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到了家，夏源就開始火急火燎地收拾行李。

錢包，胖次，襪子，睡衣，洗漱用品，鑰匙，身份證，套套，潤……不對這些暫時用不上。

以及……不要問他這種東西哪來的，有一種騷叫悶騷，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雖然還有明天一整天的準備時間呢，但是……這種興奮感就是他們停不下來！好想光腚配着《運動員進行曲》出去跑幾圈啊啊啊！！！

時間一晃便到了出發的那天，夏源一晚上都翻來覆去睡不着，激動地三點就睜開了眼睛，簡直是目光如炬！

洗完臉刷完牙就坐在沙發上愣神，順便文藝且陶醉且忘我地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日出……

日，日出？

他媽的這都要七點了！！！

北方的冬天天亮的很晚，待到金陽露出整張臉，湧出暖意的時候，夏源三下五除二地抓起包就跑。

幸好收拾的早啊。

上了車夏源便昏昏欲睡，睜眼時正好九點鐘，已經到達J市市區了。

進站，停車。

夏源帶着自己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到候車室，一眼便看到了高衡。

“拿這麽多東西是要長住我家？”說着便走過去幫他提東西。

其實也不是不行啊。夏源心道。

高衡穿着黑色的短羽絨服，淡灰色的雞心領針織毛衣露出在羽絨服敞開的拉鏈外。灰藍色的緊身牛仔褲襯的雙腿筆直修長。

Advertisement

“走吧，去我家。我爸媽都上班去了，現在就咱倆。”高衡說着，攔了一輛出租車。

“哦。”夏源愣愣跟過去。

高衡的家很大，夏源換了拖鞋進去後随便轉了轉，找到了高衡的卧室。畢竟有上下鋪這麽明顯的标志。

房間擺設很幹淨很自然，米黃色的壁紙，牆上還有幾張球星的海報。整理的一絲不茍的書架旁，還養着一盆文竹。

“要玩電腦你就開，WiFi密碼就貼在我書桌上。”高衡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好。”

夏源沒開電腦，站在書桌的位置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床頭櫃上還有一個限量版的變形金剛模型。

“這是……？”

本想去看模型，但旁邊一張很老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照片裏是兩個長相很相近的男生，較大一些的也就七八歲，笑的一臉腼腆。小一些的四五歲，做着鬼臉很活潑的樣子。

“那是我哥。”

高衡拖着夏源的行李進來，見他一直撐着膝蓋在看那張照片，便說到。

“親哥麽？”

“嗯……親哥。”高衡眸子沉了沉，猶豫了一下開口：“不過已經，已經和家裏斷絕關系了。”

夏源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高衡會對自己說這些。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對于高衡來說并不是親密無間，無話不談。

充其量也就算普通朋友罷了。

“哥哥和我不一樣，他從小就聽話懂事。”高衡道：“他比我大三歲，處處都讓着我，還經常帶我出去玩。”

“那為什麽……”夏源看高衡神色有些不對，把說出一半的疑問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也只能和你們說。”高衡頓了頓：“我知道，只有咱們一中人都不會在乎這些瑣碎事情……”

“嗯。”夏源認真聽。

高衡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道：“我哥，他和我一樣，是個gay。”

轟隆隆！！！！

一聲驚雷在夏源耳邊響起，他似乎已經感覺到高衡父母內心中的崩潰了。

兩個兒子的性取向都特麽的随了媽媽！這概率也太可怕了吧！

高衡覺得自己今天的确有點奇怪，不過還是順着自己的心思繼續說下去。

“那時候我初二，我哥高二。他和他們班一個同學交往，被學校發現了。當時鬧得特別大，學校要求他們退學，爸媽也不認他這個兒子，就連平常相處融洽的鄰居都對我們敬而遠之。當時我還很小，幫不上什麽忙也不知道怎麽幫，只能傻傻地看着他被侮辱被指指點點，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那後來呢？”

“後來……”高衡苦笑：“後來我哥退學了，拿着自己這幾年攢的壓歲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夏源沉默了，靜靜地看着照片上兩張無憂無慮的笑臉。

兩個還未成年的十幾歲孩子，一個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無人伸出援手，另一個想幫卻無從下手。

這是一件多麽痛苦而悲哀的事情。

“我哥走的那個晚上被我發現了。我攔住他，問他和他男朋友怎麽樣了。他說的那句話我現在都記憶猶新。”

那時燈光很昏暗，高衡仰頭看着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哥哥。

哥哥依舊是像往常一樣笑着，淡然的似乎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他伸出手，摸了摸高衡的頭發，說到：

“連保全自己都尚且不易，又何談那些易碎的愛情。”

語氣中的無奈與苦楚，也許只有當事人才清楚。

語氣很輕，卻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高衡稚嫩的心房。

“哎……”夏源有些感嘆。

“嘆什麽氣，都過去了。”高衡拍了拍夏源的發頂。

“嗯……”

“又過了半年，我媽發現我和一個男生交往，她就問了我一句，是不是我也是同性戀。”

“那你怎麽說？”

“我說，是啊。她就趁着暑假把我送到了S市，辦了轉學手續，再也沒管過我。”

“高衡……”夏源深吸一口氣。

“嗯？”

“不管你以前經歷過什麽，都已經過去了。做人要向前看。”

高衡調笑：“沒看出來，你也會說大道理啊？”

“高衡。”夏源一臉嚴肅：“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選擇和我說這些，也不知道你都和誰說過。但是既然你告訴了我，我就一定會對你的這些話負責。”

如果你不嫌棄，我便代替那冗長的時間來安慰你。

高衡有些啞然。

負責？

從來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負責”這個詞語。他從小不羁成性，甚至現在16歲了都不懂得什麽叫做責任與擔當。

他知道夏源是一個認真的人，可這也有些……太可愛了吧？

“說真的，有沒有人說過你挺可愛的？”

高衡一臉調戲良家婦女……啊呸，良家少年的表情說到，和剛剛受傷小鹿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什麽啊！！”

夏源小朋友成功炸毛，恭喜高衡選手獲得十萬積分。

高衡又用一臉得逞的表情看着對面小朋友耳根的紅暈，往前蹭了蹭，道：“還容易害羞。”

日你喵了個咪！真他媽是學變臉的！

夏源跟着往後面縮了一下，整張臉成功變身番茄。

那是你這個臉皮厚的總往我這蹭！蹭個屁啊！老子不喜歡你過來！

高衡見好就收，也沒想着玩過頭，便不再逗他，撐着膝蓋坐在床上。

夏源還處于害羞炸毛的戰鬥狀态，瞪了高衡一眼不吱聲，頓時房間裏一片寂靜。

“啪嗒。”

“嗯？來人了？”不出一分鐘，夏源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有些疑惑地擡頭看高衡。

高衡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道：“應該是我媽下班回來了。”

卧槽！夏源頓時有點緊髒，剛剛褪去祥瑞喜慶色的臉又緊繃了起來。

高媽媽看到鞋架上面擺着兩雙男生的鞋子，沒說什麽，直接走進去，一把打開了高衡房間的門。

“媽。”高衡率先開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源的方向，說到：“這我同學來咱們這玩了，叫夏源。”

高媽媽依舊沒說話，只是短促地看了夏源一眼。

“阿姨好。”夏源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高媽媽點了一下頭，回過身就出去了。

高衡砸咂嘴，起身把房門關上，嘆了口氣：“八成是誤會咱倆了。”

夏源：“……”

還真是誤會，朕還沒得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