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清新又脫俗的追求方式

退出客廳，周溯在上樓的空隙逮着時間逼問沈淮：＂你是什麽物種！為什麽跟着我回家？你有什麽居心！＂

他看不見沈淮在何處，但他內心深處就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有點欣喜，有點酥軟，起初他以為是清明節自己想多了，現在看來，怕不是這沈淮一大早就呆在他身邊咯？

＂我是天鬼……不是你們以為的人死後變成的鬼。＂沈淮解釋，他瞅兩眼周溯藏在背後輕微發抖的手，在心裏哀嘆，華人有句詩叫什麽來着，對，出師未捷身先死。他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我不是壞人，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确不是人類，但我不會傷你。＂

周溯就呵呵了：＂你說我就信？＂

沈淮無奈：＂不信你還敢這麽跟我說話？換個人遇到這種靈異現象第一反應應該是穩住他，然後報警吧？＂

周溯：＂……＂這鬼怎麽感覺就是一個二百五。

确實如他所說，周溯在心裏其實認為這只天鬼另有圖謀，但應該不會傷害他的家人，否則此刻他可不會還在這裏跟他聊天。可他家也沒什麽傳承幾百年的古董，沈淮是想要什麽呢？

＂那你說，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沈淮尴尬：＂這個……我們等會兒約個時間再說？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周溯不太相信，挑眉視線精準地朝着沈淮，似笑非笑道：＂那你什麽時候把對我的隐身取消？我可不是演員，對着一團空氣都還能演。＂

＂怕是要委屈你了。＂

＂嗯？？？＂

沈淮力圖兩三句解釋清楚：＂我早上出了點岔子，這隐身時辰不到不能解除。＂

周溯十分奇怪，但沈淮都這樣說了，他再追問也問不出來什麽，索性直接上樓去找爺爺。＂待會兒見到我爺爺了要乖點。＂

沈淮點頭道：＂好的。＂媳婦兒。

沈淮知道周溯滿臉疑惑從何而來，說實在的，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隐身不說，還貌似只對周溯一人隐身。他都想直接一通電話打過去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順便還想給個差評。

周溯熟門熟路地走到裏面的一間光線偏暗的房間門前。他輕輕地敲了敲門，＂爺爺，是我，我回來了。＂

半晌後，門緩緩打開，一位頭發蒼白的老人坐在梨木床邊，手裏握着一把木梳，他用枯朽的手緩緩的、像撫摸愛人一樣去感受那木梳上殘存的氣息。

聽到周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老人舒展了眉毛，神色不像之前那般悲苦，他擡起頭來正打算問一問孫兒近來生活如何，卻在看到沈淮的那一剎那卡了殼，瞬間想不起自己要問什麽。

周溯加緊腳步走到爺爺身邊，喚道：＂爺爺。＂

沈淮腆着臉湊上去問好：＂爺爺你好，我叫沈淮，是周溯男友。＂

周爺爺的感傷一瞬間全沒了，他把木梳放到口袋裏，再擡頭仔細瞧了瞧自稱他孫子男朋友的小夥子，長的倒是一副好皮相，随口問道：＂哪兒來的？＂

沈淮乖巧答道：＂西安。＂

又問：＂你和我家大寶貝戀愛多久了？＂

周溯無語：＂……＂能不能不要在這個外人面前叫我大寶貝啊爺爺。

沈淮餘光一直瞅着周溯，暗想他媳婦兒反應真可愛，＂沒多久，才四個月。＂

＂哦。＂周爺爺意味深長道，才好上不到半年，就可以帶回家見長輩了。

……

一家子燒了香，吃了午飯。沈淮沒出什麽岔子，小姑卻率先賣隊友，撺掇大家夥把周溯和沈淮趕出去踏青交流一下加深感情。沈淮自然是樂意至極，周溯也想搞清楚沈淮來的目的，兩人在這個問題上達成共識，雙雙離開。

經過五十多年不間斷的綠化改造，曾經山塌水枯的貧瘠之地也變成了山好水好、樹綠花紅草青，輕輕一嗅滿鼻子都是自然的味道。

這些地方是沒有車道的，周溯也沒開車，瞧着這地方不遠不近，便停了下來，側頭轉向沈淮那邊：＂現在能好好捋捋你的來歷背景嗎？＂

沈淮立刻道：＂我是天鬼，天鬼是一個種族名稱。天鬼一族生來無形，憑修煉可成人形實體。天賦高，長得帥，實力棒……＂你确定不要來一發嗎？我還器大活好哦。

＂別扯這些沒用的。＂周溯嗤道，＂你還是聽我問吧。第一，你是不是非人類？＂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到底是不是？！＂

沈淮立慫：＂是的我是。＂

＂第二，你跟蹤我幹什麽？＂

沈淮支吾道：＂我……我看上你了。＂

周溯沒聽清，問他：＂你剛才說什麽來着？＂

沈淮豁出去了，閉眼咬牙道：＂我說我看上你了，所以想跟你來個偶遇，但是早上發現你看不見我，我就很傷心。然後就想來看看你家人什麽樣……我當時也不知道這隐身只對你起作用，我真不是故意的，媳婦兒你要相信我。QAQ＂

周溯怒道：＂誰是你媳婦兒！＂媽的居然是只色鬼！

沈淮懵逼狀态：＂我口誤，這都是口誤啊！＂

周溯哼哼：＂口誤？你當我還信你？＂

沈淮趕緊拿出手機，＂我可以找人證，物證也有。＂

周溯擺擺手：＂沒興趣。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沈淮訝異道：＂你要趕我走？＂

周溯挑眉：＂這不明擺着嗎，你是鬼……好好好，你是天鬼，我是人類，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物種，會有生殖隔離的。＂

沈淮不解：＂可是兩個男人本來就不可能生孩子，那有沒有生殖隔離不都一樣嗎？＂

周溯：＂……＂沒想到這個非人類還是讀過書的。

＂可我不喜歡你，我沒法去喜歡一個跟我不是一個次元的生物。你懂嗎？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二十七年來沒見過一個非人類，連個做朋友的都沒有，你還強人所難……＂

＂你幹什麽！＂

周溯驚吓之下大吼一聲，內心的恐懼和疑似來自眼前這只天鬼的憤怒交纏在一起，讓他臉色白了很多，手控制不住發抖。

非人類話說的再好聽，都是假的。

＂啊！＂突然一聲短促的尖叫，吓的周溯後退了幾步，腳步停下的瞬間就聽到東西倒在草地上的聲音。

一股短暫的後悔在周溯心裏盤繞一圈就消失不見。周溯恨恨地剜了沈淮一眼，搞什麽，他居然能接收沈淮的情緒？

周溯猜測沈淮出了什麽意外，導致昏迷不醒，他本想直接離開，但是怕這只似乎不按常理出牌的鬼氣他不告而別，萬一傷及他的家人，那他就追悔莫及了。所以他還是決定留在這裏，在無聊的等待中打開手機寫自己的小說。

＂吟——＂

突然一聲高昂嘹亮的鳳吟響起，打斷周溯的思路。

周溯停下寫作，不爽地看向沈淮的方向。

＂吟——＂

又是一聲。

＂吟——＂

周溯火大，剛想直接過去把沈淮搖醒，結果自己的通訊端卻響了。

＂喂？＂

＂你好親，我是天字一號客服。＂

＂你就是那個……＂

＂對，我就是。＂為取信周溯，钰恒故意變成成年男人的聲音，＂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聲，沈淮絕對不可能傷你。他動了傷害你的念頭就會陷入昏迷。現在他是不是已經陷入昏迷了？＂

周溯略感驚悚：＂是。＂

＂其實他性格不錯，也好，除了特別受不了你不喜歡他之外是個完美好男人。他雖然是個非人類，但是也會像華國公民一樣遵紀守法。＂

＂你的意思是……＂

钰恒白眼一翻忍不住吐槽：＂我拉皮條的。＂沈淮我要追加報酬！＂說這麽多就是想讓你對他改觀一點，面對你他就是個笨蛋，總是出錯，還希望你能夠體諒他。最後插一句：你放心好了，沈淮不會傷害你和你的親人，你打他罵他他都不帶還手的。祝幸福哦。＂

結束通訊，钰恒戳戳殃鴻胳膊：＂你學識淵博，我問你一個問題：是不是天鬼遇到自己的執念都會變笨？＂所以才成為瀕臨滅絕的珍稀物種？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钰恒催促殃鴻道：＂你不是入境考試滿分的嗎？快講快講。＂

殃鴻摸摸他的頭：＂考試又不考這個。＂

钰恒：＂……＂

＂天鬼行跡不定，他們的消息大部分不知真假。＂鋪墊了故事背景，殃鴻繼續往下說，＂我已知的也不多，但我能肯定，像沈淮這樣執念對象為人的情況兩只手就數的過來。而把找對象當做人生執念的，我也就知道沈淮這麽一位。人類說：戀愛中的人智商下降一半；天鬼面對執念也會這樣，易怒、偏執、智商下降。＂

钰恒了然道：＂怪不得沈淮突然這麽蠢。＂

時間緩慢流淌，周溯等的有些煩躁了。雖然清明的太陽不算毒辣，可大中午的坐在這裏沒個玩樂，尤其是他還傻坐在這兒，等一只流氓非人類醒來，就更加不情不願了。

沈淮輕哼一聲，意識漸清晰。直覺告訴他，令他昏迷的真兇是天則，唯有天則才能給他的下一個這樣的禁制。他下意識地排除了钰恒動手腳的可能性，畢竟天鬼的執念并不簡單，钰恒怎麽看都資格不夠。又尋思一番，把自己遇到的可疑人物挨個兒回憶了一遍。

回憶完了，可沈淮什麽結論也沒得到。想來想去還是該天則背這個鍋。

然而……

天則已逝，魂飛魄散，不得輪回。

近百年前，天則不知犯了什麽錯，被天道抹殺，所有億界生靈都感知到了。但若不這麽解釋，那他身上的禁制又從何而來？

沈淮難以理解。

＂喂，媳、周溯……＂沈淮偏着頭去看旁邊的人。

周溯聽到沈淮叫他，知道沈淮醒了，轉頭想問他幹嘛，頭一轉過去就是一愣，還不由自主地眨了兩下眼。

眼前的非人類，竟然這麽好看。周溯也曾猜過這只鬼的模樣，因着那低沉的男音，他腦海裏的沈淮就是個奔四的大叔模樣，帥還是有點帥，但絕對不年輕。可如今看着這鬼，怎麽看都才二十多歲的樣子。

沈淮湊過來，在呆愣的周溯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心喜：＂媳婦兒你……＂

周溯白他一眼：＂誰是你媳婦兒！別亂叫！＂

＂還有，別跟我這麽近，畢竟你是鬼我是人，我膽子沒那麽大。＂

沈淮無奈糾正：＂我是天鬼。＂

周溯：＂哦。＂

天鬼是什麽鬼，他可以當個新設定寫進小說麽。

周溯心裏又有那種酥麻的感覺，他不禁再次惡狠狠地剜了沈淮一眼，直接把黏人的牛皮膏藥推開，起身跑到遠處，＂不許過來！＂

沈淮喪氣地應了一聲。

＂喂，你好，這裏是天字一號客服。＂

＂我總是能感覺到沈淮的情緒，是不是你那個‘月下酒’整的？＂

＂嗯嗯是的。 ＂

＂那我……＂我的情緒？

＂請你放心，我店在華人和非人類之間，一向先保障華人利益。‘月下酒’是單向感知，時間三天，三天之後就會消失。＂钰恒笑笑道，他可不敢設成雙向感知，否則讓沈淮時時刻刻真切地感受到周溯的不喜歡，只怕沈淮真的會發狂。

周溯心神一動，眼睛敏銳地找到沈淮。他想了想，走過去盡可能和氣道：＂沈淮，我覺得我們需要一個約法三章。畢竟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沒有反抗能力……＂

沈淮立刻道：＂我發誓我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周溯瞪他，＂閉嘴！第一，不許向我家人暴露你非人類身份，也不許用你的法力去吓唬他們。＂

沈淮：＂這是自然。＂

周溯哼哼：＂第二，不能對我動手動腳，哪怕我家裏人起哄。＂

沈淮不解道：＂……哦。＂

周溯：＂第三，我們假扮情侶到後天就結束了。＂

沈淮應道：＂好勒。＂誰稀罕假情侶，要做就做一對真的情侶。

後來沈淮意識到周溯為什麽要提第二條要求。晚上聚餐，周家人把周溯列為重點對象，使勁兒整，完了還要周溯大冒險和沈淮吻一個。

周溯已經醉的有點迷糊，但一聽到要和沈淮親吻，大腦瞬間就清醒了一大半，心裏感知到沈淮的躍躍欲試和開心，就忍不住在背後下黑手。

沈淮皮糙肉厚，周溯捏他他也作沒發生，對周家人腼腆一笑：＂我家家風比較嚴，結婚之前不能做這些。＂

表姐大着舌頭：＂那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我要鬧洞房！＂

周溯：＂表姐你喝醉了。＂

果然他不能期待非人類聽話。

這場聚餐鬧到半夜才結束，周溯已經被灌迷糊了，他酒量還行，但也架不住一家子都敬他酒。

沈淮被委托把周溯帶回他的房間洗漱。他任勞任怨地給周溯擦臉擦身子換睡袍，中途沒有動手動腳，雖然心裏很想，但忍住了。

23:58。

沈淮洗完澡出來，踏進卧室，目光裏皆是周溯。他蹲下來，眼神柔和地看着周溯的睡顏，這人怎麽能這麽好看。

他本來是打算溫水煮青蛙慢慢來的，可他自己也沒料到還有這些個意外，倒是打亂了他的步伐。不過，他原本的計劃也只有大綱，毀了也不足惜。

晚安，媳婦兒。

00:00。

作者有話要說：

到此結束，畢竟這篇文來源只是一個腦洞，不長，最初就只打算寫清明這一天就可以結束了。雖然從今年清明計劃到現在才完工。

然後關于周溯和沈淮之間的感情進展嘛，算是曲折，但周溯性格在那裏，他是不會糾結沈淮是真的愛他還是因為種族緣故而愛他，反正都是愛，他不會考慮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