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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纖舔了舔唇，有些無措的拿起了手機，他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這會兒通通都想不起來了。

對面的節修永又“喂，喂”了兩聲，嘟囔着“是騙子還是打錯電話了總說一聲嘛”，眼看就要挂電話了。

沈纖終于發出了第一個音節：“我……”

我什麽？我是沈纖，我夢裏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夢見你？我上輩子見過你？

沈纖的話就這樣頓住了，對面聽到這裏終于發聲了，又“喂喂”了兩聲，結果就這麽一個“我”字就結束了，節修永郁悶了個半死，他之前上了個廁所，回來看到有個未接來電激動了死了，還以為哪個劇組聯系他了呢，把他給激動的立馬回電了，至于騙子這個可能性，已經被他自我安慰的只剩下千分之一了。

現在呢，對面那個半天卡不出一個字的怎麽可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騙子也不像，打錯電話了也不可能不說，難不成還是他以前欠下的桃花債，這會兒打電話給他就盼望着聽他兩句聲音？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就算真的有這樣的人，現在也肯定被他如今的境遇給吓跑了，窮困潦倒還看不到未來的純屌絲一個罷了。

“現在話費可貴了呢。”節修永吐槽了一句，就準備再次挂了。

“等等！”沈纖聽出他的意思，立馬出聲。

節修永覺得自己應該是遇到了比騙子和打錯電話更糟糕的情況，這打電話的沒別的意思，就想消遣消遣他吧。

“又不給我角色，我等個毛！”節修永一撇嘴，要按下去了。

“我給！”沈纖下意識的喊道。

“你說什麽？”節修永愣了兩秒，捧着個手機激動了，激動了兩秒後，心裏又懷疑起來了，這人不是變着法子消遣他吧。

“你要演戲嗎？我這裏有你能演的角色。”沈纖總算從恍惚的狀态中回過神了，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他那挂名的工作室裏一堆投資的網劇，給節修永找個角色應該不難吧。

“你誰啊？”節修永将信将疑的問。

“我是沈纖。”沈纖知道節修永看不到自己，卻仍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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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一下子就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好像還是有點不相信：“你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沈纖這麽一說，再聽這電話裏的聲音，确實是像沈纖的，但他也不敢十分的肯定，聲音從手機裏一傳，變了個一百八十度不敢說，九十度還是很有可能的。

“我想問一下你，我當年是不是跟你一起合作過？”沈纖緩了緩，終于能把話好好的說出來了。

節修永聽完冷笑一聲：“不管你是不是沈纖，你确實閑得很，還有空來消遣我一個窮人。”

“沒，我有些事真不太記得了。”沈纖聽出他話裏意思，模糊的解釋了一下，也有些無奈，節修永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看節修永的樣子，又聯想起他的經歷，本來猜測他可能是個話不太多，性格卻很堅韌的人，現在嘛，性格确實很堅韌，話好像還挺多，人和他想象中的相去甚遠，卻又意外的和他記憶中的哥們兒重合了，讓他從這個對他來說極其陌生的人身上找到了熟悉感。

“你不會還失憶了吧。”節修永撇撇嘴，随口一說，嘴上這樣吐槽着，心裏卻好像是信了，又拿着手機坐下來和沈纖繼續扯皮。

沈纖望天，要跟他說你還真是說對了嗎，不過估計人家也不會相信的。

“好了，所以忙得連以前的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的大忙人要和我這個躺在家裏長蘑菇的大閑人說什麽啊。”節修永往沙發上一躺，嘴裏叨叨。

“就想問問以前我和你一起拍的電視劇。”沈纖先找了個切入點，至少要先把話題聊下去。

節修永躺在沙發上也是一愣，他确實八年前和沈纖一起拍過電視劇，那還是兩人拍的第一部 出演了主要角色的電視劇，那個時候他倆都只有二十來歲，嫩的能掐出水，都是涉世未深的小毛孩，精力旺盛的不得了，收工了也能聚在一塊逼逼個不停，從劇本聊到未來，天馬行空的什麽都能侃上一晚上，關系真的鐵的不行。

他當時在劇裏出演沈纖的鐵哥們，在劇外，也毫無疑問的是鐵哥們，兩個人相識于微末，都曾認為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哥們兒，在這個圈子裏，能真正有個交心的朋友實在是不容易，普通人在生活中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和好朋友立馬翻臉，更何況是他們這群時不時就有利益沖突或者需要利用對方的人呢。

只是他也沒想過，這天會這樣快，投資了不少錢的劇組說撤資就撤資，小有名氣的導演說沒了就沒了，他夢想中的未來也是說破碎就破碎了，然後，還有什麽然後呢。

他都沒搞明白，有一天沈纖突然就斷了和他的聯系，突然就拍個大投資紅了，只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們兩個一個從娛樂圈底層的小蝦米瞬間就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而另一個依然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找點能填飽肚子的碎屑吃吃。

再後來，他隐約聽人說沈纖找到了個大靠山，他心中不屑，怎麽說他和沈纖都有過那麽長時間的交情，沈纖是個怎樣的人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張明明，不是，他現在改名叫張修明了，那家夥給自己找了個靠山他還相信點。

可一個毫無背景，也沒有漂亮履歷的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一夜爆紅還順風順水的火了那麽多年呢，時間一長，節修永自己心裏也大概的明白，那些人或許說的是對的，仔細一想，他和沈纖做朋友的時間确實不長啊，也就一年不到啊，怎麽會覺得他倆相識了那麽久呢，況且，人都是會變的，一個原本對你和藹可親的人，明天就可能會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着你，為了名利，犧牲一點無傷大雅的自尊又何妨呢。

他也就想了這麽一瞬，如今他已經捧着他那幾乎要被人踩在腳下的自尊走了将近十年了，沈纖仍然是那個紅遍半邊天的大明星，他也仍然是那個在底層掙紮着的小蝦米。

沈纖和陸煜結婚證被爆出來的時候他也有些感慨，誰說一定要犧牲自尊呢，總有那麽些好運的人能夠什麽也沒付出，事業、愛情都不缺，和他這種倒黴蛋是不一樣的。

他倒對沈纖沒什麽嫉恨的情緒，人嘛，總是有的混的好，有的混的不好，他要是真嫉恨那些活的比他好的人，那大概花一輩子的時間都是不夠的，畢竟，比他混的還慘的，估計是真的不多了。

節修永被他突然這麽一提這部差點就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電視劇，腦內噴湧而來一大堆的記憶，酸甜苦辣，除了甜，都有了，又想到電話對面那個人，頓感鼻頭一酸，就算是不嫉恨，嫉妒一下那個好命的，心疼下自己這個苦命的，總可以吧。

節修永把自己那點突如其來的矯情勁壓了下去，沒好氣的說：“你最近不是拍的不順利吧，被謝正安罵了，然後找我來找找優越感？”

沈纖提醒他：“已經殺青了。”

節修永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罵了句：“靠。”

“我們兩是拍那部電視劇的時候認識的嗎？”沈纖一開始确定只有他一個人穿越了，可他聽着節修永說話的語氣，心裏就起了一點小心思，會不會，節修永也是穿的。

“不然呢？我們還在夢裏認識的嗎？”節修永粗聲粗氣的說道，語氣不滿。

沈纖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好大的一槍。

“我最近确實在夢裏夢見你了。”沈纖再接再厲的想試探試探他。

節修永聽完這句話猛地不回話了，沈纖等了會兒，他還是不說話，有點急了，正想開口問他怎麽了，節修永幽幽的來了句：“我是直的。”

沈纖有點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是直的！”這回節修永聲音大了點，铿锵有力，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沈纖都感覺被震了震。

“你是直的怎麽了。”沈纖無語，不知道他扯性向做什麽。

節修永一聽這話幾乎要吐血，連他是直的都無所謂，陸大總裁到底對他做了什麽，才讓沈纖找上了他這個長得不如陸煜、事業更是遠遠不如陸煜的人啊。

“我只能對女人硬的起來，男人不行。”節修永委婉的說道。

這回輪到沈纖遲遲不回話了，節修永還當沈纖被他這麽個人拒絕了很沮喪，正在糾結是挂電話以明志還是繼續講講勸勸沈纖好好過日子呢？

沈纖又不是傻子，節修永都講得這麽清楚了，要是他再沒聽出來這是個什麽意思，他也不用活了。

“我去，你在想什麽呢！”沈纖對着手機大吼，也不知道是憤怒的還是羞憤的，把手機貼在耳邊講電話的節修永震的耳膜疼。

“靠，誰讓你講話都講不清楚啊，我特麽怎麽知道你是哪個意思啊，好好的在說話呢，突然來句在夢裏……呸，我都不好意思講出來。”節修永說着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朝着手機裏嘲諷。

“嘶——”沈纖深吸一口氣，摸摸自己的胸，被氣得肝疼。

兩個人喘完這口氣後，又都突然的沉默了，沈纖想到的是上輩子，他那個死黨也是動不動就要和他拌嘴，誰也不讓着誰，而節修永則是想到他們當年也是這樣，從戲裏吵到戲外，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叽裏呱啦的講個不停，吵完了就吵完了，純屬閑得慌，誰也不會放到心裏去，說是吵架，還不如說是在調情，呸，是在相互吐槽。

節修永囧了囧，又被那貨影響了，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喂，你真的在拍戲前不認識我？”沈纖懷疑起來。

“你今天是腦子被驢踢了嗎，當然沒啊，這不都廢話嗎。”節修永不耐煩了。

沈纖這會兒真想朝手機裏大吼，你是不是也是穿越的啊，不過想想，要是不是的話，那就真的傻逼了，還是個天大的傻逼。

而且，根據現在節修永的反應來看，他将會成為那個天大的傻逼的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