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大衣被雨水浸濕癱在身上,于望舒早就被凍得瑟瑟發抖,他環視了一圈,慢慢從口袋中掏出一串鑰匙:“是你的。”

雷聲轟鳴,徐璈看着那只被雨水沖刷變得蒼白的手,擡頭說:“我已經賣給了你。”

“徐璈!”于望舒飛快的把鑰匙扔給男人,嘴唇翕動,“我不想承你的情,也不想欠你的。”鑰匙‘噗通’落入積水,起初誰也沒有去撿,最後是徐璈彎腰從水裏把它掏了出來,眉頭緊皺,然後他強硬的掰開那拳頭。

“我之前就說過,那時的房價還沒有現在這麽誇張,我給你算的價格,我只是以二手價出去并沒有虧多少,如果你是為了價格而耿耿于懷,用不着這樣。”

“你之前說,是你一個朋友買給……”

徐璈将鑰匙塞回他手中捂牢,眼神從對方煞白的臉上飄過:“有什麽區別?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既然你想買房子不如就賣給你。”

鐵質的環扣擱在手心冰冷,于望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什麽都不和我說,你是什麽天皇老子身份!”

眼見他情緒激動,加上現在氣候太差,徐璈幾天來心情暴差無心争吵,拉着于望舒就往車裏塞:“要吵回去吵,我不陪着你。”

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于望舒感到自己的臉已經沒有知覺,也分不清自己有沒有哭,在男人伸出手來的瞬間打斷,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反抗的可能。

于望舒揪緊徐璈的領帶讓他靠近,自己則是怒視着咬了上去。

就像他之前的偷襲,只不過自己是在洩憤。

徐璈先是感到嘴唇被鑿了一下,随後扶着惱羞成怒的于望舒,雙目對視其中包含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唇上鑽心的疼痛讓他也有了怒火,但下一刻看到于望舒幾近崩潰的神色,徐璈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慢慢扶上了他的後背并不斷收緊。

嘴裏血腥味泛濫,不用猜也知道受了傷,他抿了一口往前靠過去,兩人的呼吸都是冷的,“雨太大了。”他以為于望舒哭了,将人推上車順便遞過去一包面紙,于望舒嘴角啃出個紅印記正瞪着自己。

“回去先洗個澡。”

于望舒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垂着腦袋回答說:“我累了。”

徐璈聞言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車裏開了空調都沒法緩解兩人身上的濕意,反而變得越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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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的通宵工作已經讓他精神不佳,現在又被雨淋了一通,徐璈開着車扭頭咳嗽了幾聲,抿抿唇平緩呼吸,恐怕這次是逃不過去了。

“去我那吧,那裏近。”一直在沉默的于望舒說好。

數不清是第幾次來,于望舒頭垂着沒精神,腳在地上拖出一道濕漉漉的痕跡,徐璈再出現他面前時遞過來一條毛巾:“去那邊洗澡。”

老大領着另外三只小東西試圖想靠近,但幹淨的環境和經歷讓它們不敢接近渾身帶水的男人,所以四只小東西并排坐好搖尾巴,于望舒見到它們難得憋出一個笑,只是一笑就牽扯到了嘴邊的傷口,鮮血滲出除了腥味還是腥味。

再出來時大家都回歸冷靜,徐璈擡過于望舒的下巴,補充道:“有什麽想問的。”

“沒有想問的。”藥水蘸上嘴唇,突如其來的酸痛感讓他往後挪了挪,想伸手摸摸時發現老大跳到了懷裏。

徐璈誇了誇老大:“還是它知道疼人。”

“喵。”

于望舒幹笑,沐浴露和洗發露的味道都是徐璈的,從以前到現在幾乎沒變,于是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叫回憶的有毒氣體,手邊柔軟的毛發時不時穿過,于望舒神情恍惚至此還不知如何開口,時至今日有些東西已經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樣,他拉不下臉低頭,或者說為了可憐的自尊不想低頭:“我不知道我們的事算不算。”

“你說算就算,說不算就不算。”

大概是男人過于無所謂的态度再次打了他的臉,于望舒一愣,內心殘留的難為情讓他想奪門而出,但在下一秒,徐璈單手将他摟在了懷裏,不是電視裏霸道總裁式的擁抱,而是帶着謹慎、力量微小的範圍。

徐璈臉色波瀾不驚,側頭就能嗅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氣味,他閉上眼往下,滾燙的唇印在于望舒裸露在外的脖頸舔舐着,呼吸深沉而綿長,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讨厭我的人。”

“走了的,放手了的都留給彼此最後的一絲尊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幹。”

脖子傳來陣陣熱氣,于望舒僵硬着身子沒敢動:“所以說我們現在算什麽呢,我放過你,你也成全我,可是到頭來我欠你這麽多,徐璈,你是想讓我卑躬屈膝的求你嗎?讓我帶着最後一絲尊嚴把曾經扔掉的東西撿回來嗎?你當我是什麽。”

“你一直沒信過我。”

于望舒緩緩道:“你太自大了。”

徐璈環着于望舒的腰逐漸收攏,老大受不了兩人間狹窄的空間立馬跑出去:“那你現在是什麽意思?我親也親過、抱也抱過了,怎麽還不動手?”

聲音欠扁,于望舒卯足勁就要揮拳,他也說不清自己今晚要幹什麽。

拳頭在揮出去之前就被制止,徐璈表現得很累,口氣中也帶着明顯的疲憊,看着脆弱不堪:“我們都這麽大歲數了,你找不到喜歡的,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就這麽湊合湊合試試吧。”今晚之前他已經放棄了,路人還是朋友都無所謂,但前後不過幾小時,心态又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漫無目的的尋找,還是湊合着重新開始?

于望舒沒注意徐璈在他懷裏依偎了多久,也沒留意對方的行為是多麽難得,等他被老大咬了手指,徐璈已經擱在他肩頭睡着了,而對方熾熱的吐息告訴他是感冒了。

“徐璈。”他推了推。

徐璈恍惚的睜開眼,額發沒有撸至頭頂而是塌在腦門上,剛剛睡醒的姿态少了幾分淩厲,“太遲了,你先去睡。”

“你睡哪裏。”

徐璈彎腰把老大抱在懷裏:“有點事需要處理,不是我想睡就能睡的。”

第一次碰上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呢?

于望舒陡然站起來,接過他懷裏的老大啞聲道:“一起吧。”客房一直就沒有打掃,書房也沒有可以睡覺的位置,他想質問他這樣做是想裝給誰看,但瞥見徐璈有些不穩定的臉色,即将說出口的話再次咽了回去。

老大成了他們中間的安全隔板,起碼在于望舒沒睡之前是這樣的。

閃點過後的雷聲‘轟隆’驚天動地,雷越大,雨越大,人在這時也越發能感受到黑暗的孤獨。

徐璈慢慢睜開眼,身上的被子正以龜速往于望舒那挪,而于望舒此時此時蜷縮一團獨自取暖,閃電像一把利劍劃破天空,也霎時照亮了卧室,照亮了他身邊的一團。

“于潇。”

正在小聲抽泣降低存在的男人怔了怔,徐璈掀開被子欺身而上,老大不明所以的在兩人周圍亂竄,最後趴在了于望舒的懷裏:“喵……”

細碎的吻落在于望舒的脖頸,徐璈握住他那在輕輕顫抖的手,貼着他耳廓低語:“我自大,我有罪,最後的尊嚴我先放棄了。”

“都已經回不去了。”那些細小如塵的輕吻帶着十足的小心,所到之處無不驚起一陣膽顫,于望舒想起自己很多次都是被這種溫柔打敗,然後随着男人的動作沉淪欲海。

他轉身和徐璈面對面,一道閃電劈下,于望舒從對方眼睛裏清晰的看到了自己:“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當時的心情,”

徐璈緩緩低頭,手指環繞着于望舒的耳朵應了一聲,虔誠的吻在他的嘴邊沙啞道:“你連解釋的機會也沒給我。”

“我什麽都不想聽。”

他腦袋有寫昏沉,輕笑一聲剛想吻上去,結果老大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橫在中間,順便還舔了舔于望舒的眼睛。

原本緊張嚴肅的氣氛在于望舒憋不住的笑中破功。

徐璈閉上眼,将一人一貓摟在懷裏:“估計是我感冒的原因。”估計是感冒了,所以夢境有些模糊,還有些不真切。

于望舒聽到這話沒回應,看了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後迅速的低下頭,和懷裏的老大又接了一吻。

“喵。”

于望舒睡得遲,醒的早,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是在徐璈的懷裏,而老大則窩在自己懷裏,他扶着頭起來想打聲招呼結果老大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自己先被沙啞的聲線吓了一跳。

再聽徐璈時不時的咳嗽,他捂住嘴。

這是……被傳染了?

完成了一頓半尬不尬的早飯,于望舒第一次吃着徐璈做的早飯,心虛。

昨晚他喝了點酒,說了一些話也将心底的糾結表露,這對清醒後的自己無疑是當頭一棒,喝酒誤事這四個字不是白說的。

嘴邊的傷口即使是塗了藥也能看出來是咬傷,至于是怎麽咬的……

于望舒望向了在一邊觀望自己的老大,前爪的蝴蝶結很可愛,他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問:“你是哪裏裝修?”

徐璈的感冒比他嚴重很多,鼻頭通紅但還是一副清高的姿态,他遞過去一杯牛奶:“是客房重新粉刷,門一關就看不見了,你聞聞是不是還有味道。”

“是有點。”

徐璈:“老大它們不喜歡這味。”

潛臺詞就是:這貓還得帶着。

于望舒立馬朝老大招招手,眼底盡是驚喜:“那我帶它。”

“可以。”男人勾起唇,手摸了摸傷口淡笑不再言語。

徐璈感冒+受傷的事從進入教室的一剎那就引發了轟動,于望舒拎着貓籠從後門溜入教室,哪知王維然立馬指着他嘴:“你嘴!”

“你給我閉嘴。”

本是被人發現的尴尬,但落在別人眼裏就是另一番情狀,幾個男孩在一起能聊什麽,紛紛一臉色相瞪着于望舒:“昨晚很滋潤吧?”說完還捅了捅他胳膊。

于望舒扶額驚嘆小孩子的腦洞,昨晚他要是真和徐璈有了什麽,八成今天就沒法來上課了。

他抱出老大舉起:“昨晚它咬我的,因為我沒給它吃晚飯。”

作者有話要說: 老大:喵喵喵?【這個鍋也是我來背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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