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不應該打開那本羊皮書。】
這是艾文在睜開眼睛之後,腦袋裏浮現出的第一句話。
【是啊,你不應該,但是當你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另外一個聲音……也許是他自己的,也許是這裏的其他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緊接着在他的腦袋裏繼續說道。
是的,一切都已經晚了。
艾文發現自己來到了房間裏。
當然,不是他在法師塔裏那間條件惡劣卻讓人安心的房間。
是另外一間“房間”,位于他的想象之中,位于遙遠的星空彼端的房間——自從他上一次在這裏被那詭異的訪客吓得近乎神志不清,狼狽不堪地逃離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想過再來到這裏。
但很顯然,現在的艾文本人并不能決定他自己的來去。
房間的訪客以一種詭秘的方式,強行讓艾文再一次回到了這裏。
而在艾文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他的訪客(那位總是不知疲倦地發出噠噠聲的客人)并沒有休息,祂相當殷勤地給艾文的房間做了一些改造。
正确的說,艾文的房間,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虛弱地保留着原本的模樣。
艾文看見了自己原本設定的場景,他那死去的前任導師所喜愛的鈎子依然留在了冰冷的磚牆之上。
而書架上的那本騎士小說,也依然攤開,書頁停留在上一次艾文看到的地方。
但是,在房間的其餘部分,空間出現了奇異的扭曲。
牆面歪斜了,結實的石磚就像是受熱的黃油一般融化成了淺灰色的粘液,不斷地向下流淌。
在磚牆與磚牆扭曲的縫隙之中,有什麽東西正在有規律的起伏。
艾文謹慎地看了那玩意一眼:那東西表面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粘液,幾乎讓人看不清它本身的顏色,但是在那朦胧的粘液下方,艾文沒有錯過那要密密麻麻的一小片起伏的圓點。
當艾文走動的時候,那些圓點有規律地移動了起來,對準了房間裏虛弱無力的法師學徒。
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眼睛。
艾文因為自己的認知而冒出了雞皮疙瘩,他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某種濡濕的,冰冷的東西插着他的後頸一掠而過。
艾文差點因此慘叫出聲,但當他驚魂未定地回過頭去時,卻發現自己的背後什麽都沒有。
甚至連他之前想象出來的前任導師的書房都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長長的甬道——艾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
他有點兒恍惚。
從理智上來說,他覺得自己仿佛只是回了一個頭,但在他內心深處,卻始終有個聲音在竊竊私語。
不對……
真的只是回頭的一個瞬間而已嗎?
時間和記憶在這一刻都變得模糊而粘稠起來。
就好像是那條長長甬道幽深之處的黑暗,從艾文現在所在的位置向後望去,他只能看見猩紅色的地毯與石牆一直彌漫到遠處的黑暗中去。
艾文只看了一小會兒便飛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總覺得在那黑暗的深處,有某種讓他不敢碰觸,甚至不敢去思索的東西正在窺探着他。
紅色的,黃色的,渾濁的光芒。
艾文喘息着,他扶着自己的額頭,踉跄着朝着前方走去,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去到何處。
過了一會兒之後,甬道的牆面上發生變化。
艾文陸陸續續地看見了一些畫框。
還有一些像是被鑲嵌在牆壁之中的标本器皿。
它們以一種雜亂無章地方式出現在艾文的視野裏。
那些相框中畫框顏色豔麗而怪異,像是一名技藝極端高超卻已經徹底瘋狂的畫家耗盡心血畫出來的東西。艾文甚至情不自禁地在其中一幅畫前停頓了一小會兒。畫布上的場景似曾相識,艾文感覺那或許是他被發掘出法師天賦之前栖身的貧窮農家小屋,他辨認出了那淩亂而雜亂的籬笆,還有小屋門前因為年久失修而歪斜的門廊,在門廊投射下來的陰影處,一只小狗吐着舌頭,睜大了眼睛半蹲在那裏。
“小比利。”
艾文凝視着那只小狗的輪廓,喃喃地說出了一個單詞。
那是那只狗的名字——看在魔法女神的份上,那只狗應該在艾文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就死了,他本不應該記得一條無關輕重的小狗的名字,但是那個單詞卻自動地跳到了艾文的腦海裏。
而就在艾文喊出小狗的名字時,畫布上的顏料似乎蠕動了一下,那只狗的尾巴仿佛輕微地要搖晃了起來。但當艾文仔細去看的時候,那只小狗卻只是兩三點胡亂點在粗糙畫布上的顏料塊而已。
暈眩的感覺再一次地浮現。
畫布上的每一處顏料似乎都像是某種顏色豔麗的軟體動物般蠕蠕而動。
艾文驟然感到一股陌生的戰栗,他又一次地感覺到了視線,但是這一次視線卻并非從甬道的兩端傳來,而是從他眼前的畫布中傳來。
在幽暗的門廊旁邊,畫家畫了一張歪斜而細長的窗子,窗子裏一片漆黑,除了兩點仿佛是無意間落在顏料凹凸表面上的灰塵。
看上去就像是什麽人眼睛中的反光。
有人——有東西——正在那扇窗子後面定定地凝視着艾文。
它看上去與艾文的曾經的海侏儒室友看上去十分相似。
【嘿,艾文……】
恍惚中,艾文甚至聽見了一點兒微弱的聲音。
【你會喜歡這裏的……】
艾文猛然後退了兩步,那張畫再次恢複了正常。
而艾文毫不猶豫地扭過頭,他越過了那張畫開始繼續往前狂奔而去。
在兩邊的石牆上鑲嵌的标本器皿中艾文還看到了許許多多曾經出現在他生活中的東西。
他看見了兒時自己追逐過的一只蝴蝶——正栖息在玻璃器皿中一只纖弱的花枝上。
顏色是微薄記憶中殘留的淡藍色,但是……但是有什麽東西是扭曲的。
蝴蝶的翅膀輕輕簌動留,在那流光溢彩的鱗粉上,反射出了纏繞的,扭曲的線條。
艾文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自己的喉嚨裏跳出來了,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現在的他會這樣害怕。
只不過是粗略的一瞥,艾文心底便已經有了答案,那些畫——那些标本——應當全部都是他曾經遇見過的東西,但是同樣的,它們也不約而同地發生了扭曲和變異。
艾文害怕得幾乎想要嘔吐。
地板上鋪設的地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厚實,粘稠,濕潤。
之前還隐隐約約有些地毯的觸感,但是很快艾文就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踩到了一片濕噠噠的紅色苔藓之中。
他的每一步腳步都會讓那些苔藓發出“滋滋”的聲音,然後滲出一些半透明的紅色液體。
“噠噠——”
艾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徹底的瘋了,但是他還是聽見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怖摩擦聲。
而以此同時,那條甬道的牆面有規律地起伏了一下。
一些類似于觸手……或者說是藤蔓的東西,從高高的穹頂上方低垂了下來。
它們在無風的甬道中如同水草一般柔順的搖曳着。那些該死的觸手呈現出令人作嘔的絢爛顏色,半透明的表面就像是布上了一層油膜。空氣中的金屬味,已經濃重到艾文幾乎快要沒有辦法呼吸。
艾文意識到自己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正在無限地鈍化。
他在走廊裏狂奔,卻感覺不到疲累,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困在這裏多久了——仿佛只有一小會兒,但是又仿佛已經過去了億萬年。
地毯變得越來越濕潤和厚重。
艾文偶爾會覺得自己在踩下去的時候,皮膚仿佛快要與那些濕潤而粘稠的藻類融合在一起。
而更多的時候,艾文可以察覺到那種律動——從地面之下很深的地方傳過來,冰冷的,灼熱的律動。
在不知不覺中,甬道在變成了一條狹長的圓形隧道。
地毯和石牆都已經徹底消失,甚至連那些壓迫着艾文神經的古怪繪畫和标本也不見了。
在那暗紅色,濕潤而冰冷,如同爬行動物皮膚一般的隧道表面上浮現出來了各種斑紋。
黑色圓形斑點邊緣鑲嵌着豔麗的紅色和黃色紋路。
艾文不敢去看它們,因為他總覺得那些斑點正在凝視着他。
光線變得非常地昏暗……從頭頂垂下來的觸手變得更加密集,它們冒出了一種墓地裏鬼火一般的暗綠色的熒光,而那柔軟的觸手尖端,如同珊瑚一般四散分開,長出來細而白的觸須。
當艾文經過它們的時候,那些觸須就像是垂死之人的指尖一般,輕柔地撫摸着艾文的頭發與臉頰。
其中一些甚至已經固執地順着艾文的耳洞和鼻孔,緩慢地探入他的身體內部。
金屬的味道現在聞起來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甜香味。
這一切本應該讓艾文感到驚恐萬分,但現實是,他對于那些企圖探入自己身體的觸手沒有任何的抵抗之意。
艾文懷疑現在的自己看上去大概就像是那種小巷背面被人唾棄的醉鬼。他的身形劇烈地搖晃着,步履蹒跚,連保持基本的平衡都變得如此困難,因為就像是他在不久前(或者很久之前)所擔心的那樣,他身體的一部分仿佛已經跟這條長長的甬道連接在了一起。
怦怦——
怦怦——
怦怦——
從甬道深處的滲透而來的律動,在不知不覺中與艾文的心跳共振了。
終于,當艾文發現自己已經在無意識中停下腳步,他終于徹底地崩潰了。
他不僅停下了腳步——
他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張開了自己的雙臂,像是想要擁抱些什麽異樣,一步一步地邁步走向了水道的內壁。
現在這條水道的內壁已經變得如同動物內髒一般濕潤,柔軟,暗紅,表面遍布着糾結在一起的經絡和血管,還有一些腫瘤是的贅生物。
艾文伸出手,用直接撕開了一些贅生物半透明的薄膜,他并不意外地在其中找到了如同葡萄一般簇生在一起的眼珠。
祂一直都在看着他。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