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李嘉玉順着段偉祺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段珊珊。她定了定神，佯裝淡定地對段珊珊點了點算打招呼，沒好意思仔細看跟段珊珊同桌的那位婦人和老者。也許是段偉祺的家人吧，她想，但跟她也沒什麽關系。

段偉祺扭捏一會，清了清嗓子，道：“真巧啊。”

李嘉玉客氣笑笑：“是挺巧的。”

段偉祺指了指茶葉店裏：“我是來找我姐他們的。”

李嘉玉端莊點頭：“那段總你忙。”

“好。”

李嘉玉繼續往前走，與段偉祺擦肩而過，段偉祺吐了口氣，準備往茶葉店裏走，但突然不知怎麽地，猛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見得李嘉玉也正回頭看他。

一瞬間，四目相對。

眼波中似有情緒流轉，均是一怔。

李嘉玉下意識趕緊轉身就走。不知道還能與他說什麽，當初與他談分手時來不及體會的尴尬此時正包圍了她的全身。李嘉玉加快腳步，腦子裏亂糟糟。

好丢臉，為什麽要回頭看他，還被他逮個正着。

段偉祺愣愣地看着李嘉玉似在逃跑的背影，她跑什麽，他又沒把她怎麽樣，她不愛他，他也沒說什麽呀。

“李嘉玉！”段偉祺聽見自己的聲音。

然後李嘉玉走得更快了。

段偉祺追了上去。

“李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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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玉似聾了一般，差點用跑的。眼看着她馬上要跑下扶梯，段偉祺向她沖過去。

“呯！”

一聲巨響。

段偉祺也不知自己腳下絆着了什麽，腳踝一痛，眼前一花，然後“呯”的一聲，待他反應過來，他已經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很痛，尤其膝蓋。

段偉祺不需要靈魂出殼換個角度看自己就知道現在他的姿态是有多狼狽。

四周忽然都安靜了。

段偉祺想死。

全世界都看到他摔成個狗樣！

旁邊一個孩子忽然“哇”的放聲大哭。

段偉祺更想死了。

雖然很不願意，但他不得不擡頭，企圖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從這個地方消失。這一擡頭，他看到李嘉玉震驚的臉，然後她迅速朝他跑了過來。

“你沒事吧。”李嘉玉半蹲着扶他。

段偉祺的膝蓋痛得讓他吸了一口氣，借着李嘉玉胳膊的力站起來，他看看腳下，是一輛玩具車。旁邊那個哇哇大哭的孩子看來正是害他摔倒的罪魁禍首，孩子的母親跑過來，把孩子抱進了懷裏，好像他們是被欺負的那一方。

段偉祺看都不想看他們，事實上，他完全沒有勇氣環視一圈周圍。

太丢臉了！

“李嘉玉，你幫我個忙。”

“哎。”

段偉祺吸着氣，他現在擡腿走有些痛。“你能扶我離開，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嗎？”

“走，走！快點。”李嘉玉比他還積極，“你剛才這麽大聲喊我名字，現在他們都不知道你是誰，但知道我叫李嘉玉。”

段偉祺：“……”

對呀！他笑起來。“李嘉玉！”

“滾滾滾，閉嘴，我要把你丢下樓了。”

李嘉玉半撐半拖，把他扶到了扶梯上。兩個人随着扶梯緩緩下降。

段偉祺全程目不斜視只盯着地面，李嘉玉在扶梯下去的那一刻擡頭看了一圈，咬牙切齒：“所有人都在看我們！”

“不用告訴我，謝謝。”

“你知道你剛才摔得多大聲嗎？”

“閉嘴吧，謝謝。”

“摔得太誇張了。”

“李嘉玉，你想死嗎？”

李嘉玉扶着他再下一層樓：“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

“沒看健步如飛呢！”

“哎呀，我太傻了，我扶你幹嘛呀，我應該跑遠點，把你丢給你姐的。”認領個二貨幹嘛呀，真的太丢人了。李嘉玉非常非常後悔。

“多大仇？！”段偉祺嫌棄她：“能走快點嗎？”

過一會他又道：“這商場再也不來了。”

“別呀，這裏挺多一千塊一顆的扣子，挺适合你的。”

段偉祺：“……”

兩個人下到了地下停車場，李嘉玉扶他上了Polo，檢查了一下他的傷，這時才發現他摔得休閑褲膝蓋的位置都破了，膝蓋蹭破了皮，還流了血。

“還有哪裏痛？”李嘉玉問他。

“臉皮痛。”段偉祺沒好氣。

“臉皮還在呢？”

段偉祺伸手彈她額頭。

李嘉玉痛呼一聲，捂着額頭揉。揉着揉着忽然大笑起來。“真的太丢臉了。”李嘉玉笑到停不下來，“當時樓板都好像震了一震，你有沒有感覺到？”

段偉祺捂眼睛：“你趕緊失憶吧！”

李嘉玉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拍他一下：“害我也好丢臉，太煩人了。”

“打死我算了，反正不想活了。”

李嘉玉再度大笑。

笑完了，她道：“我送你去醫院吧，外傷還是要處理一下，再檢查檢查骨頭摔着沒。”

段偉祺沒反對。

李嘉玉拿手機出來查附近哪有醫院，一邊查一邊問：“你要不要跟你姐聯絡一下啊，剛才就那麽走掉了。”

段偉祺不說話。

李嘉玉又道：“另外兩人是誰呀？”

“我爺爺和我媽。”

“唉！”李嘉玉更後悔了。她真的不該跑回去扶他的。

她查好了，啓動導航。再次問他：“給你家裏打個電話說一聲嗎？畢竟他們親眼看到你趴地上，結果你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他們會擔心的。”

段偉祺懶洋洋靠車椅上，道：“也沒見他們沖出來扶我呀！”

李嘉玉：“……”也是哦。而且他們也沒給段偉祺打電話問一聲。

“好吧，那我們先去醫院吧。”李嘉玉啓動車子。

茶鋪裏，段偉祺“呯”的摔那一下時，邱麗珍就站了起來。

“快坐下。”段老爺子在一旁喝道。

邱麗珍愣了愣，這時候看到剛才走掉的那個年輕姑娘跑了回來，去扶段偉祺。

段老爺子道：“太丢臉了，我們暫時先不認識他。”

邱麗珍：“……”她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見段偉祺跟那個姑娘絲毫沒有回頭看一眼的意思，就這樣走了。

段老爺子就這麽看着外頭，看着段偉祺和那姑娘上了扶梯下樓，消失了蹤影，再看着外頭圍觀的人群恢複了行動，再不關心剛才那糗事，這才問段珊珊：“那誰呀？”

“什麽誰？”段珊珊道。

“是不是那誰？”

“哦哦，就是那誰吧？”段珊珊裝傻。

段老爺子一瞪眼，段珊珊趕緊認慫：“李嘉玉。”

“哦，對，是叫李嘉玉。”

邱麗珍皺眉頭：“就是那個有男朋友的……”

段珊珊撥撥頭發，不說話。

邱麗珍又問段珊珊：“他們現在怎麽回事？”

“不知道。”段珊珊答得幹脆。

段老爺子又瞪眼了。段珊珊無奈道：“真不知道。”

邱麗珍清清嗓子，道：“爸，我看這兩人應該沒什麽。畢竟也不是一個圈子的，處不來的。對了，下周六是阿祺的生日，他都二十八了。”

“二十八很老嗎？”段老爺子不愛聽了。

段珊珊暗地裏翻個白眼，她更不愛聽。

“不是，我是說，阿祺也該正經交個女朋友了。”

“這種事要是能勉強，珊珊現在都生倆娃了。”段老爺子道，還白了段珊珊一眼。

段珊珊笑嘻嘻：“我生的又不姓段，還是讓阿祺操心皇位繼承的事吧。”

“咱家沒皇位。”段老爺子氣呼呼，“只有點家産。”

“哦。”段珊珊掏出手機，家産誰在乎啊，她自己也能掙。

趁着邱麗珍跟段老爺子商量趁段偉祺過生日的時候給他介紹些名門閨秀，段珊珊給段偉祺發微信：「爺爺讓你趕緊生娃繼承家産。」

過了一會段偉祺回了：「滾蛋。」

「好多好多家産呢。」

「滾滾滾。」

段老爺子忽然問：“阿祺怎麽知道那李嘉玉在這裏的？”

“啊？”段珊珊沒反應過來，不是正聊名門閨秀嗎？

“你有那個李嘉玉微信嗎？”老爺子又問。

“有……”段珊珊答完忽然猶豫，“……吧？”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吧什麽吧？”

“記不清了嘛，我加的好友這麽多。”

“拿來我看看。”老爺子伸手要她的手機。

“不行。爺爺你不能侵犯我的隐私。”段珊珊拒絕。

“那你幫爺爺翻，看那李嘉玉有沒有發什麽朋友圈。”

段珊珊：“……”

“快點。”

段珊珊無奈，翻了翻還真看到了，她把李嘉玉發的那條亮給段老爺子看了一眼。

“哼。”段老爺子看完哼了聲，段珊珊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邱麗珍也要看，段珊珊無奈也給她看了一眼。

邱麗珍看着那“買買買”幾個字就眼疼，但她忍住沒發表意見。

段珊珊又給段偉祺通風報信：「他們要求看李嘉玉的朋友圈。」

段偉祺回複：「她朋友圈很正常的。」

「她朋友圈正常，是你不正常。」

段偉祺看到這條，皺了皺眉。

李嘉玉小心翼翼開着車，這停車場很大，路有些繞。她眼角看到段偉祺皺眉，不由多看他一眼，正想問怎麽了，忽然一輛車從她後頭超上來，挨着她的車身飛快沖了過去。

李嘉玉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打了方向盤躲避，車道太窄，她的Polo直沖着旁邊停車位的一輛車而去。

李嘉玉趕緊踩了剎車，但來不及。車頭頂着車頭，停下了。

李嘉玉大驚失色，趕緊跳下來查看。一看到那車子長了一副很貴的模樣，她就慌了。再仔細一看，不嚴重，刮着了一點點。但這車子太新，刮着的這一點點看着也很刺眼。

“這什麽車？”她問段偉祺。

段偉祺趴在車窗探頭，眉眼帶笑：“沒事，布加迪而已。”

這口氣！而已？

李嘉玉将信将疑：“多少錢啊？”

“三千多一點。”

李嘉玉垂死掙紮：“有個萬字是吧？”

“廢話。”

李嘉玉倒吸一口冷氣：“真的假的？”

“真的，我剛買的。”

李嘉玉：“……”

“失戀以後太喪了，所以買輛新車安慰一下自己。喏，就是這輛。”

李嘉玉：“……”

段偉祺看着她，她也回視回去，沉默半晌，她誠懇商量：“我把我的Polo賠給你吧。”

“呵。”段偉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