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曾逐東風拂舞筵（五）

清晨，秦文珺推開門，外面白茫茫一片，好生幹淨明亮！她吸進一口冰涼的空氣，目光望着空無一人的院子，喬策昨夜便走了，還為歸，看來，她也該走了。

正要走時，外面突然傳來馬蹄聲，喬策攔住她，歡喜地說道：“小珺，你不用走了！”

秦文珺疑惑，“為什麽？”

這時，張裏正含笑地走進院子：“也不知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有曹老爺為你作保，也罷！既然曹老爺出了銀子，我便給你立個戶，你以後，就在村裏住下吧！”

曹岳？秦文珺一愣，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事情？

張裏正又道：“年後會分給你一塊地，可自行耕種。”

“是。”秦文珺輕聲應道。

“不過，以你的本事，怕過不了多久就要搬進曹宅了！”張裏正若有所思地笑着。

秦文珺不解他話中的意思，等到張裏正走後，她才問喬策，“究竟怎麽回事？”

喬策解釋道：“我連夜去了一趟宛園，曹老爺答應幫你。”

她疑惑起來，“幫我？我與他非親非故，他為何要幫我？”

“這我就不知道了，曹老爺似乎很在意你的事情。”喬策深深地看向秦文珺，生怕她變成第二個柳芸。

秦文珺淡淡地問道：“曹老爺出了多少銀子？”

“一兩。”

她點點頭，“我會想辦法還上。”

“你要還他銀子？”喬策驚訝地看着她。

“否則呢？難道以身相許嗎？”秦文珺輕笑着，擡起頭，真誠地凝視着喬策，“喬大哥，謝謝你。”

雖然喬策聽她說過無數次“謝”字，但唯有這次，令他心間一顫。但他也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永遠也不會成為柳芸，同樣，也永遠不會留在白河村。

午後，秦文珺把孩子交給喬大娘照顧，自己背着竹籃，拿着幾十文錢，往青岩鎮走去。如果途中不出意外的話，天黑之前，還是能趕到鎮子裏的。

快過年了，她也要置辦些年貨，過一個像樣的年。

正走着，一個馬車突然從身後駛來，停在她的身旁。

車夫對着秦文珺說道：“姑娘，上車，我們帶你一程。”

秦文珺看見陌生的車夫，第一反應便是拒絕，“不必了。”

“上來。”馬車裏傳來男子的聲音。

她只覺得這聲音極其熟悉，一時想不起是誰的聲音，但應該與自己相識。點點頭，上了馬車，掀開車簾的剎那，愣住，“曹……曹老爺。”

曹岳指了指旁邊，“坐那裏。”

此時，秦文珺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怎麽？嫌棄本老爺的馬車？”

“不敢。”秦文珺硬着頭皮，坐了進去。

馬車裏比外面要暖和許多，曹岳把自己的手爐放到她手上，接着又關切地問道：“你從哪裏來？你夫君呢？”

“奴婢從蒼城逃荒過來的，奴婢夫君……”秦文珺頓了頓，覺得“夫君”的叫法太過文雅，便改口道：“奴婢的男人走了。”

曹岳面無表情的追問：“走了？去了哪裏？”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神情中帶着落寞。

他也沒有再問下去。

到了青岩鎮，她道過謝，正準備下馬車時，曹岳忽然問道：“你今晚住哪裏？什麽時候回村？”

她輕聲道：“明日回村，今夜住在城隍廟。”

“你一個弱女子，怎麽能住城隍廟！要不，你去我宅子裏住？”曹岳又搖搖頭，喃喃着：“不妥，我宅子裏女人多，是非多，你去了怕是要受委屈！”

想了想，他從荷包裏取出一塊小木牌，“你拿着這個去如夢客棧，掌櫃不會收你銀子，安心住下。”

秦文珺沒有接牌子，“老爺，奴婢不能要。”

“收下。”曹岳扳開她的手，把牌子硬塞進手心中。

她看了看那塊牌子，“好，我收下。”

收下牌子又不等于去客棧，到時候，她去哪裏，這位老爺也不會知道。

跳下馬車，往主街的方向走去。

她買了一袋米、半袋面，又買了些蔗糖，路過一家壽材店時，她停下腳步，想到除夕那日還是李延昊生母的忌日，她作為晚輩也該盡盡孝心。猶豫片刻，秦文珺走進去買了一沓紙錢。

天色漸暗，她快步往城隍廟的方向走去。

為了能夠快點到城隍廟，她選擇走一條偏僻的近路。

冬日安靜，路上，只能聽到她一人的腳步聲。

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秦文珺便被五個拿着刀棍的男子包圍。

“交出錢！”為首的男子兇神惡煞的吼道。

若是換在從前，秦文珺那點三腳貓功夫也能應付過。但此時，她實在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功。

秦文珺退後幾步，“我沒錢。”

“沒錢？”男子上下打量着她，冷冷地拿出刀，“小娘子，說謊的人下了地獄是要被割舌頭的。”

“我真的沒錢。”她索性把籃子放在地上，掀開籃子上的布，露出裏面的東西，“各位好漢，你們看看我這窮樣子，像是有錢人麽？”

男子瞟了眼地上的籃子，吩咐手下，“把這些東西拿着，看看能賣多少錢。”

什麽！搶錢不成，連東西也要搶？這群人都是窮瘋了嗎？

秦文珺迅速地拿起籃子，護在懷中，死也不會把年貨交給他們。

“拿來！”男子一步步靠近。

秦文珺搖搖頭，袖口處露出三枚鐵針，倘若用暗器，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男子舉起木棍，狠狠地向秦文珺揮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護住秦文珺，男子的木棍結結實實地落在那人的肩膀上。

“曹……曹老爺。”秦文珺驚訝地看着曹岳，順手将鐵針藏進袖中。

曹岳微微一笑，“還好，你沒事。”

這時，十幾名家丁沖了過來，三兩下便将那五個匪徒擒住。曹岳一邊揉着肩膀，一邊說道：“送去官府。”

“老爺怎麽在這裏？”秦文珺疑惑地看着他。

“路過。”

路過？鬼才信這樣的答案。秦文珺眯緊眼睛，盯着曹岳，“你在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