領情。
“我不怕,只是它剛剛好像故意在我們面前炫耀,有點讓人生氣。”
她猜想,是因為那個工作人員捏了一下它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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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故意抓了魚來他們面前炫耀一圈?
這麽聰明,該不會是成精了吧??
雖然場面有些略微的失控,但流程還是要繼續的。
“……好的,那我們就先給我們的第一名頒發獎品,第一名的獎品就是一個由我們當地人手工編織的花環……”
“……這個花環是住在長澤山附近的手工藝人親手制作的,現在會編織這麽複雜的花環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等一下回家,妙妙可以将這個花環送給給你們準備晚餐的田螺姑娘……”
被周導誇成花的花環交到了顧妙妙手上。
花環點綴了五顏六色的鮮花,的确精美得像個很有藝術感的裝飾物。
如果是給呦呦,或者是其他小朋友,這個環節倒也還算是溫情一幕,然而拿到花環的是顧妙妙……
場面就有些尴尬起來了。
【……肉眼可見的尴尬,我簡直不敢往下看了……】
【妙妙的性格雖然很飒很酷,但小朋友這樣感覺真的是以前過得不太快樂吧?】
【怎麽看妙妙都不是那種會坦然接受後媽的類型,更何況郁瀾也不是什麽溫情人設啊】
【節目組是真的心黑,我已經可以預想到有多少黑子等着黑郁瀾是個不合格的後媽了……】
對輿論一無所知的顧妙妙神色淡定,很自然地将花環交給了顧啓洲。
“爸爸,這個給你。”
顧啓洲意外地接過,問:“……給我?”
顧妙妙小聲對他道:“我知道,在家給我們做飯的,是郁阿姨對吧?”
收聲設備清楚地收到了顧妙妙的這句話,觀衆們也清晰地聽到了“郁阿姨”三個字。
頓時,那些本就蠢蠢欲動的黑子們提前興奮起來,滿屏蹦跶: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人家正室的孩子怎麽可能接受小三?可憐小朋友這麽小就這麽成熟,郁瀾不知道怎麽折磨人家的】
【呦呦可愛是呦呦,有些人喜歡小朋友,但是不要因為喜歡呦呦就放棄三觀了啊】
【到現在都沒有改口叫媽,關系怎麽樣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還有更惡毒的人說:
【郁瀾這麽精明的人生了個呆呆傻傻的女兒,該不會是報應?】
這種言論也成功激起了路人的憤怒。
就幾秒鐘的時間,整個彈幕全都吵成一片,原本溫馨可愛的氛圍被幾顆耗子屎一攪,頓時攪合成了一灘渾水。
而鏡頭裏的顧啓洲聞言一愣。
在他的觀察中,顧妙妙和郁瀾基本處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人多的時候偶爾會聊幾句,但只有她們倆的時候,沒有人會主動開口找話題。
這突然問起郁瀾——?
“這個花環,你拿去送給郁阿姨吧。”顧妙妙眨眨眼,“我出門的時候看到了,是不是,最近是你們戀愛一千五百天的紀念日?”
這話令顧啓洲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你怎麽看到的?”
聽見他們對話的呦呦也湊過來,附和道:
“我也看到啦!日歷上的!好大好大一個記號!”
被兩個女兒看到戀愛紀念日這種東西,顧啓洲還有點尴尬。
雖然郁瀾是個不太在意這些細節的人,然而作為一個文藝青年……哦不,文藝中年人,顧啓洲在細節上非常有儀式感。
別說這種平常人不會過的戀愛一千五百天紀念日,他記錄下來的紀戀日林林總總,基本上每個月都能輪到一次,并且每次的小驚喜都不一樣。
呦呦雖然年紀小,但對于花在日歷上的小符號也已經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顧啓洲輕咳兩聲:
“還沒到呢,下周才到。”
顧妙妙把花環往他懷裏一塞:“那就提前過呀。”
當然,過不過她不care,只要大家清楚地聽到【戀愛一千五百天紀念日】的關鍵詞,也就算了不枉費她努力一場了。
而顯然,本就密切關注,等着看後媽與繼女撕逼的網友們,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
【……一千五百天是幾年來着?誰來算一下??】
【替數學不好的回答,是四年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等着打臉郁瀾的黑粉們,這巴掌打在你們自己身上,響不響?痛不痛?】
【妙妙和呦呦親口驗證,是一千五百天,四年時間,妙妙今年六歲,她母親是在她生下來後不久就去世了,課代表總結完畢,還有杠精沒聽明白的嗎?】
從顧妙妙透露出來的種種信息,有正常智商的人都能判斷出來郁瀾究竟是不是小三。
因此大多數之前質疑的路人都紛紛閉麥。
然而混跡其中的還有不少收了錢的職業黑粉,還要無力争辯:
【這種明顯是在洗白的話還真有人信?肯定是大人教的好吧!】
觀衆們都被黑粉的執着氣笑了:
【來來來,你看看我們妙總像是別人讓她說什麽她就說什麽的傻白甜?】
【之前還說妙妙是被後媽欺淩壓迫的才性格獨立呢,結果又獨立成對大人言聽計從了?小老弟你黑人之前能不能捋一捋寧這粗糙的邏輯?】
【我們妙妙一看就是有自己想法的小朋友,六歲就比有些拎不清的黑子聰明了好嗎?】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這場輿論大戰,但也算在顧妙妙的意料之中。
小朋友的年齡是限制,但也有着天然的優勢。
至少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很自然的就不會有人懷疑她在說謊。
——更何況她說的也是實話。
只是挑了個合适的時機說出來而已。
“吃飯啦~吃飯啦~呦呦回家吃飯飯啦~”
開心的呦呦揮別了那個扮演獅子妖怪的小哥哥,也揮別了留下心理陰影的小鹈鹕,開開心心地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她一手牽着姐姐,一手牽着顧啓洲,昂着小臉天真爛漫地問:
“爸爸我們晚上吃什麽呀?”
顧啓洲笑容微妙:“吃田螺姑娘準備的晚飯哦。”
小奶音又問:“誰是田螺姑娘呀?”
顧啓洲:“你媽媽。”
“…………”
滿心期待這晚飯的呦呦瞬間如遭雷擊,茫然地呆在原地。
顧啓洲很能理解呦呦此時的絕望,同情地嘆息一聲,仿佛在說“節哀吧”。
而如果同時在關注郁瀾那邊鏡頭的觀衆們,就會發現顧啓洲和呦呦會露出那種表情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顧家的豪華木屋,已經燃起了陣陣濃煙。
周圍随行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提起了滅火器,只要裏面竈臺的火勢控制不住,就沖進去立刻救火,保證森林的安全性。
但是,要知道,這間豪華小木屋裏面用的是煤氣罐,不是那種需要自己生火的土竈臺啊!
“……咳、咳——”
廚房裏的濃煙滾滾之中,一位精心化了一個小時僞素顏妝的女明星面對着鍋裏的東西十分懷疑人生。
“不會吧!這鍋有問題吧!?”
震驚的郁瀾不能面對自己長得如此好看,卻炒出了一堆如此難看的東西。
“我家阿姨也是這樣炒的啊,為什麽我炒出來是這樣??”
這他媽,簡直賣家秀和買家秀啊!
勉強将菜裝盤的郁瀾,眼神凝重地看了着肉糊成一大坨的青椒炒肉,再看了看紅中帶着黃黃中帶着黑的番茄炒雞蛋。
嗯……可能只是賣相差,味道将就一下……或許還行?
“……媽媽?”
從外面回來的呦呦趴在廚房邊,試探着喊了一聲。
“……瀾瀾?”
已經聞到某種可怕味道的顧啓洲站在呦呦身後,也有些遲疑地叫了一聲。
廚房的郁瀾聽到動靜,眼前一亮,端着菜就走過來道:
“你們回來啦?來,剛好菜出鍋了,嘗嘗我的手藝!”
郁瀾端着菜朝他們走了兩步,呦呦和顧啓洲便很有默契地齊齊後退了兩步。
郁瀾:“……”
她眯着眼看着這兩人,聲音冷了幾分。
“呦呦,顧啓洲。”
她将菜放在桌上,轉身皮笑肉不笑道:
“看來你們對我的廚藝很不信任啊。”
顧啓洲含蓄道:“……不是不信任……”
呦呦認真答:“……是真的……”
顧啓洲捂住呦呦的嘴,幫她補充:
“……是真的,非常厲害,從來不下廚的人,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就這水平要是再稍加練習,那我們家的張姨說不定都要下崗了!”
呦呦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顧啓洲。
……爸爸!做人不可以說謊的!你怎麽說得這麽熟練!
“是嗎?”郁瀾明顯收斂了點怒意,但還是半信半疑,“我看你們怎麽這麽不情願吃我做的飯呢?”
顧啓洲還在想怎麽圓過去,就見顧妙妙十分自然地坐上了桌,還輕描淡寫道:
“郁阿姨辛苦做的飯,爸爸你怎麽還挑三揀四。”
顧啓洲也震驚了。
這是顧妙妙會說的話!??
郁瀾也有些意外,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
“你看看人家,還不上桌等什麽呢?等別的田螺姑娘給你做佛跳牆?”
“……”
顧啓洲抱着呦呦安靜如雞的上桌了。
有電飯煲在,飯倒是沒有做得太離譜,但是這桌菜……
顧啓洲和呦呦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父女兩人對視一眼,誰都不願意先動那第一筷子。
然後,讓他二次震驚的事情出現了。
“郁阿姨,您先吃。”
一向不會主動和郁瀾搭話的顧妙妙微笑開口,用公筷親自給郁瀾夾了一坨已經看不出是肉的青椒炒肉。
“您準備晚餐辛苦了,您先嘗嘗?”
顧妙妙的笑容标準得如同小學時去迎接領導的優秀學生。
衆多鏡頭的聚焦之下,郁瀾心中驚疑不定。
……她這是個什麽路數?
顧妙妙表面笑容燦爛,內心毫無波動。
廢話,當然是為了讓網上那些惡意揣測我被後媽虐待水深火熱的人閉嘴啊。
她過得好好的,并不想被一群人腦補成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可憐。
然而郁瀾畢竟是提名過影後獎項的優秀演員,接戲接得很快。
“不,你們也很辛苦。”
郁瀾慈愛地微笑着,給顧妙妙夾了一筷子蛋都沒打勻還糊了的雞蛋。
“多吃點飯,離睡覺還早,別半夜餓着了。”
顧啓洲和呦呦看得二臉茫然。
是這兩人瘋了?
還是他們瘋了?
呦呦喃喃道:“……姐姐你怎麽了?”
顧啓洲也很迷惑:“……你們今天怎麽……怎麽這樣?”
微笑對視的塑料母女兩人齊齊轉頭,一個看着呦呦,一個看着顧啓洲,齊聲道:
“我們怎麽樣了?”
“我們怎麽樣了?”
顧啓洲&呦呦:…………
慫慫的父女兩人哪敢說話,低頭默默地刨了一口白米飯,堵上了自己的嘴。
【哈哈哈哈哈哈這倆人怎麽這麽不走尋常路!?】
【這是什麽奇葩的後媽繼女相處模式???怎麽塑料中還透露着一絲默契???】
【哈哈哈哈塑料是真的很塑料了,但是我居然不覺得假,還有點可愛??】
【說起來,你們真的不覺得妙妙的性格很像瀾姐嗎?要不是聽說妙妙是今年才被顧導接回家的,我都要以為妙妙是瀾姐一手帶大的了!】
這次沒了那些強行黑郁瀾的黑粉上蹿下跳,觀衆們嘻嘻哈哈,氣氛和睦多了。
最後郁瀾出手給他倆也強制性地夾了一筷子菜,不由分說地催促着他們趕緊吃。
她辛辛苦苦忙活這麽久,不好吃也得給她吃!
最後還是人微言輕呦呦顫抖着拿起了筷子,用一種非常壯烈的表情将郁瀾做的菜塞進了嘴裏。
郁瀾:“怎麽樣?是不是味道還行?”
顧啓洲:“呦呦,實在吃不下我們不要強求啊,不行就吐爸爸手裏。”
嘴裏塞滿菜的呦呦臉頰鼓鼓,速度非常緩慢地咀嚼了一會兒。
“……好、好吃的……”
她用一種仿佛在吃苦瓜的表情,含着淚道。
“……我、我可以……”
正說着,還沒說完,可憐的小朋友實在是沒有忍住,一口吐在了顧啓洲的手心裏。
吐完還呸呸呸好幾下。
見這菜難吃得如此慘烈,顧妙妙放下筷子,沉痛地表示:
“……爸爸,郁阿姨,我們還是去蹭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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