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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纖擦掉了那兩滴眼淚，穿着涼拖的腳踏下一級臺階，發出輕微的響聲，陸煜停在了大廳中央，他疑惑的朝四周打量了下，好像沒看到狗啊。

沈纖繼續往下走，腳步聲因為輕而莫名顯得有些悠遠的聲音在空曠的房子裏漾起小小的漣漪，陸煜驚疑不定的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大概是喝了酒，他的臉還有點紅，眼神顯得更迷茫了。

等沈纖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一時間都有點不知道面前的這是人還是鬼了。

“怎麽這麽晚不睡？”陸煜微微歪着頭看着他，确認他是人後，安心了，有些遲鈍的說道。

沈纖沒說話，定定的看着陸煜，陸煜微微皺起眉，然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伸出手猛地抓住了沈纖。

陸煜靠的極近，沈纖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濕潤的酒味，沈纖猜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有些擔心，這麽多年了，還沒見過陸煜喝醉。

沈纖反手握住陸煜，陸煜剛剛顯露出安心的臉上，表情一下子就變了，他低頭看那兩只交握的手，又擡頭看看沈纖，喃喃：“我喝醉了？”

沈纖心裏又是好笑又是酸澀，兩個人握着手，一時間沒了動作。

陸煜慢慢擡起另一只手，觸碰到了沈纖的臉頰，指尖一片溫熱，怎麽會是幻想？可不是幻想，他又怎麽會這樣平靜的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握着他的手，不僅不排斥，相反還是回握住了。

陸煜運轉起他那此刻并不甚靈活的大腦，終于要想起來沈纖出車禍失憶的事情了，沈纖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陸煜再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只手已經挪動到了他的後腦勺，然後他就感覺到一股不小的力氣壓下來，引得他不得不彎下腰往前傾。

沈纖觸上陸煜的唇時，那股淡淡的酒氣就濃重了不少，他平時不怎麽能喝，一般都是張修明給擋下來了，除非是有人非要給他敬酒，他才會喝上那麽一小口，此刻那并不算清淡的酒味卻調動了他全身的細胞，他從內心深處渴望着進一步的深入。

沈纖是真的不會接吻，他笨拙的伸出舌頭，近乎蠻橫的在陸煜口中肆虐，那根本算不上是一場親吻，反而更像是單方面的施虐，沈纖親的又兇又恨，除了酒味，他已經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可他沒有辦法停下來，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遲遲沒有換來陸煜的回應。

陸煜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裏，彎着腰，微微張着嘴，任由面前的這個人在他口中肆虐，即使他被對方尖銳的小虎牙嗑的破了好幾處皮，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他眉頭都未顫抖一下，表情都和剛才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沈纖親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場親吻就像以前，任憑他如何動手、如何喜怒無常、如何大發脾氣，他總是默默的承受着，從來沒有一句責怪，溫和被動的接受着他的一切。

沈纖已經松開了那兩只緊緊相握着的手，改為揪住陸煜前面的衣服，那被他揪住的襯衫皺了一大塊，幾顆紐扣都被扯落，露出了一片光潔的肌膚。

沈纖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刮到陸煜的那片皮膚上，陸煜這才終于有了反應，他全身微微顫抖了一下，慢慢的睜開了那雙不知道何時閉上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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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煜的睫毛很長，眼睛微微浸潤着水汽，明明只是單純的一個看的動作，卻硬生生被他演繹出一點柔情似水的感覺，沈纖的右手還按在他的後腦勺上，兩個人貼的極近，近到沈纖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泉，波瀾不驚。

陸煜終于動了，他的那只原本撫摸着沈纖臉頰的手已經滑落到了沈纖的肩膀上了，這時他又擡起那只手，重新撫摸上那片皮膚，輕輕的，擦拭着。

他的嘴巴動了動，聲音又溫柔又寵溺，只說了兩個字：“別哭。”

沈纖眨了眨眼，眼眶裏的重量滑落，剛才已經慢慢模糊起來的視線又變得清晰起來。

他哭了嗎？

沈纖維持着剛才的動作沒了下一步，陸煜慢慢的又靠近了一點，他微微偏過頭去，吻在了沈纖的臉上，吻住了那顆滑落的淚珠。然後他一路親下去，放開，舔了舔自己的唇，因為兩人離得極近，他的舌尖刮過了沈纖的唇角，他順着唇角，終于壓上了沈纖的唇。

不同于沈纖暴風雨般的兇狠的親吻，他吻得極為輕柔，沈纖按着他的手和揪着他衣服的手漸漸松了，最後全部落到了陸煜的腰間，可能是有點癢，陸煜還很輕微的悶哼了一聲，兩只手環住了沈纖。

沈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全身都像是泡在了水中，溫柔的水幾乎要将他溺斃，他想要大口的呼吸卻不舍得松開，胸口酸酸漲漲的像是要被撐爆，腦子不放空，只要一轉動，就會有疼痛卷席着甜蜜向他襲來。

他沒覺得自己在哭在流淚，可他能感覺到那些滾燙的淚珠從他眼中滑落至下，到了下巴處的時候，已經變得冰涼，最後重重的砸在地上。

這大概是把他前三十年忍着沒流的淚都流光了。

陸煜已經從沈纖那裏退出，只是上嘴唇對着上嘴唇，下嘴唇對着下嘴唇輕輕的摩挲着，兩個人都已經睜開了眼睛，他們就這樣對視着，誰也不舍得把目光移開。

陸煜沒有說話，沈纖想說點什麽，卻也是什麽都說不出口。

陸煜側過臉親了親沈纖的臉頰，他溫熱的唇映在他被淚水浸的冰冷的面頰上。

陸煜沒有再擡起頭，他反而是将臉埋在了沈纖的脖頸間，兩只手還摟着面前的人。

沈纖回抱住了他，他能感覺到，他脖頸處，濕了一大片。

他沒有說自己已經想起了一切，可他能感覺的到，面前的這個人已經知道了，兩個人都沒有将話點破，他們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卻知道，這所有的一切，已經不同于從前了。

陸煜慢慢将兩只環着沈纖腰的手拿上來，腦袋也離開了沈纖的脖頸處，他兩只手貼在了沈纖的臉上，說道：“好冷。”

沈纖還沒來得有所反應，陸煜那兩只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腰上，他本人也被一股大力圈進了陸煜的懷裏，陸煜的吻又重新落了下來。

随着他的吻一同落下來的，還有他的淚。

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淚水順着臉頰順着脖子往下滑落，沈纖這回嘗到的不僅僅是酒味了，還有淡淡的鹹味，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淚水還是陸煜的。

陸煜這回的吻用力了許多，卻又持續不了多久，他哭的太兇了，哭已經分去了他大部分的力氣，讓他的吻變的力不從心起來，他拼了命的壓上去，卻又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他最終還是放棄了，他像是之前那樣溫柔缱绻的摩挲着，像是在品嘗一塊味道極好的小甜餅，卻又舍不得下嘴，珍惜的舔舐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臉上都只剩下了淚痕，陸煜也停止了親吻，他的聲音輕到近乎呢喃：“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沈纖狠狠的抱着他，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都快忘了，其實他們兩相遇的時候，年紀都不大，誰都沒有做好承擔起今後的準備，都只不過是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只是因為出身經歷不同，陸煜張狂的滿身都是刺，他則是更傾向于躲在安全地，收斂起所有。

只是，陸煜後來成長的太快了，跑的太快了，他站在他的身後，已經望不到他的身影，才會随着時間忘記了他的真實年齡、他的真實模樣，以為只有他一個人在痛苦在難過，陸煜早就變得百毒不侵。

明明，他們的開跑的時間是一樣的。

那年的陸煜面上從來不會掩飾，讨厭就是讨厭，喜歡就是喜歡，當時說是喜歡上他後，也就是個毛手毛腳的愣頭青，又傻又呆，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什麽都會搞砸，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惹他生氣，一次又一次的拖他後腿，被他冷臉面對了，還會一臉委屈的看着他，撒嬌着說對不起、求原諒。

是什麽時候，他開始改變，開始變得波瀾不驚，開始學會掩藏自己，最後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這樣想想，其實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看到陸煜真實流露的感情了，他為了他逼着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最後又在他的攻勢下潰不成軍。

陸煜改變的所有理由其實都是他，而他卻早都忘了。

“不會的。”沈纖終于發覺過去的那些所謂的恨，全部消逝殆盡，只剩下了心疼。

陸煜選擇用一生來賠償他曾經對他的傷害，他怎麽還狠得下心不原諒他，他怎麽還舍得用自己來折磨他，同時又用他的痛苦反回來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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