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碧海青天夜夜心（三）

萬壽山的半山腰為大臣的住所，幾座北方特色的宅院，屋內統一擺放着桌椅、書籍、床榻，其中還有用來議事的大堂。

若是換作往日，那些大臣必然要來巴結秦羽一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上次選秀後，他們自己把自家的女兒送入宮中，他日若有個以男扮女，身份必然不一般。

幾位大臣表面上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回了房間。

“瞧見了麽？這就叫世态炎涼。”秦羽對貼身的侍衛說道。

那侍衛不是別人，正是李延清，此次喬裝成侍衛，只為一探朝中局勢。剛剛見了六部尚書對秦羽的态度，心中頓時明了，“想不到，皇兄竟用女子來權衡朝局。”

“能想出此種辦法，他也并非無能之輩。”秦羽語氣中帶着幾分贊賞，方法雖愚笨了些，但也不失為一種計謀。況且，若是他在李延昊的位子，也未必能想出比這更精明的謀略。

“聽聞皇兄專寵杜昭儀，依丞相之見，這情幾分真幾分假？”李延清問道。

秦羽嘆道：“這也是老夫想不通的一樁事情，杜家那個女兒，到底有什麽本事與珺兒争？罷了，這天下都要易主，還管什麽杜家。”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李延清身上，只盼着眼前這個人能早日稱帝。

秦羽望着天上的弦月，“就是今夜嗎？”

“就是今夜，”李延清安排了一場刺殺，所殺之人：大皇子李涅。

沒什麽比今夜更何時，皇上、皇後不在宮中，秦家暗衛又被秦羽全部調走。

這個夜晚，注定會流血。

長樂殿，鮮血緩緩從一處殿內流出，不過，那并不是李涅的血，而是刺客的血。

黑暗中刀光劍影，手起刀落，刺客們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

最終，那抹保護着李涅的身影也疲憊地躺在了地上。

“你是誰？”涅兒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子，解開他臉上的面紗，“澤芳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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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芳重重地咳了一口鮮血，她怕涅兒害怕，便将沾着血的短劍藏在身後，虛弱的安慰道：“大皇子受驚了。”

“姑姑，涅兒想母後！”涅兒撲到澤芳懷中，面色蒼白，顯然是被剛剛發生的一切吓到了。

澤芳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柔聲安撫着，“姑姑在這裏，大皇子莫怕……”

涅兒問道:“母後何事回來？”

“怕是要再過七日。”澤芳緊了緊手，這七日，能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祭天是大事，中途打擾不得，諸事都要等到儀式結束後解決。只是，萬一明日又來了刺客，怕是她一人之力怕是難以招架。

今之計，只有她親自去趟萬壽山。

齋戒前，需沐浴更衣，七日在禪房中不得外出，每日的齋菜也有是僧人送入房內。

這七日，對于秦文珺來說簡直是煎熬，且不說她靜不下心來抄佛經，就連齋菜吃了兩日後，也厭倦了。她可是嬌生慣養的長大的女子，哪裏會有這樣清心寡欲的時候。

“我以前竟能忍得住！”她覺得曾經的自己簡直不可思議。

李延辰站在屋外，隔着窗戶笑道：“你這懶惰的毛病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他推開窗戶，扔了一團東西進去。

那是用紙抱着的叫花雞，秦文珺吞了吞口水，“真的可以吃嗎？”

“你快吃，過會兒該來人了。”李延辰催促道。

秦文珺津津有味的吃着，嘴上含含糊糊道謝：“要是沒有你，真不知這幾日該怎麽活？你這樣子幫我，算不算破戒？”

“破就破吧！反正也不止破這一次戒。”

她一驚，“你還破過什麽戒？”

“你若再問下去，明日雞骨頭都不要想吃。”李延辰黑着臉離開。

秦文珺吃過東西後，有了些精神，抄起佛經也不覺得無聊。

沒過一會兒，窗外又傳來叩窗聲，她以為是李延辰折回，“你不是走了麽？”

“娘娘，是奴婢。”澤芳沉沉的說道。

秦文珺打開門，眼中先是詫異，随後又化為一潭靜水，“聖水寺戒備森嚴，你能混進來倒是有幾分本事。”目光一禀，“找本宮何事？”

澤芳“撲騰”一聲跪在秦文珺的面前，“娘娘，宮中出事了！”

她将澤芳帶到禪房中，把門禁閉，認真的聽着澤芳說着宮中的事情。

聽過她一番話語以後，秦文珺腦海中閃過許多有可能是加害皇子的人，但又無法确定到底是誰。

“秦家暗衛呢？”秦文珺不明白為什麽長樂殿會只剩下涅兒一人。

澤芳短短的答了四個字，“不知去向。”

“好個不知去向。”秦文珺低頭細想着，除了她，只有阿爹能調動秦家暗衛，涅兒遇刺時，秦家暗衛全部被調走，僅僅只是巧合嗎？

短時間，秦文珺也理不出頭緒，她淡淡的看向澤芳，“你救大皇子一命，說吧，你想要什麽？”

澤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禮，“奴婢謝娘娘不殺之恩。”

秦文珺慵懶地端起茶杯，指尖摩擦着杯口，故意問道：“為何要謝本宮？”

“娘娘明知那私牢是關不住奴婢的。”

秦文珺吹了吹茶，“既知本宮有意放你，為何還回來？”

“奴婢放心不下娘娘，又擔心娘娘不願見奴婢，便暗中留在長樂殿。”澤芳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本宮一向賞罰分明，你未害過本宮，本宮也不會為難你。”她踱步到澤芳面前，“本宮只問你一事。”

“奴婢發過誓，永不會背叛皇上。”澤芳不會吐露半句關于皇上的事情。

秦文珺宛然笑道：“本宮只問一件事情，那些刺客與皇上有沒有關系？”

“沒有！”澤芳肯定的搖頭，“血濃于水，此事與皇上絕無任何牽連。”

看着澤芳的深情，也不像是說謊。更何況，李延昊絕不會殺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她着實是想多了。

“娘娘，奴婢臨走時，将大皇子送到了許婕妤的住處，只是您還要六日才能回宮，奴婢實在不知該如何安頓大皇子？”澤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