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因為中山公園離他們所在的地方有些距離，他們幹脆打了出租車前往。

明城的中山公園挺大的，附近又有個師範大學，平日裏一些學生都會到裏頭找空地進行社團活動。

因為裏頭的空地不止一處，夜墨和寒非零還是選擇分頭行動，進行找尋——如此節省時間。

雖然寒非零沒見過夜墨男神口中所說的“夜寧”，但拿着張她的高清照片，來個對圖識人，也不算難事。

沒想到，很快他就在噴泉旁邊的草地上，找到了照片中的那個女孩。

天太黑了，即便公園裏有着路燈，但這塊草地遠離了小道，光線并不明亮。

為了以免找錯人，寒非零站在不遠處，一會兒看手機裏的照片，一會兒又看看草地上的小女孩。

确認了片刻後，他十分肯定，這就是同一個人。

随即，他撥通了夜墨的電話，一手叉腰，有些氣喘地對着手機彼端的男人說道，“找到了，在音樂噴泉這邊。”

然後，他便在小女孩旁邊不遠處的草地坐着，遠遠觀察着她，順便保護。

他不貿然上前，是害怕吓着小女孩。

大冬天裏，除了熱情洋溢的學生們在公園裏揮灑汗水，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外，其實并沒有太多的人。

寒非零坐在草地上，只看見幾個愛狗人士，在遛狗。

眼前便有一個男人牽着一條哈士奇，快速地奔跑過去。

寒非零意識到不對勁，再擡頭便看到那哈士奇居然是直接朝着小女孩撲過去的。

他趕忙跳起來，沖過去，擋在了小女孩跟前，“诶诶诶！”

哈士奇的主人手忙腳亂地拽住了哈士奇，“畜生，別亂撲！”

寒非零臉上微有怒意，“兄弟，看好你的小家夥，這随便朝着小孩子撲是什麽道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天黑了，我沒注意有小孩坐這兒。”

小女孩顯然也吓到了，縮在寒非零身後，拽着他的衣擺，不敢冒出頭。

等到那哈士奇被主人拽着離開了，她方才松開手，雙手下垂恭敬地朝寒非零鞠了個躬。

“大哥哥，謝謝你。”

“不客氣。小事情。”

寒非零沒有說破自己是來找她的事實。而是蹲下身，盡量與她平視，問道：“都天黑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這時，寒非零才注意到，小女孩雖然穿着一件棉衣，但在寒風中仍舊止不住顫抖。

他便将自己的羽絨服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她身上，“天氣這麽冷，你一個人在外面，家裏人不會擔心嗎？”

小女孩聽言，低下頭，好似有些懊惱。過了片刻，才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擔心。”

寒非零可以感覺到這孩子心思有點重，聲音放的更柔和了些，“你出門有和家裏人說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

“那他們肯定非常擔心，說不定還在滿世界找你。”

寒非零的口氣太過篤定了，讓小女孩也有些迷惘。她擡起頭，望着他，顯然也有些動容了，卻不知該作何回答。

“你出門，為什麽不告訴他們？”

小女孩揪着寒非零羽絨服的袖子，不停地扯着，“他們不理解我。”

聽到這話，寒非零突然有點想笑。

眼前這小女孩不過七八歲的模樣，還是最懵懂無知的時候，壓根搞不懂“理解”一詞該作何解釋，卻已經會要求別人需要“理解”他們了。

寒非零長得很秀氣，笑起來甜甜的。或許是因為如此，小女孩對他并沒有太強的戒備心。

他笑着說道，“你不知道吧，大人們其實都很笨的。”

“嗯？”女孩有些疑惑。

“大人們總是會以為自己很厲害，覺得自己想的都是對的，然後就會要求你按照他們的話去做。其實，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喜歡？”

小女孩點點頭。

“你告訴他們你不喜歡，可是他們還是不懂，對嗎？”

小女孩詫異地發現眼前這個陌生人竟然好似懂得她的所有想法，欣然回答道：“是！”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你為什麽不喜歡？或者告訴他們，你喜歡什麽？”

小女孩想了想，說：“沒有。”

“那你應該告訴他們。”

寒非零為她将羽絨服裹緊了些，“不僅要告訴他們，你不喜歡什麽，喜歡什麽，還要告訴他們，你為什麽不喜歡，為什麽喜歡。因為他們實在太笨了，你不說，他們不會知道的。”

“那，如果說了，也沒有用呢？”

寒非零依舊笑，“那也沒關系，你依舊可以堅持。這樣子，直到有一天，你就可以向他們證明，你是真的喜歡，并且你的喜歡，是沒有錯的。”

小女孩明顯還小，并不能全然懂得這些話的意思，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還有，離家出走是不對的。因為，你這樣只會讓家裏人擔心。他們雖然不理解你，可是他們是你的親人，是愛你的，他們會擔心你受到傷害。你這樣離家出走，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他們覺得你是個麻煩的小屁孩。小屁孩是沒有話語權的，這樣以後他們或許會更不想理解你。你說，對不對？”

其實，從家裏跑出來的時候，夜寧已經後悔了。

因為天氣好冷，她沒有吃飯肚子好餓，身上還沒有帶錢，連去吃頓肯德基都不行。

可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倔強，他們也同樣不想被大人看扁，所以她咬着牙就是不回去。

這會兒，聽到這個大哥哥的分析，她也漸漸發現，自己的這份堅持，或許也沒什麽太大的效果。

比起不能跳舞，吃飽飯不受凍這種現實的問題好像更能讓她有切身體會。

夜寧點了點頭，“謝謝你大哥哥，你救了我，還這麽理解我。我要謝謝你。”

“哈。”寒非零笑了，“謝倒是不必。如果你想通了，不如給家裏人打個電話，讓你的家人來接你吧？”

“嗯。”夜寧攤了攤手，帶着粉紅頭箍的小腦袋晃了晃，“可是，我沒有手機。”

寒非零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手機，“沒關系，我有。我可以借給你。”

“好的，謝謝你，大哥哥。”

小姑娘的頭發挺長的，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很有公主氣質。這般看着，和夜墨還挺像的。

夜寧接過手機，剛想按下夜墨的號碼時，前頭突然傳來了個很是暴怒的聲音，“夜寧！”

她擡起頭，看到氣勢沖沖朝她走來的夜墨，下意識地往後退，轉身就要跑，被寒非零拉了回來，“做什麽去？”

“完了完了，我爸生氣了，他會打斷我的腿的！”夜寧一臉惶恐。

寒非零聽言，卻是愣住了，半響後，張了張嘴，問道：“爸……爸爸？”

這會兒，夜墨已然走到了他們跟前。

夜寧簡直恨不得将腦袋縮進羽絨服裏頭，垂眸壓根不敢看夜墨。夜墨蹲下身，抓住了她的雙肩，“你是不是想吓死爸爸？！”

“爸爸……我……”

——————

黑暗中，寒非零獨自走在樓道中，可以聽到腳步聲噠噠噠響着，跟他此刻心髒跳動的聲音如此合拍。

腦海裏還在不停地閃過方才的畫面。

夜墨将夜寧整個抱起，夜寧環保抱住了他的脖子，垂着頭，諾諾說了聲，“爸爸，對不起。”

寒非零呆站在旁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句，“男神，這是你女兒？”

夜墨正捏着夜寧的鼻子罵她，聽言，轉過頭來看他，淡淡然地回了個“嗯。”

……

不知道為什麽，寒非零覺得自己全身很無力。

他在心裏自我嘲笑，“這幾天沒有運動，就這麽廢了？爬個樓梯都能把你累成這樣？”

他無奈地笑了聲，推開了樓道的門，從走廊而過，站在了自家門口。

從口袋裏摸出鑰匙，手竟然有點抖，插了幾下，才對準了鑰匙孔，打開門，走了進去。

站在玄關處，他脫掉了鞋子，這才發現，自己的羽絨服竟然沒有穿在身上，而是被抓在手裏。

他幹脆将羽絨服丢在沙發上，走到廚房裏頭，拿起水壺想要裝水燒開。

水龍頭被拉開，他沒注意方向，往熱水的方向拉到了最大，拿着水壺的手正對準了水龍頭，熱水一沖下來，他被燙得扔掉了水壺。

他抓着右手掌一看，發現手背已經紅了。

他嘆了口氣，重新打開水龍頭，轉到冷水的方向，将手掌擱在水下，不停地沖。

等手背不那麽火辣辣的疼了，他才關掉水龍頭。抓起水壺裝了水，擱在底座上，開始燒水。

回到客廳後，他翻箱倒櫃才找到了藥箱，從裏頭找到燙傷藥，給自己那只紅通通的蹄子上了藥。

然後，無力地往後靠在沙發上，低垂着頭，自言自語道：“蠢貨，你還真對男神抱着幻想？”

別做夢了，笨蛋。

人家是個鋼鐵直男，有家庭有女兒，一定也會有個妻子。

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男神表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妻子？！！笨蛋，不收拾你，腦袋就不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