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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堯帶着寂影浸在暮色裏,把梨樹下的一幕幕都看在了眼中。
寂影是個話極少的随從,除非必要一般從不開口說話。即便伴在李知堯身側,很多時候也只像個沒有生命的影子。
李知堯眼神好,便是眼前隔着暮色,他也第一眼便認出了梨樹下的女人是誰。
這女人臉蛋身段都讓人驚豔,跳起舞來更是叫人移不開目光。
之後他一直坐在馬背上沒動,沒說話也沒上前,好像在看一出戲。
這出戲看得差不多了,他夾一下馬腹,扯過缰繩直接走人。
寂影像道黑影,随在他身後。
***
樓骁放開朝霧的時候,她的臉蛋已經全紅透了。
嘴唇紅潤,身子仍往後微微縮着。
樓骁抿抿氣息,仍然攬着她的腰,低眉看她,輕聲道:“真與不真,不過是你我一句話的事。別人都當我們是真的,便做真的。和你在一起這些日子,全當是嘗試,我發現過普通人的生活也極好。我願意就這麽和你過下去,一生一世只你一個人,再無二心,你願意麽?”
樓骁不是蠢人,對女孩兒心思懂得也并不少。朝霧和他在一起是真開心還是假快樂,對他有沒有好感是不是喜歡,他是有感覺的。
不然,他也不會提出來。
兩人在一起相處這麽長時間,共同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從北到南患難與共,而患難最能見真情,所以他們早就互相信任互相交心了。
樓骁覺得,他們之間現在只剩一層窗戶紙,需要一個人來捅破。
現在他把話說出來了,便是捅破了。
朝霧聽了話卻低着頭不語,然後還是推開了他,小聲對他說了句:“我沒有想過這些。”
樓骁并不着急,“我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想。”
朝霧目光落在地上,站着不動。
樓骁上來牽起她的手,拉着她往馬車那邊去。
朝霧的心跳此時還是快的,仿佛都要跳到嗓子眼兒那。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肢體接觸,她下意識便要把手從樓骁手心裏抽出來,卻被他一下捏住了。
抽不出來,只好被他牽着走。
樓骁走得慢,沒再說話,心情卻好得不行,全在臉上。
游玩結束,趕馬車回家。
春日的風吹在臉上,像姑娘細嫩的指尖在耳畔擦過。
到家進了門,馬車停下來。
朝霧打起車簾要下車的時候,發現樓骁沒給她放踏腳凳,人站那打算伸手接她下去。
朝霧不理他,往旁邊挪兩步,想要自己爬下去。
哪知還沒曲腿蹲身子,便被樓骁伸手拉了過去,一把抱住腿抱了起來。
朝霧被吓得一慌,霎那間又羞紅了臉,在他肩上捶兩下,小聲急道:“你又幹嘛呀?”
樓骁也不理她,直接把她抱到竈房,放到桌邊杌子上坐下來,單膝落地蹲在她面前,微仰頭看着她說:“伺候你啊,伺候到你答應我為止。”
朝霧已經被他弄得快想拿帕子擋臉了,臉蛋實在燙得很。
她輕輕咬一下嘴唇,惱道:“輕浮!”
樓骁忍不住笑出來,“頭一天知道?”
朝霧不理他了,低着頭把臉轉向一邊。
樓骁喜歡看她這模樣,在她面前又蹲片刻,才笑着起身出去關院門兒。
關好了門回來,笑着開始張羅做晚飯。
朝霧自然也不閑着,起身打算幫他。
剛伸出手要做事,她目光下落看到自己穿的綢緞衣服,便又停了,看向樓骁說:“就這麽一身好衣裳,我給換了再來幫你。”
樓骁把她請到一邊坐下,“你看着就行。”
朝霧不依,要出去,“不行。”
樓骁按着她坐好,“聽話。”
朝霧被按着肩起不來,仰頭看着樓骁的眼睛,似乎她不聽話的話,下一秒他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麽來。目光忽閃着落下去,朝霧輕輕應聲,“好。”
樓骁滿意了,這才放開她。
于是他在這一方本不該男人呆的方寸間忙碌,她便看着。
誰說這樣一生一世一雙人,普普通通過日子不好呢?
朝霧是喜歡的,她不知道是自己喜歡樓骁多一些,還是喜歡這樣的平淡溫暖多一些,或許兩者并重。可是,他們之間隔的并不是真的只有一層窗戶紙,還有一個孩子。
晚上,朝霧歪在床上沒有很早入睡。
她放空了渾身力氣靠在床頭,眼睛隔好一會慢眨一下,手則一直掖在自己的小腹上。
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和她希望的一樣,是個頑強的小生命。她一直想着不要太刻意,所以并沒有一到柳州就跟樓骁說孩子的事。
拖到這會兒,卻沒想到突然不好開口了。
她一直想到夜深,最後決定下來,不再拖着了,明天抽個空去趟醫館,讓大夫把脈看身子,回來後便跟樓骁說孩子的事。不想說的過去她自然還是不會提,只會說不知道為什麽會有孩子。
若做真夫妻,這事對樓骁不公平,往重了想,甚至可以說是種羞辱,朝霧并不想為難他。
她想好了,扯過被子便睡了。
第二天和往常一樣早起,洗漱打理好做些簡單的早飯吃。
吃飯的時候,樓骁對朝霧說:“我昨晚想了很久,雖然咱們不缺錢,但也不能一直這麽坐吃山空,所以我打算出去找些事做。既然要好好過日子,那就得有個過日子的樣子。”
聽到這些話,朝霧吃飯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她看一眼樓骁,很快又落下目光,心裏突然堵得很難受。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天發出來低低的一聲:“哦。”
樓骁沒看出她在想什麽,笑一下道:“別緊張,我不是為了以此逼你答應我什麽,便是假的夫妻我也樂意。跑江湖幹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以後都不做了,我一心回頭了。”
聽到後頭的話,朝霧心裏又松快了一些。
她看看樓骁,“浪子回頭金不換。”
樓骁笑着附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朝霧也放松笑了起來,“我督着你。”
樓骁是說正經的,上午在家收拾半天,下午便出門去了。
他讓朝霧在家歇着,讓她嫌悶便出去和鄰裏那些婆子媳婦聊些閑天,又說給她買點書回來。
朝霧并不愛跟那些婦人說家閑,并不找她們。
等樓骁走後不多久,她拾掇一番出了門,按昨晚想好的,往醫館裏去了。
她出門就會被人多瞧,這會兒也習慣了。
多走了幾條街到濟安堂,進去後與大夫說了身體疲乏等症狀,再叫大夫把脈。
大夫把了脈道:“小娘子,你這是有喜了。”
朝霧裝着不知,“當真?”
大夫也驚,“已是三月還多的身子,你竟不知?”
朝霧裝着确實不知的樣子,“沒多在意。”
大夫搖搖頭,“也沒什麽,胎象很穩,回去好生将養便是。家裏若是富足,多吃些好的。也莫要貪嘴吃得太多,到時生養艱難。”
朝霧都仔細聽着,應聲道:“謝謝大夫。”
胎象既穩也就安心了,朝霧出了醫館往家回。她這一邊往家裏走一邊在心裏繼續想着,等樓骁回來,她便把這事與他說了。只是想不出,他會做何反應。
這樣慢慢走過一條街,朝霧覺得心裏還是微微堵得不舒服,便低頭輕輕呼了口氣。
這口氣呼完,到了路口。
轉身也是悶悶的,然不過剛在路口轉過方向,還沒往前多走幾步,朝霧突然被人從後面用帕子捂了口鼻。然後她也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這一昏不知昏了多久,等到朝霧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是在一輛馬車裏。
模糊的視線中,朝霧看到自己面前還坐着個人。當視線清楚到能看清對面人的臉的時候,她立馬就認出了這人是晉王,也在同一瞬間,她猛一下閉死了呼吸。
這是一張讓她見到就害怕的臉,曾經在她和樓骁離開和州城後,還會不時夜中做噩夢夢到。怕得身子要抖起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起身就想跑。
結果起身不過剛邁開兩步,就被李知堯輕松捏住了手腕,一把拉了回去。她被拉得一個轉身落進李知堯懷裏,被他用胳膊困住,再想起身已起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早倆小時更新,感謝喜歡這篇文的小仙女們,穩住你們的小心髒來迎接刺激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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