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對秦将軍的第八個評價

元都軍校入校考核日。

朝歌起了個大早，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去到餐廳裏享用她在這個家裏第一頓早餐。言家的餐廳風格用的并不是全息投影，每一個部分用的都是真材實料，正因如此，朝歌通過那些奢華的地球上西式裝飾，就窺見了這個家族財富的一角。

淺色的燈如同流蘇挂在半空中，暗色的地磚裏仿佛閃爍着星辰，看上去樸實無華，卻又浮動着細碎的光，繡工複雜的布藝長椅和凸顯設計的長桌，無一不在訴說着它們身價不菲。管家會在家主在用餐的時候，在餐廳的旁邊候着。

言朝歌吐出一口氣，在管家說早安時，同樣回了他一個微笑，轉了個彎，走到了用餐的區域。通過這麽長時間的常識了解，她知道天子星的物資匮乏，一切全靠附屬行星提供，蔬菜的價格是同等營養液的十倍，肉類是二十倍，而水果是五十倍。

這也就意味着，言家的早餐青菜是雞蛋火腿培根三明治加牛奶，雖然算不上是特別土豪的吃法，也不便宜了。盡管，在朝歌看來，還不如一碗皮蛋瘦肉粥來的實在。

元都軍校的考核是每個學期入學之前都要舉辦的，并不限定為新生。這也就意味着，在餐廳遇到同樣是元都軍校的言夕的概率非常高。

每日要到軍部報道的言家家主言琛是軍人作風，起得自然也不會晚。

而今天下廚的是，言家的主母，李婉芳。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麻麻從來會做的都是各種特色川菜，或者是簡單的家常菜，這樣的西式餐點完全脫離了她的認知。李婉芳從廚房裏端着最後一份餐點走過來，笑的溫柔看着到齊了的所有成員。

浏覽着文件的言琛見狀收起了手腕上的腕帶終端，他的腕帶是非常簡單的黑色，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或者是花紋。“早餐随便吃就行，別忙活了，吃飯吧。”說罷拿起了筷子，向來話不多的他也只有在面對自家愛人的時候，才會不吝言語。

朝歌的目光落到了李婉芳的身上，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媽媽具備這樣大家閨秀的氣質時，會這麽讓人移不開眼。李婉芳見她一直看着自己，伸手将落到額前的短發挽到耳後，溫和地看向朝歌：“怎麽了？早餐不合你的胃口嗎？”

——并不如朝歌習慣的那樣，就算是一句後知後覺的你回來了，也比這樣的話要好的多。

于是她一時失語，只愣愣地看着李婉芳，直到已經拿起餐具認真用餐的言夕和言琛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言琛那雙包含閱歷的銳利眼神以及言夕滿是嘲諷的目光。

她重又露出微笑，低頭看着盤子裏的東西，雙手去拿兩旁的餐具，這才又擡頭去看不遠處的李婉芳，“不是，只是覺得，和媽媽好久沒有見了，發現媽媽你變得更漂亮了。”

李婉芳聞言不由得怔愣半晌，朝歌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就是遺傳自她，同樣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更添了幾分生活閱歷磨練出來的魅力，眼尾的弧度很深，更顯得她雙眼有神。爾後，這才多了幾分笑意答道：“這孩子真是的，好不容易回來了，變得這麽會說話。”

言夕不緊不慢地拿起桌邊的布巾擦了擦嘴，挑了下眉，輕呵了一聲，似是不帶任何意思，然朝歌卻聽出滿滿的嘲諷意味。言夕挽了一下坐在自己旁邊的媽媽的手臂，靠上去說：“媽，你明明每天都很漂亮！我誇你的時候你都不當回事，小妹一回來誇你你就這麽開心，媽你們是不是偏心？”

言朝歌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垂下眼眸看着徒剩面包屑的餐盤，不發一言。

李婉芳作勢板起臉，“都是一家人，哪有偏心的。而且你妹妹才剛回來，你跟她一個學校，要多照顧一下她。”

話是好話，可言朝歌越聽心越冷，手中的叉子不小心撞到盤子叮地一聲，讓正在安靜用餐的言琛眉宇不由皺了一下。

言夕見她如此，臉上笑得更歡，聽到她說吃完了先走一步，盯着她快步離去的背影，開口應下的聲音十分甜美：“好的媽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朝歌全身什麽都沒帶，已是準備果考的狀态，走出家門與智腦七十號告別之後，坐上了言家給她安排的車，是磁懸浮的那種，比起全自動化和擁有其他防禦甚至小型攻擊力的車，就只能算是能看得過去的那種。

可朝歌很滿意，坐進了車裏。若不是元都軍校離言家有很大的一段距離，她會更偏向于自己出門，畢竟在原先的世界裏，她也沒有享受過這種所謂專車接送的待遇。

靠在舒服的靠背上閉目養神，然心下則是在跟小紅帽系統君交流。

【小紅帽，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挺無聊的。】朝歌顯得有些提不起精神，顯然是對言夕在早餐期間的言行感到有些無趣。

因為并不想對除了外表之外和自己父母沒半點相像的家夥相處，也不想去想假如有一天自己的爸媽真的對自己這樣冷淡該怎麽辦。

秦将軍也好，言家也好，天子星也好，歸根結底這個世界再怎麽超乎她的預料，她也一點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

——因為沒有家。

也沒有她想要的人。

聽到她如此消極的言論，小紅帽的思考內核飛速轉動，努力尋找能讓她從這樣的狀态裏解脫出來的辦法。

因着它将所有的能量都用上了的緣故，幾乎整個天子星的資料都在它的搜索範圍內，結果這一搜索，在軍部的紅色文件的絕密裏找到一份和言家有關系的東西，本着寧可看錯不可放過的原則，小紅帽把資料都複制了一遍。

聽見小紅帽半天沒有聲音，朝歌伸手輕輕擋住了閉着的眼眸，似是擋光，可外頭的日光還十分柔和，并不刺目。

【你也是這麽覺得的，對吧？裝孫子沒啥卵用，低調做人也照樣被人一再蹬鼻子上臉，反正都已經被這個世界最大牌的那個給盯上了，要是看我不順眼我做什麽都沒用。】朝歌将自己的想法抒發了一下。

簡言之，她目前的狀态就是已經過了到一個新的環境裏的先頭階段，到了露出本性的時候。

【然後如果不小心玩脫了沒法回去的話……唔要不要現在寫個遺書好了？小紅帽你咋啦，冬眠啊？】半天不見小紅帽給出反應，朝歌只得停下自己的話題。

【我剛從軍部的資料庫裏頭找到一份絕密的文件，關于言夕的，你可以看完再考慮破罐子破摔。】鑒于在人前盯着一個東西看很奇怪，小紅帽自我升級将東西直接傳入她大腦中。

元都軍校大門。

言朝歌走下車，奇異地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擋了擋已然有些溫度的太陽，眨了眨眼，隐去眼中滿滿的嘲諷。

元都軍校裏頭只有學校公共顯示系統之類的信息機，可以自助導入信息到智腦，沒有覆蓋全校的智腦服務系統。

除了新生之外，其他高年級的學生們大多身着元都軍校校服，由于元都軍校報考非常嚴格，對身體素質也有很高的要求，故而那些穿着軍綠色衣服的學生當真算是俊男美女，渾身的氣質便都與他們截然不同。

朝歌是新生，早已收到了學校的新生閱讀資料，不論是地圖還是考試須知之類的基本信息，都在她的系統裏，這時只輕車熟路地朝着考試地點而去。

元都軍校采用的智腦防作弊系統可以屏蔽所有核心二代之後的智腦信號，能夠正常保持智腦功能的，大概只有秦将軍一人。

當然，今天這個教室注定迎來它自成立至今的唯一意外。

朝歌從小到大雖不算是特別優秀的學生，也不至于幹考試抄襲這等事。奈何小紅帽非常積極，在她看到試題的那一刻，無形的屏幕就在她的跟前展開，在每個填空的後面都是憑空契合進去的答案，讓她想靜靜地交白卷都不行。

【小紅帽別鬧，我雖然不是個好學生，但也不喜歡作-弊。】朝歌大致掃了一眼題目，基本上就跟考這個國家的歷史一樣，非常歧-視她這個外星來客。

小紅帽默默地收起了顯示，心想給你開挂都不要，周圍多少抓耳撓腮的想要這個特殊待遇都沒有，偏偏你還這麽任性。

王宮。

秦牧歌的桌上擺着成堆的文件，闵開陽今早難得離開了王宮前往元都軍校，不為其他，蓋因之前秦将軍自作主張幫他攬下的名譽教師一職，今日也需要前往去熟悉一些基本的事情。

偌大的書房內，徒剩她一人。右手着黑色手套，握着一支筆，在簽下字的時刻手背上那微藍的光球都會亮起一瞬，紙上簽名處立時便烙上了同她手背花紋一樣的标志，獨一無二。

只是，除了平常要處理的文件之外，她跟前還有一面如水鏡一般的屏幕，清晰地映照着元都軍校某個考場上發生的種種，鏡頭尤其放大到一個讓她無比在意的身影上。

連她神情的細微變化都沒有放過，工作之餘擡頭看着這些，如同她的放松娛樂一般，因着朝歌的變化而感到愉快，嫣紅的唇洩出的笑意稍縱即逝。

若是被她的擁護者們看到王不為人知的這幅模樣，怕是一個個都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無晶帝國的王，帝*部最高将軍，居然會成天像個癡漢一樣偷-窺一個軍校學生，言家小女？節操呢？下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