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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持續了半節課。

夏源回到班級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一直都是好脾氣的語文老師停下講課，問他用不用請個假。

尹璐也一臉擔心，悄聲他：“班主任的心靈雞湯有毒？”

夏源搖搖頭，渾渾噩噩地坐下來聽課。

這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下課鈴打響，五班的同學們抛開淑女形象，嚎叫着狂奔去食堂搶食。

瑪德高一新生的搶飯功力實在深厚！我們老胳膊老腿的不快點根本擠不進！

尹璐還攢着幾張班級晨檢記錄表沒有填好，讓一個同學幫忙帶飯回來，自己埋頭還債。

所以說班長也不好當啊……

尹璐和夏源這一桌哥倆與兵荒馬亂的其他同學形成了鮮明而又強烈的對比。

尹璐感覺到身旁的夏源心思凝重，擡起頭看他一眼，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到：“班主任和你談什麽了？怎麽這表情跟吃了翔一樣？”

夏源嘆了一口氣：“你不也猜到了麽，心靈雞湯。”

尹璐挑眉不語。

“你怎麽想以後？據我所知這條路并不好走。”

“不管你如何計劃，都應該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老師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因為今日的奮不顧身，造就明日的深陷懊悔。”

“夏源，你是個好孩子，所以老師希望你能學會慎重地看待感情，希望你未來能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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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猶在耳，惹得夏源思緒萬千。

“夏源，走了。”高衡像往常一樣雙手抱臂靠在門口：“今天我班物理老師拖堂，所以晚了點。”

“嗯……”夏源應了一聲，沒有說多餘的話。

秋分左右，平分晝夜。

今日的最後一絲餘晖将将收進遠處綿延的山線，天空由金色變為神秘的钴藍。

吃飯的時候，縱是高衡也明顯地感覺到了夏源的心不在焉，于是出了食堂後特地帶他去同心亭散了個步。

“不回班？”夏源疑惑。

“還早。”高衡雙手插兜，坐到一個長椅上：“一中午沒陪着你就有心事了？”

“什麽啊！”夏源哭笑不得：“哎，你說你這一天天的，怎麽淨招奇葩？”

“你說你自己還是方逐？”

夏源斜了他一眼：“別跟我裝蒜啊。前幾天那妹子，還有去年的柯雨，哪個不是奇葩？”

高衡笑出聲：“原來你說這個啊。”

“你還有臉笑？人家石頭命好啊，連情敵都那麽可愛……”

微風習習，蟬鳴孱弱。

“那妹子中午的時候去騷擾你了？”高衡似乎在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麽，皺着眉問到。

夏源頓了頓，用最簡明的語氣把中午的事情和下午在辦公室的談話說給他聽。

高衡聽完之後眉頭一松，摟過夏源的肩膀，嘆息道：“你在害怕？”

夏源垂下眼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夏源一直都自诩不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想要和标配愛情故事一樣完美的結局。

人生在世不過十幾年，他從來不會幻想多麽富有，也不會奢望功成名就，人人仰望，他要的不是這些。

——他只想安穩順遂地與自己選擇的人相守，他只想陪在那個人身邊一輩子。

兩個人住在一間房子裏，有小病無大災，再養上一只貓陪着發呆。

每天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閉上眼睛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是他。

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周末的時候可以一起去購物攢糧，兩個人推着一輛購物車，晃悠悠地走在超市的貨架旁邊。

慢慢的，他們都變老了，就買兩把躺椅，下午的時候在上面曬曬太陽，喝一口不甜不苦的柚子茶，聽一段兩個人都喜歡的輕音樂，享受着為數不多的清閑時光。

這就夠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然而……夏源擡眼看着高衡。

我多麽希望那個人是你。

高衡感受到目光，換了個姿勢，把夏源攬進懷裏摟緊。

相處了這麽久，他何嘗不知道夏源的想法。

“怕什麽，我還能跑了不成？”

夏源笑笑回抱住他，并未說話。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光線闌珊，兩個人離得再近也只能看清輪廓。

高衡有節奏地拍着夏源的背，像哄小孩一樣摟着他搖搖晃晃：“我知道你在怕我，怕我不踏實，不認真，怕我沒有心氣和能力一直陪着你。”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夏源把眼睛埋在高衡的肩膀上，聲音有些顫抖：“我們開始地太早了，有太多的事物還沒辦法去控制。”

“那就一道一道地去攻破好了。”

少年的聲線沉穩堅定，那麽地不容置疑。

“而且哪裏早了，我還嫌晚呢。”高衡放軟語氣，手掌向上撫摸他的發絲。

夏源輕輕掙脫懷抱，擡起頭注視着他。高衡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中有幾絲濕意，充滿着不可置信。

心頭驟然一顫。

“別哭”輕柔地抹去夏源眼角小小的一滴淚珠，高衡說：“我會心疼。”

如果你是由于我的原因而哭的話，我會心疼。

如果你總是把心裏話憋在心裏，築上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叫人一點一點去琢磨的話，我會心疼。

如果你把如此渺小的期冀都看做是海市蜃樓的話，我會心疼。

所以，我也要努力，努力去追趕你的步伐，緊緊跟在你的身後，變成最适合你的人。

“請讓我……”高衡握住夏源的雙手，虔誠地輕吻他的額頭，低聲道：“請讓我，出現在你的未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