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青春校園

梁譯秋回到家裏的時候剛剛剛到九點, 岑非還趴在書桌上奮筆疾書, 他放輕腳步悄悄走到岑非的身邊, 低着頭看着在本上不停做着計算的岑非。

過了好一會兒, 岑非才注意到梁譯秋回來了, 他把鼻梁架着的眼鏡往上推了推,轉過身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看着自己眼前的梁譯秋。

梁譯秋被他這個樣子萌的心肝都要化了,擡手揉了揉岑非頭頂,問他:“吃飯了嗎?”

岑非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還沒有。”

“你啊……”梁譯秋輕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放在岑非腦袋上的右手, “想吃什麽,我去廚房給你做。”

“都行。”

“那我下面給你吃啊?”梁譯秋故意說着這種有歧義的話, 可岑非根本就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 很自然地點了下頭,應了一聲好啊。

梁譯秋心裏的那點龌龊心思也不好再說出來了, 只能接着岑非的話問他:“想吃湯面還是拌面?”

岑非歪着頭考慮了一會兒, 然後仰着小臉答道:“麻醬拌面。”

“好好好。”梁譯秋彎下腰,親了親岑非的嘴角,“等我一會兒,馬上就能好了。你要是餓了的話, 廚房裏還有小蛋糕,可以先吃一點。”

岑非嗯了一聲,看着梁譯秋出了房間關上門向廚房走去。

從前在梁譯秋剛去岑非家的那時候,每天晚上都是岑非為他們兩個下面吃, 如今風水輪流轉,梁譯秋成了廚房的常客,他現在各種面條還有家常菜都會了一些,賣相雖然不算太好,但味道都是不錯的。

梁譯秋的駕照早在今年的暑假的時候便考了出來,他用自己投資賺到的錢買了一輛吉普車,寒假便自己開着車帶着岑非回了家。

回到家裏後,梁譯秋依舊和高三的時候一樣每天賴在岑非的家裏,準确的說,他比高三的時候更加過分,高三的時候他每天晚上還會回家一趟,而現在他是連家也不回了。

岑非宅在還和從前一樣每天都宅在家裏看書做題,不一樣的是,從去年的寒假開始,他的身邊便多了一個梁譯秋會一直陪着他。

梁譯秋最近又迷上了一款新出的手游游戲,岑非在做題的時候梁譯秋就靠在他的身邊捧着手機和幾個朋友一起組隊打游戲,有時候岑非做完題看見梁譯秋還在打游戲,就會跑到他的身後坐下來,給他捶捶背,捏捏肩,偶爾還會讓自己冰涼涼的小手鑽進梁譯秋的衣服裏,在他肚皮上取暖。

梁譯秋會馬上丢下手裏的手機,跟岑非啃成一團,妖精打架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意外,比如梁譯秋偶爾會把手機上的耳機扯下來,然後隊友鬼哭狼嚎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草草草梁哥梁哥你幹嘛呢!掉線了?”

“梁哥你再不出來我們老家就要被人端了!”

“梁哥我叫你一聲爸爸求你趕緊回來吧,我就靠這局升星了!”

……

于是他們的梁哥回去了,然後極度無情的直接退出了游戲,繼續抱着他的小妖精啃嘴嘴。

梁譯秋已經有整整三天的時間沒回家了,他回家的那天梁爸爸正坐在拉長着一張臉坐在客廳裏,他看到梁譯秋後那張臉拉得更長了,他首先是對梁譯秋最近總是不回家的行為進行了強烈的譴責,然後又拉出了梁媽媽跟打起了感情牌,他問梁譯秋:“你最近每天不着家的都在外面幹什麽呢?不知道你媽媽一直在念叨你麽?”

梁譯秋對梁爸爸的怒火并不太在意,他看向了另一邊的梁媽媽,梁媽媽自然是知道他這幾天在哪裏的,也知道他在那兒做什麽,她對梁譯秋做出了無奈的表情來就低下頭繼續看着手裏的雜志。

梁譯秋打開冰箱拿了兩罐啤酒出來,扔了一罐到梁爸爸的懷裏,跟他解釋說:“跟同學在外面玩呢。”

“這都玩了多長時間了還玩?”梁爸爸對梁譯秋現在這種無所事事的狀态十分不滿,而梁譯秋又不能告訴他自己現在正在陪着他兒媳婦,只能耷拉個腦袋老老實實地聽着梁爸爸訓話。

梁爸爸從回首歷史說到展望未來,從當下的學生教育說到将來的國家發展,從紅軍長征兩萬五千裏說到今年的國慶大閱兵,一口水沒喝地說了兩個多小時,最後他替梁譯秋拍板做了決定,“正好你大伯的公司這兩天缺人手,你幫個忙吧。”

梁譯秋本來聽得都要睡着了,結果一聽梁爸爸這話立馬精神了起來,張着嘴帶着疑問地啊了一聲。

“啊什麽啊?你這麽大了,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梁爸爸拍了怕梁譯秋的肩膀,“以後你會有自己的家庭,爸爸我現在雖然能給你一點點的支持,但以後更多的情況下你要靠你自己,我其實一直沒想到你能考上q大,你很聰明,也願意努力,我很高興,但同時我希望你能夠擔起更大的責任來,繼續努力吧,兒子。”

梁譯秋本來是要言辭拒絕梁爸爸的,但是梁爸爸後面說的話打動了他,想到以後他會和岑非組成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小家庭,他忽然間有了無限的動力,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想到過他和岑非的未來,在他的未來規劃中,岑非應該會選擇從事研究一類的工作,他必須為他撐起一片天地來。

梁譯秋最後同意了進入他大伯的公司裏去幫忙,而同時他也開始考慮要自己辦一家公司,要辦一家公司很容易,但是讓公司長久的盈利卻是需要很多方面的努力,他暫時并不打算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岑非,他不想讓他替自己操心,同時也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梁爸爸沒有同梁譯秋撒謊,他大伯家的公司這兩天的确是缺人手,以至于他每天都得和公司裏的員工們一起加班到半夜,好不容易從辦公室裏爬了出來他立馬就給岑非打去了電話,對他撒着嬌,“寶寶,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 岑非在電話裏說道。

梁譯秋單手把圍脖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站在街道上招手準備攔一輛出租車回家,對電話裏的岑非說:“我今天晚上要回去問我家裏的老頭子一點事,就不回去了,寶寶要注意休息。”

岑非的眼睛中多了幾分失望的神色,但語氣還是和平常一般,他應道:“嗯,知道了,你現在在哪裏?”

梁譯秋站在馬路邊不停地跺着腳,向自己手指哈着氣,回答道:“我剛從公司裏出來,外面好冷啊。”

“下回出去多穿點,記得把帽子手套也帶着。”岑非叮囑道。

梁譯秋終于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他迅速地鑽上車,不忘回複岑非道:“記住啦,寶寶也要注意保暖。我現在已經上車了,明天可能又要下雪了,出去的時候要注意腳下。”

“路上小心。”

梁譯秋嘴上的笑容怎麽也掩飾不住,那些笑意仿佛化作絲線從手機中鑽了出來,将岑非整個人都包裹住,他聽見梁譯秋在電話那頭溫柔地對自己說:“晚安,寶寶,早點睡哦。”

“晚安。”岑非回道。

司機師傅回頭看了還在傻笑的小夥子一眼,随口問他:“和對象打電話呢?”

梁譯秋把手機抱在懷裏,對着司機師傅點了點頭,“是啊。”

而岑非此時正抱着一本書一個人坐在床上,手機被他放在了床頭,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無邊的黑夜,耳邊是北風呼嘯的聲音,他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經在書中看到的一首外文詩。

那是一首很短的詩,只有四行,翻譯過來的大意是: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成為更新的荒涼。

梁譯秋如果從來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也許他的生命将如一潭死水一般直到枯涸,是梁譯秋在這潭死水中放了一條新生的小魚,這條小魚在這裏英勇地築下了巢穴,為死水帶來了生氣。

可是一旦這條魚在某一天離去,這潭死水也将迅速耗幹,變成一口枯井。

他不能怪梁譯秋放了魚使這潭死水不能再回到從前,因為梁譯秋本身就是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就是這一潭死水存在的意義。

沒有人能夠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獻在另一個的身上,岑非很清楚地明白這一點,但明白不代表着他可以接受。

愛情或許會讓人患得患失,但從愛情中享受到的快樂應該是可以撫平這種擔憂,而岑非不一樣,他的所承受的患得患失總是被無限的放大,他得到的快樂短暫、稍縱即逝,而長久壓抑在心中無緣由的痛苦使他的心髒不堪重負。

明明他就在自己的身邊,全心全意地愛着自己,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随時都會失去他,他曾做過一個夢,夢裏他們穿着古時的喜服,一起拜了天地,而就在他們成親的那個晚上,他拿着匕首紮進了自己的心髒中。

得到他,似乎也意味着要失去他。

梁譯秋最近越來越忙了,他的公司剛剛起步,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他常常要三四天才能去岑非的家中見他一面。

早上離開家的時候,梁譯秋抱了岑非一下,他低着頭眼中帶着幾分愧疚,對岑非說:“我最近這幾天可能沒辦法過來看你了,公司的事實在太忙了。”

岑非擡着頭默默地望着梁譯秋,把梁譯秋看得心中有些發苦,一瞬間就将公司全部抛在了腦後,“你是不是不想我走,你不想的話,那就算了,我哪兒也不去,我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岑非動了動唇,他心中是希望梁譯秋能夠留下來陪在自己身邊的,可理智又在告訴他,梁譯秋不可能永遠陪在他的身邊,他應該适應這種他不在的生活。

于是他最終搖了搖頭,對梁譯秋說:“沒有,你記得早點回來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had i nt seen the sun)》作者艾米莉·狄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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