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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周圍到底是一大片森林, 氣候有些潮濕,木質的門板和門框都有些淡淡的腐爛味道直鑽鼻腔,怪不得換了鑰匙, 這鎖芯裏面也有些生鏽,在門口擺弄半天程成才算是開了門。

房間裏沒有鋪地毯,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咯吱咯吱地響, 伴随着外面風吹樹葉的嘩啦啦聲音有幾分詭異。

看着面前的兩張硬紙木板床,宣棋嘴角抽了抽。

程成倒是無所謂,将行李全部堆放在門口坐在一邊問:“你要睡哪張?”

一張靠窗,一張靠門, 房間裏就再也擺放不下其他的物件了。

選擇哪張都無所謂, 宣棋也沒有客氣,随手指了指床邊的那張笑着說:“我就睡那張吧。”

程成點點頭,站起來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床上,在裏面翻找半天擡頭問:“你要洗澡嗎?”

一路的汽車坐的他渾身酸疼的難受,到底也算是嬌氣了将近二十年了, 這會坐在床上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你先去吧,我歇一歇。”

程成一甩白色的毛巾搭在肩膀上,看他委屈的樣子笑着說:“待會泡個澡就好了,那我先去了。”

宣棋點點頭, 其實剛剛就發現了,這裏只有淋浴, 哪裏來的浴缸。

看來确實得早點回去。

即使是條件優渥, 可是沒有宋老板, 什麽就都沒有。

這裏條件真的是太堅苦了,就連之前一直負責聯系的工作人員再見到旅館掉漆的牆的時候都震驚了。

勉強挂着一張笑臉跟大家解釋這已經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住處了。

聞導板着臉安排了這段時間的所有工作。

開會之後宣棋才知道,這個自然保護區拍戲竟然還要收保護費,還是劇組已經到了之後臨時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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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聞導對這片森林滿意至極,即使不高興但也掏了錢。

只是将原本的工作進程又壓縮了。

其他人臉上都是苦哈哈的表情,就只有宣棋內心暗藏欣喜。

聞導計劃大家稍作休息第二天就舉行開拍儀式,任務進度也已經安排下來打印成資料分發給大家,原本定了一個月的戲份硬生生想要壓縮在十天之內完成。

即使不用宣棋提意見自己也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去。

面上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了笑容。

聽到身後衆人的議論又趕緊收起表情,埋頭認真看自己的時間安排。

可惜這些字全部變成了小螞蟻一個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宋老板的模樣。

離開家的第一天想他。

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有沒有想自己。

“宣棋,幹什麽呢?”

正想到晚上跟宋老板打電話你侬我侬,說不定宋老板還會用低音炮的聲音安慰自己的時候突然聽見聞導氣壯山河的一聲,吓得差點向後翻過去。

“沒什麽沒什麽。”宣棋趕緊坐正,将擋在自己臉前面的資料拿下來。

聞導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沖着大家夥喊道:“這段時間就辛苦大家了,我們早點結束也好早點回去。”

後面又說了什麽宣棋已經完全不知道了,因為在幻想中他已經進入跟宋老板重逢的粘膩中了。

啊啊啊,小別果真勝新婚吶。

接下來的工作是宣棋沒有想到的緊張,當時開會的時候沒好好聽,原來聞導真的可以是周扒皮呀。

每個人腦子裏都緊緊繃成了一根弦,咬着牙做自己的本分工作,甚至有時候即使認識的人在片場迎面撞見了都已經懶得打招呼了,因為累得話都說不出來。

任務強度太大,所有人都嚴重的睡眠不足,幾乎一眼望過去各個眼底都是濃重的黑眼圈。

但是卻沒有人有任何怨言。

就連那幾個嬌貴的女演員也只是默默地咬牙做着,甚至嚴格要求自己力争做到最好。

畢竟所有的人都真的受夠了這個破地方了。

不過聞導也不是完全不講人性,女演員們在拍戲間隙的時候可以稍作休息,男人就不行了。

因為任務太重,工作太多,工作人員人手嚴重不足,即使沒有被明令要求,但是男演員們在沒有自己戲份的時候都會自發地去動手幫忙。

宣棋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身形瘦小,衆人交給他的活計也都是不怎麽需要力氣的。

第一場戲尤為重要。

劇組考慮開門紅,綜合了各個原因之後,聞導最終選擇将蘇澈為了莫言而死的那場戲作為劇組開拍的第一場戲。

在這一幕戲講的是在莫言下山之後沒有足夠強大,卻偏偏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的場景。

出山游歷尋找機遇的莫言明明修為不夠,但是就像是得到了上天的庇佑,有着極強的天道機運,各類的天材地寶就像是紮堆似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這一趟倒是收獲頗豐。

莫言自然知道這是機遇同樣也是挑戰,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洩露任何消息,但縱使自己掩飾得再過完美,總會有個別仙器吸引到旁人的注意力。

這天莫言剛剛從一個秘境裏出來,便被一群有備而來早就蹲點守候的魔修圍堵了個措手不及。

莫言本就沒什麽實戰經驗,一路上只靠讨巧走到現在,再加上對方人數衆多,完全就是針對他來的。

幾個回合之後莫言身上就已經多了不少灼燒的痕跡,那都是魔修卑鄙偷襲的結果。

終于支撐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不甘心地瞪着眼睛看蔑視自己的黑衣男人。

右手藏在廣袖中飛快地捏碎了臨下山之前師兄贈給自己的傳訊符。

又是勉強支撐着身子以身軀承受了幾次攻擊,幾息之後終于還是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血氣上湧,就連眼前都是紅的。

就在莫言以為自己就此要命喪黃泉的時候擡眼卻看見了那抹早已深深刻在腦海當中的白色身影。

那人背對着自己,只留給自己一個瞧不清楚的淡淡的背影。

卻給自己帶來無盡的安全感。

這個人。

如果這個人。

在的話,即使現在死了也無憾了吧。

“師兄。”

程成的演技十分熟練,眼底從絕望到充滿希望的申請過渡十分自然,他就像是完全抓住了莫言對于自己師兄信賴的那種情緒,擡眼的瞬間面上都是滿滿的解脫。

不僅僅是因為大師兄來了自己就可以得救的關系,還是因為下山以來終于見到了日夜思念大師兄的緣故。

這個人不止一次地在午夜闖入自己的夢中。

自己也是不止一次地想要直接上山。

可是不能,因為自己還沒有變得強大。

因為自己還沒有資格與他并肩站立。

聞導看着顯示屏滿意地點了點頭。

和程成合作這麽多次,這個小夥子每次都會帶給自己不一樣的驚喜。

從開拍到現在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無不昭示着當時的莫言對于蘇澈的那種依賴和信任。

甚至還表現出了小說中字裏行間的那種情意。

特別是現在漸入佳境之後程成竟然還有情緒隐隐繼續外放的趨勢。

不錯。

莫言長劍撐地,兩條腿不停地打着擺子卻仍舊執拗地想要站起來。

前面那個雖然瘦削但是卻站得筆直的身影給自己帶來了生的希望。

這是他的大師兄,那個無所不能的大師兄。

他不能死,他還沒有強大能保護大師兄,怎麽可以出事。

“cut”聞導激動地大喊一聲,“好,過了。”

程成的戲很有張力,短短的時間之內僅僅只是一個片段都能讓人感受到那種絕望中卻突然出現希望的氛圍。

讓在場的觀衆們不知不覺地便入了戲,陷入了他為觀衆們編制的大網裏,讓他們不可自拔地想要繼續深入了解這個角色。

這也正是程成能夠迅速在演藝圈站住腳跟的原因。

外圍的工作人員集體突然松出一口氣,脫離剛剛那個被莫言支配的氛圍。

衆人相互交換着眼神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微笑。

聞導不愧是老導演,第一場戲就這麽會選。

一次順利就過,開門紅呀,後面的幾場肯定也會容易很多的。

這樣下去就能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了。

就只是昨晚上在這個小破旅館睡了一晚上就已經讓習慣了都市生活的大家有些水土不服。

早上起來每個人都是頂着大大的黑眼圈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只能無奈地相視一笑開始工作。

趁着程成還有感覺,聞導手忙腳亂地招呼着把接下來的那場戲也趕緊給過了,順便讓程成帶帶算起,給他找找感覺。

接下來的那場戲正好是蘇澈為了營救莫言被一刀刺死的情景。

這次其實聞導也是有私心的。

宣棋當時試鏡的那場戲在聞導的腦海裏已經不止一次地飄蕩了,折算時間就是心癢癢想要再看看宣棋的演技。

當然也是想看看他真正的實力,自然是挑選了一個最具有爆發力的場景開始。

宣棋之前就已經在任務進度表上看見了自己的戲份,程成開拍的時候他就已經抓緊時間去準備了。

穿好戲服化好妝站在場外的時候這條戲還正在進行中。

目不轉睛地看完程成的表演,宣棋在心底裏佩服他,演技不錯,不愧是正當紅,應該是私下裏不止一次地練習過了。

既然對手都這樣優秀,那自己也千萬不能給這個劇組丢臉。

站在一旁默默醞釀了一下情緒,蘇澈修煉的是無情劍道,本是一個完全無情之人,但是他卻偏偏做了有情之事。

書中雖然沒有明說蘇澈為了救莫言而死是出于已經窺探出了莫言是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還是真正發自內心地出于自己的原因。

但是宣棋認為不管是哪一條原因蘇澈這個人都是矛盾的,他将莫言當成是自己的弟弟來撫養,但是心中卻明明白白知道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的那個弟弟。

無情劍道,也就意味着蘇澈本不該挂念這世間一草一木,對任何人的生死都一并看待,甚至包括自己的。

所以對于莫言的死亡他應該是漠然的,畢竟莫言的死跟自己的死是一樣的,是同等的。

但是蘇澈最後卻是選擇了為莫言擋劍,也就是說蘇澈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讓男主死。

也許蘇澈的死亡對于他來說應該是解脫的,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早已是無牽無挂,身邊就唯一只剩下這麽一個自己親手撫養長的小崽子。

這個小崽子也算是蘇澈在這個世界的唯一念想,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沒有了小崽子蘇澈就徹底成為無念無想的人,和一個死人沒有萬和區別。

所以還不如用自己用換取小崽子的命,他沒見過的人沒見過的事還多着呢。

宣棋在心裏做了大概分析之後便示意可以開始了。

找好位置的宣棋躺在程成的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努力讓自己早點進入劇情。

默默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等到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周身氣勢已然變化。

蘇澈面色慘白,遙遙望着将自己攬在懷裏的莫言,頭一次竟然有如此強烈的想要說話的欲.望。

想要開口說讓他好好活下去,一定要變強,想要告訴他自己是心甘情願的只願他好好活下去,卻發現想說話的時候自己已經沒法開口,只能這樣默默地望着他。

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嘴角的一抹輕笑,蘇澈自從上山修仙以來從來沒有過其他的表情,永遠都是一張面癱臉,現下他虛弱無比,元神俱損,即将泯滅于天地之間再無□□回。

可是他卻笑了,那抹笑雖然極輕,但是也不容忽視,嘴角溢出來的血紅色液體襯得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蒼白病态。

血液順着下巴滴在那永遠都幹淨整潔的白色衣袍上泅出一朵一朵血花,慢慢的,那雙永遠深邃如清亮的桃花眼閉上了,并且永遠都不會再睜開,只留下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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