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曾逐東風拂舞筵（三）

入了冬，日子便越來越難熬。天越來越冷，秦文珺的家中沒炭火，只能燒柴，弄得屋子裏到處都是煙。

最讓她擔憂地不是這些，而是過冬的食物。喬大娘家的地窖中存了許多菜，但她不能總靠着別人接濟。

木匣中的首飾太過珍貴，随便一顆珠子都能買下一座宅子，這樣紮眼的東西自然是不能拿出來的。

無奈之下，她只能抱着孩子，去村裏大戶家洗衣，賺些銅板來過冬。

這座宅子叫“宛園”，只有一個女主人，名叫柳芸，聽旁人說是有錢人養在村中的小妾，男主人每月會來這裏小住幾日。這樣的身份，倒是讓不少村裏的姑娘羨慕。

“妾又如何？一輩子穿金戴銀才是真的！”

“可不是！”

“咱家爺那也是一等一的相貌。”

下人們又在私底下議論着主子，秦文珺只是默默地聽着，也不搭話。

今日，她要洗十幾件的衣裳，主子的、下人的，根本沒有歇息的時間。

剛從井中打上來的水還帶着冰碴，手指浸在裏面，完全失去了知覺，只能麻木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

“爺來了！快準備準備，去前院伺候。”一個丫鬟的聲音遠遠出來。

下人們紛紛跑去前院忙活起來，後院恢複了往日的安靜。

秦文珺緩緩起身，捶了錘酸痛的背，搓了搓手，讓雙手恢複了一些溫度。

她走到柴房中，抱起炕上的孩子，掀開衣衫，喂了孩子一些奶。她并不能久留這裏，哄孩子睡着後，便又走了出去，接着洗衣。

這時，廚娘劉氏走到她身旁，輕聲道：“小珺，廚房裏給你留了半塊饅頭，我瞧你這衣服還沒洗完，今夜你別走了，就住在柴房，可千萬別去前院！”

“是。”秦文珺點點頭。

入夜後，月上枝頭，各屋的蠟燭都已熄滅。

秦文珺擰幹最後一件衣服，晾在竹竿上。用麻布腰帶擦了擦手上的水，挽着袖子往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摸着黑找到了硝石，點燃了柴火，把半塊饅頭放在火上烤了又烤。

“咯吱”一聲，緊閉的廚房門被人打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走了進去。

聞聲，秦文珺放下饅頭，警惕性地躲到一旁的櫃子後面，深更半夜，莫非是遇了賊不成？

來者是個男子，大約二十多歲，穿着絲質的衣衫，披着狐裘鬥篷，樣子十分貴氣。他在竈臺旁尋了半天，瞧見被烤熟的饅頭，拿起來正要往嘴裏塞時，秦文珺一把抓住他的手，“住手！”

男子愣住，驚訝地看着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

“這是我的！”秦文珺奪過饅頭，三口兩口便吃光了。

男子吞了吞口水，“好吃麽？”

“還不錯！有點兒幹。”秦文珺拿了碗水，喝了幾口，擡頭道：“你是何人？”

“鄙人姓曹，單名一個岳字。”

曹岳，秦文珺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回憶片刻，才想來這是這家男主人的名字。

她退後幾步，行了禮，“奴婢給老爺請安。”

“免禮免禮。”曹岳擺了擺手，圍着廚房轉了一圈，回到秦文珺面前，“你叫什麽名字？會做飯嗎？”

“奴婢文小珺，會做一些家常便飯。”

“太好了！”曹岳掀開鍋蓋，“就在這裏，随意做一些。”

秦文珺點點頭，熟練地打了兩個雞蛋，用豬油煎了煎，随手抓了一把蔥花放進蛋裏，炒了沒一會兒，見熟了，便盛到盤子中，輕輕地放到了桌上。

曹岳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完後，摸了摸嘴角的油漬，贊嘆道：“真是美味！再做一份！”

“是。”秦文珺按着剛剛方法，又做了一份，端到桌上。

曹岳并沒有動筷子，指了指盤子，含笑道：“你吃！”

“奴婢不敢。”秦文珺低着頭，只想快點回柴房看看孩子。

曹岳拿了一雙新的筷子，把碗筷放到她手上，“本老爺賞你的東西，必須吃！”

秦文珺凝視着碗中金黃色的炒蛋，拿着筷子，吃了起來。

他在一旁說道：“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我會來廚房嗎？”

秦文珺一邊吃一邊搖頭。

曹岳喋喋不休地解釋埋怨着：“芸兒做的菜簡直太難吃，來了這兒，我就沒吃飽過。”

“奴婢吃完了。”秦文珺把盤子放到桌上，清冷地說道：“老爺若無其他吩咐，奴婢便退下。”

他看了看天色已晚，便也不再留她，“姑娘慢走。”

姑娘？秦文珺心中暗暗地笑道，自己已經為人母，哪裏還是姑娘，也該被人稱夫人才對。

秦文珺回到柴房，稍稍松了口氣，聽聞這個曹岳娶了好幾房妻妾，實在不像什麽正人君子，她以後還是離這種輕浮的人遠點為好。

辛苦了一日，終于可以躺到炕上，歇一歇。

她看着懷中熟睡的孩子，心中流淌着難以言明的喜悅。這個女兒乖巧得讓人心疼，平時醒了也不吵不鬧，瘦瘦小小，實在讓她心生愧疚。

若還在宮裏，芍藥也該是位養尊處優的公主。

不對，她又想錯了！若是還在宮中，芍藥只怕活不到現在。

秦文珺癡笑着搖搖頭，帝王之家終究是無情的地方，芍藥沒有生在那裏，是正确的！

未央宮，李延昊靜靜地望着月光，他第一眼看見許婕妤的孩子時，想到的竟是秦文珺。

此刻，他們的孩子也該出生了吧！

秦文珺，究竟在何處？

眼看着就要過年，今年的除夕，怕是沒人陪伴在他身旁了……

“皇上，許婕妤求見。”太監低聲道。

李延昊正準備去見許婕妤，時雨突然闖進殿中，冷冷地說道：“跟我走！大皇子又夢魇了！”

李延昊臉色大變，急忙和時雨走出大殿。

殿外，與許茹擦肩而過時，李延昊并未看她一眼。

許茹咬着牙齒狠狠地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目光中含着恨意。

她的貼身宮人開始打抱不平：“什麽夢魇！分明就是不想讓皇上臨幸婕妤！自從皇後娘娘失蹤後，皇上便很少來青華殿……”

“住口！”許茹厲聲打斷宮人的話，“皇上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提起皇後娘娘失蹤之事，你是我的奴婢，應當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

“奴婢知罪。”宮人吓得臉色蒼白。

許茹無奈地嘆了口氣，争寵，奪太子之位，談何容易！她跟在秦文珺身邊那麽久，看着秦文珺大起大落！她連秦文珺的萬分之一都不如，怎麽可能贏####男五號終于登場，各位猜猜曹岳的身份吧~~~猜對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